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故事講給你聽,盡說人間百態。
01
苟嬸和島叔是小區裏新搬來的一對二婚夫妻。
苟嬸,小鼻,小眼,小嘴,小頭,小身材,人樣瘦小精幹。
島叔,大眼,大嘴,大手,大腳,大身材,模樣高大彪悍。
苟嬸,六十五歲。
島叔,七十二歲。
苟嬸現今雙目失明。
島叔如今腿腳不好。
每早6點,每晚7點,島叔都會很準時地攙扶着苟嬸,繞着環區馬路有一步沒一步地緩慢散步。
島叔高出苟嬸一頭有餘,他彎下佝僂的腰身,拖着已經發軟的腿腳,挽起苟嬸的臂膀,喫力蹣跚地陪着失明的老伴,每天迎接着日出,送走着晚霞……
朝陽之中,餘暉之下,在外人看來,怎麼看都是一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溫馨浪漫之畫。
“看,月季花已經大朵大朵地開放了,聞聞……”
島叔輕輕扶住苟嬸的頭,讓苟嬸的鼻尖竭力去觸碰月季花瓣,吮吸花香。
“唷,去年跟你一般高的小樹,都竄出老高了,比比……”
島叔輕輕挪動苟嬸的身子,讓苟嬸站立樹旁,他用一隻手從苟嬸頭頂平平地劃至樹身,頓住,另一隻手托起苟嬸的手臂,讓她摸摸,看看小樹長高了多少。
“哎呦,小區裏新添了一輛跑車,很高級的,來,摸摸……”
島叔扶着苟嬸,踱至車旁,拉起苟嬸的雙手,讓她車窗、車門、車身、車頭的,都摸個遍,還笑吟吟地給苟嬸絮叨着這車的別樣。
……
小區裏的人,很是羨慕這對新搬來的二婚夫妻。
都覺得島叔和苟嬸在人生旅途的半道上,過了個坎兒後,真正遇上了風雨兼程中的攜手人。
“不愛了,就撒手,誰也不要拖垮誰……”
“相愛了,就牽手,不要顧忌別人的眼光……”
“只要是真愛,哪有不幸福的?看人家這對半路夫妻……”
大家都這樣議論着。
02
小區門房,是女人們的天下,堪稱小區“qing bao ju”。
“qing bao”都是從這裏撲棱着翅膀飛出的。
正當小區人對這對二婚夫妻發出一片嘖嘖讚歎聲時,“qing bao ju”有女人卻路透出了這樣的消息:
島叔是個有錢人,早些年,頗有幾分姿色的年輕的苟嬸勾引了島叔,島叔的兒女因此跟島叔斷絕了往來。
這下,“qing bao ju”炸開了鍋,看好和不看好島叔和苟嬸愛情的兩派女人,展開了激烈的爭執。
不看好派的女人們說,從苟嬸的骨相上就能看出苟嬸精明、會算計,判定苟嬸的愛不是真愛,純粹是爲騙取島叔的錢。
看好派的女人們極力反對不看好派的說法,說她們空口無憑,僅憑主觀臆斷以相取人來詆譭美好的愛情。
03
有大半年了吧,小區裏一直未曾看見島叔攙着苟嬸蹣跚行走的身影。
馬路上每天只是苟嬸的女兒攙着苟嬸在閒散。
一日,“qing bao ju”的女人們又在互報着各自蒐羅到的qing bao:
“島叔病得很重。”
“聽說,自理不了了!”
“苟嬸不願出錢給他看病,又嫌他有味,把他放置於了陽臺,只是一日三餐送送飯,其餘時間就是島叔一人孤獨度日。”
“多可憐啊!”聽了這些話,一個長相柔弱的女子發出了同情的感嘆。
“活該!”靠着牆,雙臂環抱着的一個大臉盤子女人,面露憎惡的表情,立馬遞上了狠狠的一句。
“我說吧,他真是個傻大個兒,都看不出人家狐狸精是早有預謀的!”腿翹二郎,外表收拾得很利索的小眼女人,操着尖尖的嗓子,又補了一句。
而後,七嘴八舌地吵得還真是熱鬧!
從她們的路透中,還透出了這樣的劇情:島叔在小區買了兩套房子,現在另一套被苟嬸女兒佔有居住。
接下來的日子裏,朝陽之中,餘暉之下,看見的都是苟嬸女兒陪着苟嬸有說有笑的母女情愛之鏡頭。
苟嬸一改往日島叔攙着她散步時那副病蔫可憐之相,變得容光煥發了。
昔日,百般照顧苟嬸的島叔病倒了,無人照看。
今日,無島叔照顧的病秧子苟嬸煥彩了,有女兒陪伴。
另一套房子,被苟嬸的女兒佔有了。
04
小區裏的幾位老者,一直想去看看昔日的老朋友。
礙於苟嬸的面子,只得卻步。
一日,他們幾位有意相約在樓前散步,行至島叔家陽臺窗下(島叔住一樓),探頭往裏去看,想跟島叔打聲招呼,安慰安慰他。
只見原來那個大大的個子已縮成了一小團兒,蜷縮在一張窄窄的摺疊牀上,沒有了往日的一點兒影子!
島叔聽見聲響,擡起了迷昏的雙眼,嘴巴似張似合了幾下,肩膀抽動着,好像想抽出手跟老朋友打個招呼。可是,無力的身子終究沒能完成這一舉動。
他兩張嘴脣鬆垮地上下似碰非碰着,無奈地發出了不清楚的呻吟聲,兩行渾濁的老淚淌出了臉頰,滾落於齷齪的被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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