九把刀|第四章 這叉裝得可以

孟千山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浴室的牀上,枕頭邊放着手術包、手機,他一激靈,伸手一摸,還好,下身穿着褲子,不對,是睡褲,自己那件破洞內褲已消失,看來他睡着後,那倆個姑娘終究是給他換下了。

他有幾分懊惱,失身不至於,但一定被姑娘們白“瞟”了。

下牀,他站在鏡子前舒展身子,發現皮膚白淨了幾分,這顯然也是小甲的功勞,她的纖纖素手搓掉了他身上經年積累的皮膚屑、汗漬、泥垢等,現在感覺渾身舒泰。

不對,身上似乎還少了點什麼,下巴上的鬍鬚被剃掉了,孟千山心裏一緊,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一下小腹處,小鳥兒正在窩裏酣睡,不由得一笑,心放了下來。

在浴室找了一圈,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衣服、包括那件白大褂,總不能光着身子出門吧?無奈之下,他隨手從衣櫃裏取下一件襯衣,手感的舒適度使孟千山不得不留意了一下商標:turnbull&Asser(騰博阿瑟),這是英國皇家御用頂級定製襯衫,從上個世紀的丘吉爾首相到現在經常上熱搜的威廉王子,都是它忠實的鐵粉。

上面的每一粒貝母扣的價值,是他一個月的飯錢加診所房租。孟千山猶豫了一下,還是穿上了。

帥、酷、牛!穿上襯衣後,孟千山不得不用這三個字形容自己,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是事實。

抽屜裏米黃色的西褲,穿上!

深藍色襪子,穿上!

鞋櫃裏和威廉王子同款的皮鞋,穿上!

再對着鏡子一照,他想起那句“人要衣裝馬要鞍”的土得掉渣的俗語,此刻用在身上正合宜。

出了浴室,他驚奇地發現田清明還坐在那裏,只是身邊的四位白大卦不見了,只剩下頂級醫學專家葉太平,還有一位護士。

他剛準備問晚雪的情況,田清明指了指對面的沙發。

孟千山坐下,身子卻側向手術室,透過厚重的玻璃,他見各種監視儀器正常,而晚雪手裏還抓着那件襯衣時,心裏一熱,收回目光。

“這五個小時裏,田小姐生命體徵平穩,先生醫術高明,佩服。”葉太平朝他一笑。

“田小姐能平安,是田老爺修來的福份,也是葉院長前期施救得法。”孟千山得體地迴應,心裏明白自己睡了五個小時,現在應該是晚上了。

“先生是哪所醫科大學畢業的?師從哪一位專家?”葉太平眼底深處有疑問,孟千山如此年輕,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可在手術室裏看他嫺熟的接骨、縫針的手法,沒在醫學院讀博,再在醫院工作過十年以上,是達不到的。

“我……餓了。”隨着胃裏的一聲咕嚕,孟千山成功而自然地避開了葉太平的追問。

田清明隨手按了一下遙控器上黑色的鍵,正面牆上的玻璃移開,孟千山擡眼看去,裏面放着一張餐桌,水晶吊燈從餐桌的上方垂下,桌上擺放着一份西餐:牛排、意大利麪,一杯紅酒。

最最重要的是,餐桌邊還站着一位姑娘,但不是下午在浴室出現的小甲、小乙。

“早就給你準備好了,到底是年輕人,一覺睡半天。”田清明臉上有了幾分暖色,朝餐廳一指,示意孟千山去喫飯。

道謝後,孟千山邁步去了餐廳,心裏慶幸那聲咕嚕來得正是時候,既迴避了尷尬的問題,又含蓄地提醒主人自己餓了一天,完美得不要不要的!

剛在餐桌邊坐下,那位姑娘就上前,替他鋪上餐巾,“先生,我叫小丙,你有什麼需要可隨時吩咐我”。

孟千山點頭,幸福感爆棚,這是生平第一次有漂亮妹子侍候他喫飯。對了,今天經歷了好多第一次,他決定回診所後用小本本記上,畢竟幸福不是每天都有的。

他收斂心神,儘管極爲小心,一手刀一手叉地切割牛排時,還是碰在了碟子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C!下午手術刀不是拿得好好的麼?

孟千山把一小塊牛排送進嘴裏,慢慢品嚐着,儘量表現得斯文、儒雅。嗯,至少要與一身大牌衣服搭配,像紳士那樣,而不是狼吞虎嚥。

他很想問一下身邊站着的小丙,牛排爲何如此鮮嫩,而自己記憶中在家裏喫過一次牛肉,儘管老媽架起柴火燉了大半天,端上桌子後卻嚼不動扯不開,像稻草似的沒有滋味,但他抑制住了好奇心,擔心露怯。

對了,紅酒可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切忌像私下裏在水龍頭下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水那樣原始、粗野。

他端起酒杯,輕輕地晃盪了一下里面的酒,再舉到脣邊,抿了一口,放下酒杯,心裏不禁暗笑,這叉裝得可以,滿分。

外面房間,消失了半天的小辮子進來,遞給田清明一份文件,翻開,“老爺,查到了,都在這裏。”

田清明點了點頭,視線落在文件上,“孟千山:24歲,診所醫生。”

“就這些?”田清明面無表情。

“是的,我親自去他診所那裏打聽過,奇怪的是,通過各種途徑,都查不到他是哪所醫科大學畢業的,房東葉只知道他的診所今天開張。”

田清明點頭,心裏卻開始琢磨,下午雪兒心臟突然停止跳動,自己親眼看到他熟練地手術、縫合的過程,那手法老到、精湛,能超越葉太平手術能力的醫生,濱江市以前還沒有。

一邊的葉太平並不知道那份文件記錄的是什麼,但也不好乾坐着,他豎起大拇指,“那位先生年輕卻醫術高明,在濱江能勝過我的,他是第一人,絕世神醫!”

與其是在誇獎孟千山,不如說是在試探,希望知道那份文件的內容。

“葉院長也認爲他身懷絕技?”田清明擺擺手,看向葉太平,小辮子合上文件,退着出了房間。

葉太平謙和地一笑,“年輕人的醫術還在其次,最令我驚奇的是他使用的那些手術器械,一共九把,外形、功能和我們使用的一樣,但材質絕然不同。”

“手術刀與醫術是否精湛沒有必然關係,作爲醫生,醫術、醫品高於一切。”

“董事長所言即是。”葉太平打住了話題,但滿腦子還是那九把刀(九把刀是統稱,其中還包括止血鉗、鑷子等)。

田清明喝了一口茶,“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今夜是小姐的關鍵期,我希望能留守、觀察。”葉太平語氣殷切。

“不用了,那小子剛纔休息了五個小時,晚上他值守也有精神。”田清明一錘定音。

葉太平一怔,田清明是不是老糊塗了?竟然沒有經過任何考驗就信任一個毛頭小夥子?但他沒有再堅持,“董事長也早點休息,我明天一早就來。”隨即退着出了房間。

走廊裏,他經過小辮子身邊時,手碰了一下他,腳下卻沒有遲疑,徑直走向電梯。

小辮子掃了一眼走廊對面的小平頭,見他正拿着手機看視頻,就去了衛生間,關上門後,從口袋裏拿出一疊美元,在掌心掂量了一下,重新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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