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楠

王楠又發飆了。

媽媽走進王楠的房間,臉上略有疲憊,柔聲道:“王楠,喫飯吧,再不喫飯就涼了。”

“喫飯,喫飯,天天就是喫飯,你們還能做點兒別的嗎?”王楠心情非常不好,他開着QQ聊天兒,心情顯得異常煩躁。

王楠是個身體消瘦的男人,如今已經35歲了,自打高中畢業以後,他和父母的關係就非常緊張,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

他經常數落父母,每次都失控,義憤填膺,彷彿與父母有什麼深仇大恨。

客車廠是山裏四家軍工廠合併而成的,搬來下山來,成立了客車廠。

他的母親是客車廠原職工,父親則是本地村裏人。

在讀初中的時候,他在客車廠子弟學校。他的學習成績非常好,每次考試排名都是全班第一。

在學校廣播公佈他再次獲得全班第一名的時候,他心裏都是滿滿的希望和驕傲。

這一成績,都與父母的一句話有關。

父母在他上小學的時候就常常告訴他,好好學習,爭取考第一,長大有出息了,能找一個漂亮的女孩兒。

自那時候起,爲了找一個漂亮女孩兒的夢想,王楠就開始用功。

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個月後,他的成績就衝上去了,後來,幾乎每次都是全班第一,他就像一臺機器高速的運轉,同時夢想着財富和美女。

在那段時間,班上的同學對他都非常的羨慕和敬仰,這令他分外陶醉,尤其是女同學看她的眼光,令他更是浮想聯翩。

照這樣發展下去,應該還是不錯的,考上名牌大學不是問題,但事情偏偏在他上初三的時候發生了變故。

他的父親是趙村的數學老師,趙村緊鄰客車廠,原本在客車廠子弟學校讀書讀的王楠,由於戶口在趙村鄉,被父母轉學到了村裏。

王楠非常的不情願,因爲客車廠教學質量高,說的都是普通話,然而到了鄉辦學校,老師和同學多半說的都是地方土話,他感到非常的不適應。

他心裏非常不痛快,爲什麼來到這個破地方?語言不通,到處都是陌生人,這讓他怎麼學習?

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的心裏非常痛苦,總感覺自己無法融入學習和生活,雖然他的成績依然還是很不錯,但他身上原有的榮耀光環全都消失了。

考上一中以後,他發現以前在客車廠子弟學校比他成績差的同學,名次都在他的前面,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後來大學沒有考好,沒有走進名牌大學,這讓他非常的不甘心,於是他又續讀了一年,然而,名牌大學又和他無緣。

這時他感到了無助,爲了調節心情,去到一個女同學家,這個女同學曾經非常崇拜他,讓他臉黑的是,女同學的父母竟然用鍬把他拍了出來。

王楠的火氣無處發泄,用門邊的磚頭砸了人家的門。

女同學的父母找上家來,大大的吵了一架,臨走時丟下了一句:“精神病!”

王楠受刺激了,從小夢想着美女,如今美女在哪裏?

從那以後,王楠的心性變得極爲怪異,時常和父親吵架:“你們爲什麼讓我轉學?是你們毀了我!”

王楠脾氣暴躁的一面,開始顯露出來,每當這時,父母都是滿臉愁苦陰雲密佈。

吵上門來的第三天,父母帶王楠去石家莊看了心理醫生。

和心理醫生的談話過程中,心理醫生問王楠:“王楠,你會唱歌嗎?”

王楠一聽這話來了興趣,比比畫畫唱起了日本愛情歌曲,他的聲音很高亢,心裏異常亢奮。

沒想到他這一舉動,不知道觸動了心理醫生的哪根神經。臨走時,心理醫生把他的父母叫到一邊,一臉同情地對父母說道:“你們最好帶着孩子到精神病院,諮詢,諮詢精神科大夫。”

於是,王楠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原本說好了,進到精神病院很快就出來,令王楠想不到的事,大夫告訴他父母,孩子得了情感雙向障礙。

鐵門一關,王楠出不來了,王楠開始發飆,他對着大夫大喊大叫:“我要出去,我沒有病,爲什麼給我關在這裏?我怎麼能和這些精神病人關在一起?他們會害了我的。”

接下來的情景可想而知,王楠遭到了捆綁,注射了一管針劑之後,王楠人事不醒,接着,他的兩個太陽穴遭了殃,遭到了所謂的三秒電擊治療。

對於電擊治療,王楠完全不知道,這還是一個病友悄悄告訴他的:“你被電擊了兩次了!”

王楠一聽這話,傻眼了,他馬上跑到醫護室,對着所有正在開會的醫生跪地苦苦哀求,聲淚俱下,直到大夫安慰他不再進行這種治療爲止。

那麼說來,王楠究竟有沒有病呢?說實在的,他有病,正如大夫所說,他得了情感雙向障礙。

我在客車廠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他給我的感覺就是有些不正常,但他的口齒伶俐,歷史典故,名人名句,張口就來。

尤其是客車廠的老歷史,他非常留戀。

廠子的來龍去脈,都他最喜歡的談資。

他一年一年地去圖書館看書,背名言背好句子,豐富自己的知識儲備,隨時隨地向人張揚,高興時就大唱過去的老歌曲。

天長日久,人們把他看成了一個精神病,至少是精神有問題。

王楠太有才了,直到35歲的今天,他選女朋友的條件還非常苛刻,那就是眉毛必須離眼睛近。

他說那纔是美女。

有很多人同情他,給他介紹對象,但由於他眼高手低,從來不做工作,讓靠父母養着,每天只知道看書摘抄,然後出去張揚,直到如今的35歲,依然沒有找到美女。

昨天他和我微信,說他又訓斥了父親一頓。

他父親雖然是個教師,但在他眼裏,什麼也不是,就是一個大老粗,他的媽媽在他眼裏也是一個廢物。

在我看來,他張口都是名言警句,英語,日語嘰裏呱啦,可這些卻不能給他換來一分錢的收入。

他家雖然搬離了客車廠,但他依然留戀這給他帶來過榮耀的地方,每隔一天便來一次。

只要他一來,人們都樂意圍觀,只聽他講,少有人插嘴。

他真的有病,情感雙向障礙——學校機械的教育和父母美女觀的引導。

談起他的未來何去何從,人們都搖頭嘆息,嘆息者中有我和一些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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