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蛋的婚事(小說)

      傻蛋28歲時,還是光棍兒一條,長得粗眉大眼,一臉憨厚敦實勁兒,甭別的,就那兩片厚厚實實的嘴脣,就能讓叫人咂摸出點韻味來。剛包產到戶那陣兒,他就棄學務農了,面朝黃土背朝天,跟土坷垃打了多年的交道,算得上貨真價實的莊稼人了。

      可如今的年輕人,有幾個真正下莊稼地的,說白了,都吃不了那個辛苦,剛乾幾天莊稼活兒,就涼鍋貼餅子,溜向了打工族,甭管受多大累,掙多少錢,回來可就洋氣了:西裝革履,戴墨鏡,使氣兒打火機,派頭十足,有的還領回了媳婦,這不能不叫石村人多思。

      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剩男,沒剩女。傻蛋雖說一天不着急上火的,可他的爹孃抱孫子心切,急得直搓腳兒,一天沒事兒就琢磨,誰家女兒到了歲數,今個兒請,明個敬的,請媒人把門檻兒都踢破了,就是八字總少一撇兒,傻蛋兒仍不急不忙,還死鑿一門兒,不會種地,還算啥正經莊稼人!

      傻蛋兒他爹孃,看人家出外打工回來都有了出息,就勸傻蛋兒也出去闖蕩闖蕩,不指望他掙多少,就出去趕趕時髦,說不定也能領回個媳婦來,可任你磨破嘴皮子,傻蛋兒也不動彈,還很樂觀地甩上幾句:連毛偉人都說,農村是個廣闊天地,在那兒是可以大有作爲的,我就在這棵樹上吊一輩子。老兩口沒法,兒大不由爺,隨他去吧,可還忘不了接長不短地琢磨琢磨,三天兩頭地請媒人。

      說來也巧,這天,東村有名的媒婆吳嬸兒不請自到了,說她的外孫女兒在外頭轉悠一圈兒,說什麼也不幹了,回來想找個正經的莊稼主,我想傻蛋兒不就現成嗎,就風風火火地來了。

      傻蛋兒爹孃樂得合不上嘴兒,直磨叨,我說早上喜鵲直叫呢,原來真應了。吳嬸說姑娘要相相小夥子。

      姑娘叫翠,雖說生在山溝溝,許是應了那句山明水秀出俊鳥吧,出落得一枝花般,眉清目秀,說話像百靈鳥的歌唱,一笑就自然地露出淺淺的酒窩,讓人覺出一種說不出的天然氣質。

      會面是在屋裏進行的,姑娘進來大大方方的坐在炕邊兒,不錯眼珠兒地看着早就準備好的茶水。傻蛋兒偷着瞄了姑娘一眼,就趕緊轉移視線,望着房頂,還不停地活動着本是靈活的手指,汗也不由自主地滲了出來。 

      “你會背二十四節氣嗎?”還是姑娘先打破了沉寂。傻蛋沒想到姑娘竟提出這樣的問題,如同淋了一桶剛剛從井裏打上來的水,冷卻了渾身的燥熱,這同土地息息相關,不算外道,可自己還真弄不地道,臉不由得發起燒來,最後儘量平靜地回答:“不會。”

      “你一生是怎麼過來的?”還沒等傻蛋兒的臉色復原,姑娘冷不丁又來了個措手不及。傻蛋沒有回答,確切地說是壓根兒無法回答。“一生是怎麼過來的呢?是不是媽媽借人糧食端來的”,他疑慮着,猜想着,臉越發地紅了,最後還是有些結結巴巴地說:“不……不知道!”

      傻蛋兒最終結婚了,妻子就是翠。就因傻蛋兒的老實,憨厚可靠。小兩口日子過得挺紅火,人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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