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把刀|第七章 這妞不傻

大清早光着膀子走在路上,孟千山有幾分不自在,但也只能忽略路人的眼神。剛到診所門口,隔壁賣早點的香草和她媽媽已忙碌開來。

孟千山來租房時認識了她們,佈置診所那幾天,順理成章成爲她們家的常客,一碗豆漿、兩根油條是他早餐的標配,也因此與這對母女相熟。

“千山哥,喫早點啦!”香草舀了一碗豆漿,熱情招呼他。

孟千山的確餓了,昨天晚上那西餐雖然精美,可是不抗餓,何況先被小辮子揍,後又和葉太平動了拳腳,早已腹中空空。

“老規矩,油條、豆漿、茶葉蛋。”孟千山在一張油膩得看不清本來顏色的小桌前坐下。

“你手裏拿着片子,去醫院了?哪裏不舒服?”香草給他端上喫食,把手在圍裙上一擦,自然地擡手去摸他的額頭,感受體溫。

“是一位朋友的,剛纔偶遇,他要辦事,就讓我順帶保管幾天。”孟千山隨便找了個藉口,又覺得對香草撒謊不厚道。

香草雖然是農村來城裏擺攤謀生的,可長得那個水靈,特別像他家鄉小河邊的野芹菜,鮮嫩、清新、不染塵。

香草感覺他體溫正常,放下手,“這樣啊,我就放心了。我還想你自己是醫生,怎麼跑到別的醫院去看病呢。”

“我這裏是小診所,一般外科可以,遇到重大疾病,還是應該去大醫院做CT或是化驗血液等。”孟千山把油條撕成爲一小塊一小塊的,泡進豆漿裏。

香草有心多和他聊幾句,無奈早晨顧客多,她應了一聲又回到爐子跟前炸油條。

香草媽在招呼買早點的客人,眼角的餘光見孟千山光着膀子,她抓起一件搭在案臺邊的沾滿油膩和麪粉的罩衣扔給孟千山,“湊合穿上,別讓人覺得你是二流子。”

“不用,謝謝阿姨!”孟千山看着罩衣上那個憨笑的熊,一臉尷尬,他只覺得香草和她媽媽太熱情了,與現在這個季節的溫度有一拼。

孟千山喫完,用手機撒桌子上二維碼付款時,就聽到來哎呀一聲,他轉身見香草正瘋狂地甩着手,就知道是油濺到手上了。

香草痛得嘴裏發出嘶嘶聲,另外一隻手下意識地去搓。

孟千山來不及解釋,拽住她胳膊按進案板邊的一桶涼水中。

“炸油條時你眼睛看哪裏了?要是燙傷留下疤痕,找婆家都發愁。”香草媽急得在一邊埋怨。

“我診所裏有燙傷藥。”孟千山讓香草把手從水桶裏拿出來,見上面已起水泡,拽着她就往自己診所走去。

“嘖嘖,大清早就拉拉扯扯……”

“秀恩愛也要注意分寸,精蟲上腦了嗎?大清早光着膀子……”

不明真相的路人各種議論,香草又羞又惱,但心裏還是有幾分歡喜的,從孟千山第一次到她這裏喫早點那天開始,她就希望有一天他能牽着她的手,然後,然後就是到白頭。

“這些人就沒有一點同情心,你可別放在心上。”孟千山安慰香草。

“不會的,他們這麼一說,我感覺手上不怎麼痛了。”香草臉上漾起紅暈。

孟千山見了,只當是天熱的原因,對她的話入耳不入心。

進了診所,孟千山從放藥品的貨架上拿出一盒治療燙傷的膏藥,用棉籤輕輕地塗抹在燙起的水泡上。

“千山哥,沒想到你還真懂醫,我還以爲你是掛羊頭賣狗肉,混幾個小錢過生活呢。沒想到藥到病除,現在不痛,涼涼的。”

香草看向孟千山的眼神,又多了一份崇拜,她從那個從不離身的油膩的包裏抓出一把一塊的,五毛的鋼鏰兒往桌上一放,“這是藥費,bu用找。”

“收回去,你不算病人。”孟千山眉頭一挑,語氣裏就少了溫度

我不算病人,難道千山哥把我當成爲他的人?香草心頭一喜,就不客氣地把鋼鏰兒掃進包裏,“我先替千山哥收着,在我口袋裏也等於在你錢包裏。”

孟千山知道她想多了,心下有些後悔剛纔那句話,於是臉一冷,一指門口,“把這個藥膏帶上,每天塗抹三次,注意這幾天別見水,過幾天就會好。”

“現在該收攤了,我也沒啥事。千山哥難道昨天晚上沒有回來?你光着膀子在外面過的夜?”香草無視孟千山話裏的潛臺詞。

昨天發生車禍時,她們已經收攤,並不知道孟千山被人帶走事。

“這妞倒是不傻。”孟千山在心裏嘀咕一聲,卻沒有解釋,也無法三言兩語解釋清楚,“我想趁現在的空閒時間,整理一下藥品,你走吧,回去好好休息。”

面對赤裸裸的逐客令,香草不好意思再待著,走到門口忍不住回頭問,“千山哥,你是不是去做那個事了?”

“哪個事?”孟千山拿起一件新白大褂抖開。

“當少爺!我表弟就是的,舅舅知道後,昨天從鄉下來,在一家高端會所找到他時,他也是光着膀子,和好幾個小夥子站成爲一排,一些有錢的女人正在圍住他們,上下打量、捏手臂摸大腿的,看結不結實,比農村賣牛看牙口還仔細,舅舅當場就出手把他打了一頓,強行帶回老家了。”

“你看我像少爺嗎?”孟千山覺得香草有些像居委會大媽管得太多,自己只不過是她家早餐攤上的顧客,她卻不客氣,把他當初爲男友似的說教起來,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像!你那條褲子,我表弟也有一條,他說是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在他生日時候送的,還說英國威廉王子也有一條。不過,我舅舅昨天逼他脫下,扔到路邊公廁了。”

“所以,你覺得我和你表弟是一樣的貨色?”孟千山穿上白大褂。

“你診所剛開業,哪裏有錢買這樣死貴死貴的褲子?”

“這褲子的確是人送的,但我不是你表弟那樣的少爺!”

“我的意思是,在你的診所還沒有賺錢時,你可以上我家喫飯,免費的,我媽媽一定不會反對。”香草看向孟千山,眼裏滿是火熱的期待。

“讓你們娘倆給口飯喫,我不是少爺,但比少爺還噁心。”孟千山不客氣地把香草推到門外。

確認香草回了早點攤後,他拿起擱在桌邊的田晚雪頭部的那張CT片子,對着窗口的光線,凝視着那個斑點。

半響,他從貨架底下拖出一個紙箱,從裏面翻出一堆書籍,醫學資料等,再從底下掏出一張CT片子,那是他大三時和同學踢足球,對方球員突然來陰的,一腳踢得他仰面摔倒,因擔心腦震盪去醫院後拍的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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