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湖山裏人家堂房裏的風車

        風車好熟悉的名字,可講的不是風力發電的風車,也不是紙疊的那種玩具風車,而是農家搖風車谷的風車。

        東江湖大山裏住了半輩子,前十年只聽過車這個怪物,而唯一駕駛過的是堂房裏那臺長着四條長腿,兩頭有兩根擡槓,屁股一個大圓木箱,腰上方一同寬方漏斗,下方一斜漏斗,前面一個大風口的風車。

        西方工業革命歷史從大清國二百九十六年裏開始,維新理念分分合合,直到戍戌變法還一直沒清醒過來,封建帝制不知曉,不願意接收來自外來的文化,直到解放後的一九五三年,中國大地才逐步進入工業,還是借用歐洲蘇聯老大哥的幫助,歷史大大地延長了中國農業原始落後的現狀。魯班發明的風車距離現在已有兩千多年曆史,而農耕的奠基又何止兩千年呢?原始農耕用具發明創造是祖先對生活的積累,是生產力發展的必然現象。

        金色秋天,太陽即將落山的下午,村裏禾坪上一片繁忙,攤在坪上剛從稻田收割回來的稻穀,已經曬了半天;從籮筐裏倒出來時,穀粒中稻草杆,稻穗,稻葉,還夾雜些小小的昆蟲,耥板向谷堆四周拖散,暴曬在陽光下,撿掉稻幹,稔去穗上殘留的稻穀,表面稍幹,竹掃帚掃去禾葉,耥板齒梳散,如此循環倒騰,太陽西去,未乾的收攏用薄膜蓋好,撿石頭壓住周邊,曬乾的牧攏後,風車擡過來車谷,直到稻穀曬得很朝才過稱入庫。

        小時候頑皮,剛見到風車感覺新奇有趣,只要用手去搖,車裏便會吹風,於是身體冒汗便站在風車口,小朋友相互搖着風,當時地確舒爽,過後一身癢,第二天一身紅點,不痛只癢,大人告訴我們是長得“禾葉瘡”,類似於漆瘡,身上到處麻麻點點,過去家中備的靈丹妙藥只有二酊膏(清涼油),身全到處抹上,翌日在不知不覺中痊癒。

        家鄉用風車吹谷的車有檔位,可控制上方擋板漏谷的多少,一般掛二三檔適中,見過檔位六七格的檔,不知是否檔多就高級一些;風車車完穀粒,在禾坪坡邊會留下許多秕穀,禾葉之類,大人們怕風吹的到處髒亂,於是用火焚燒,秕穀乾溼不均,陰煙直冒,不見火星;這時會從冒煙的地方“啪”地跳出一兩個穀米花,作爲孩提的我們瞬間聚在一起,等待着下一次啪聲的到來,性急的小朋友會找根木棍去冒煙處拔弄,甚至會抓一撮稻穀煨進去,爬在地上吹煙,火苗慢慢燃起來,不一會,秕穀堆中“啪,啪,啪啪。”蹦出許多穀米花。也許是對事物的獵奇,也許是因物質匱乏,也許是物以稀爲貴,也許是人生第一次喫,看到街上的爆米花便會想起這些往事。

        前些日閒着無聊也無趣,獨自到鄉下游覽農家,觀察農事,所到之處光鮮潔淨,特意尋覓村中老宅,卻發現空蕩蕩的老宅中孤零零地擺放着風車,田野四處長滿荒草,風車已沒有了用武之地,深情地握着它的手搖了搖,圓鼓內的六片風葉順勢轉了起來,檔位的檔杆已經脫落不知去向,當我遠遠地離開它回眸的那一瞬間,突然覺得腳步是多麼地沉重,失落,因爲再去特意見到它們的路已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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