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刻录机(86)——山中寂静

山中寂静


一直都很喜欢深山里的那种宁静,那种周围的声音完全都被自然控制的宁静。那种静,不像闹市中的偏静角落,尽管那些角落也能让人感受到安静:那里有幽静的林间小道,它铺着青砖,在林间的草地上延伸至丛林的某处;那里有些错落有致的树木,花草,它们规模,密度,甚至花朵在大地上的颜色布局也在预先设定好的位置,树木,花草顺着风摇摆,带来清香与幽静;那里也可能还会有些幽静的小湖,它们被树林环抱,那里有成群的鱼,甚至会有木制小桥架在水面,供人们游玩,观赏;当然,你们也能在闹市中的那缕偏幽处听到小鸟儿的欢叫声...

然而,这种静谧,却始终是无法同纯粹的自然安静相比拟的,在那里,当你独自安静下来聆听时,你总能感受到这一小片寂静之外的城市运转,那些隐隐约约的鸣响(机器,设备,车流)围绕着这片人工自然。真正自然般的安静,那里是被纯粹的自然之声所支配,而并无掺杂人类的改动与布局,而当你待在那里聆听时,你是无法感应到寂静之外的喧闹的。

当我与昆来到那座深山里时,我们已经在山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开着车,一路攀爬,一路七拐八弯,沿着险峻的山路一直朝着深山里的那个国家级的风力发电基地前进着。坐在车里,一路虽有不少的山路地段使人感到惊心动魄,然而倒也领略到了不少山里的绮丽风光。随着离城市越来越远,我们进入到山里越来越深,我们越爬越高,我们也就越来越融入进自然之中了。

当然,我们只知道我们一路在往上爬,具体爬多高却也是不得而知,毕竟,我们已经身在此山中了。直到我们爬到了一条峭壁上的山路上时,当一片绿色的山脉以及一条幽静的河流出现在我们眼前时,我们才发现我们已经爬了有些高度了。当眼前那段景色出现在我们旁边时,我们还是停下了车,短暂地领略了一下眼前的风光:河流安静地布在山脉之间,远远地望着,河面有如一面镜子,安静地躺在那里;山脉上树木茂密,绿意黯然,山里的树木才刚刚经历过一个炎夏,树叶已由春天的嫩绿转变成此刻的深绿色了(此刻,我突然想象着春天来此地看山与水的景象);有风从山间吹来,带着树木的气息,这种风带着山里的才有凉快,而风中携带的树木的气息,则要远远浓于我们在城市公园中所闻到风中的树木花草气息;周围有虫鸣,远处有鸟叫声,那鸟叫声听来与城市中的鸟叫一般地欢快,然而,只有在此刻的聆听,你才能感受到它们仿佛是一群神仙的使者,它们的快乐才能让你从灵魂上感到羡慕...

当我刚刚陶醉在这自然之声中时,昆却叫醒了我,他催促到,赶快重新出发吧,还要去山上办事,最重要的是,这一段路都是窄路,他很担心在这里会车。于是,我收起了被陶醉了的心,在昆一路的喇叭声和弯弯折折的山路继续前行着。

我们从风力发电场基地办完事,已是下午五点半。由于事情办得还算顺利,风场的人留我们在他们基地吃饭。我们想着下山还得将近两个小时,一路上又都是荒山野岭,吃饭的地也是没有的,便答应了。由于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我们便从客厅里搬来椅子,在山中农人家门前的坪地上坐了下来,虽然已经进入到了秋天,可白日依旧酷热难忍。然而,当我们在坪地前坐下来时,山里时不时地吹来阵阵风,却让人倍感清凉,这是在城市里绝不会有的,而这种凉爽舒适也不是空调风所能带来的。我们一边吹着山里的风,一边聊着天。与我们接洽的项目经理看到我们舒服样,笑道:山里,除了孤独与紫外线的伤害外,夏日山上还是很好过的,晚上都不带开空调的。在我们闲聊之际,食堂的大姐已经开始进入到门前菜地里去摘果,掐蔬菜,开始准备我们大家的晚饭了。

我则在晚饭准备的间隙,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地感受一下这山中的傍晚了。由于已入秋,菜园中的菜蔬虽然依旧还是果实累累,但大都已经开始枯萎,进入颓败之势了,不过菜园子边上的蛾眉豆却依旧还开着紫色的花儿,点缀着山里入秋后的单调颜色了。当然,山里的野花也还是有的,不过我都叫不上名字,它们稀稀疏疏地点缀着山间。

坐久了,我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沿着菜园子边上的水泥路朝山的方向走了一段。我这才发现,在农人家屋子的后边是一片更加宽阔的菜地,而菜地两旁依旧是繁茂的树林,而山路,则穿过菜地缓缓地向山里延伸而去。看着那条山路,爬到山头,看到另一边依旧还是山林,那里看起来很平坦,看不到悬崖峭壁,那一刻,你似乎觉得这里也不过是平常的山林,你并不觉得你自己在几百甚至上千米高的山中了。而当你回到菜园子前,看到眼前的夕阳在晚霞中往下坠落时,你这才恍然明白,你所处的位置是在高高的山中了。

于是,你望着夕阳开始想象着,你想起以前在广西农场里看到夕阳从远处的天边跌入山的后面,你想象着住在那山中住着的人看到的夕阳坠落又是怎样一番景象?直到此刻,你才有切身体会,你看到夕阳正在缓缓下坠,并且,你似乎感觉到太阳正在慢慢落入到你脚下水平线的下方。呵,你第一次感到太阳跌入自己的脚下。

当太阳消失在不远处的树木上方,天色也跟着渐渐地黯淡下来了,晚霞也开始失去它那原有的美丽颜色。此刻的山里已经开始被暮色所围绕,而周围的归鸟以及秋虫的鸣叫声已经开始渐渐占据山里的主旋律了。而此刻,凝望着山间的日落,听着山间的鸟叫虫鸣,感受着划过山坡的风,还有那隐藏于山间的溪水潺潺声,这一切,都能让我的身心舒畅,让人流连忘返,它让我感受到了一个山中别样的黄昏。

当我们踏着暮色而归,我们依旧还是在山里弯弯折折的道路上艰险而行。一路上,风从车窗在吹来,已经让我们搞到了寒凉,撑着车窗的手臂也摸得冰冰凉了。随着夜色的进一步加深,我们已经打开车灯,此刻的我们,已经被幽静的山林给吞噬了。鸟儿的叫声已经安静下来,而虫子已经开始了它们在山间里的欢唱。当我们又重新经过峭壁上的那条路时,两旁山脉中的绿已然被淹没于山的寂静与墨黑色当中,不过,我却又看到了山下的那条河流,河流依旧安静地躺在山间,被河边的万家灯火点缀。

此时的昆在专心一意地驾驶着车子,这次他并没有做短暂的停留来让我在山上一睹这夜色中山下的风采。我只好倚靠着车窗,望着一路山中的风景。当我望着远处墨色的天际时,我突然仿佛感觉自己行走的不是在一条山路中,而是行驶在一条远离尘嚣的天路上。这条路在带领着我们进入到一个纯粹的世界里,那里只有纯粹的自然,这条路让我的精神顿感平静,能让我的灵魂更加接近头顶的那片天宇,也更加接近心中的神灵。

渐渐地,我感觉自己愈来愈超然,在与山林融入中,我倾听天宇下自然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的静谧,静得让我能够倾听得到自己的灵魂。那声音,也仿佛在引领我走向一条越来越清晰的追寻自我的道路上。


2020/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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