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郊


吏舍跼終年,出郊曠清曙。楊柳散和風,青山澹吏吾慮。

春雨靄芳原,斑鳩鳴何處?依叢適自憩,緣澗還複流。

樂幽心屢止,遵事蹟猶遽。終罷斯結廬,慕陶直可恕。

初讀韋詩只當這是首寫景詩了,比較隨心所欲的那種。才發現詩人內心有那麼多憂慮。

"吏舍跼終年",整年都被官場吏事影響着,而且是被“跼”,掬束、侷促,就像李白對王十二的歌“有如東風射馬耳。魚目亦笑我,謂與明月同。卷跼驊騮不能食,蹇驢得志鳴春風。”李白爲什麼不被世人看好啊?因爲他太窮了,就好像是捲毛的騮馬(騮馬爲千里馬)一樣,與之對比那瘸腿的驢子卻能一直嘶叫。因爲有冷眼旁觀、橫眉冷豎的態度,睥睨萬物,輕視你。世界上常有的一類人,魚龍混雜、泥沙俱下之時,人家只一句“你是夜明珠啊?和我那魚目一樣的”,這樣看你還高傲什麼?


"楊柳皇華合流俗,晉君聽琴枉清角。巴人誰肯和陽春?楚地由來賤奇璞。"還是幹些合流的事吧。合流了就是不被跼了嗎?相反,是被局地更厲害了。

“楊柳散河風,青山澹吾慮”,有了楊柳青山就能使其憂慮消逝,只能說明詩人太無依了,甚至是無所適從的。能找個棲息地排解排解就行。所以接下來又說“依叢適自憩,緣澗還複流”,找個能倚靠的地方就小憩一會兒,沿着那溪澗流水就能走半天。隨緣自適,不知何者爲溪水澗流、不知何者爲自己,真可謂達到忘我境地。

“微雨靄芳原,斑鳩鳴何處?”芳原之上下起了雨,遮蓋了一層霧靄,斑鳩也不知道去哪裏避雨只顧鳴叫哭泣尋找自己的小窩。找不到就一直淋雨吧,雨季裏鳥兒怎麼躲避?“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萍池碎”,有一種雨殺傷力就是那麼強,而且你無法去還原碎萍或者柳花。


下句又說自己“遵事蹟猶遽”,他也不敢樂,因爲才歡快一會兒,就得去辦公事了。如“孟公不在滋,晨雞不肯鳴”,又如“風雨悽悽,雞鳴不已”,公雞打鳴了能不聽嗎?可是他的困擾是一直聽從那些命令卻還是那麼匆忙,還是得不到重用重視,得不到讓自己滿意的職位或者是錢財。剛出東郊就得回去,因爲要聽別人命令,就像沿着澗流行走一樣,命途不隨他而是隨緣隨水流了。

但是詩人又特別有理想有志向,“終結廬”,早晚他都要自己買個或者造個只屬於他自己的房子,然後再不受侷限。詩人一直都很迷茫,一直沒有從緣澗溪流中走出來。但是還好,詩人有那麼一個“房子”支撐着,要過上自己想要的自由不受限制的生活,不至於迷茫到放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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