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章參加簡書有獎徵文《中秋賞月大會》
1
窗外，秋天的夜透着清冷。我推開窗，今晚的風有些大，那急勁的風裏裹夾着涼氣撲面而來，我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腦子裏回想着母親的聲音。
剛剛母親打來電話，她失眠了，剛剛夢到了姥姥。
我望了望暗沉的夜色，心底掠過一絲惆悵。
那一輪原本明亮的圓月，這會兒忽然躲進了雲層裏，它時隱時現的在雲層中極快的穿梭着，像極了一條自由自在，在水中游泳的魚兒。
忽然，它停滯了片刻，又像極了一個淘氣的小女孩兒，站在那裏。
我望着雲層裏那時隱時現的圓月，感覺就像小時候淘氣的我。腦子裏忽然浮現出姥姥生前那慈愛的面容，那些童年裏快樂的印記，早已烙印在心裏。
記憶中中秋團圓夜的那幅場景，再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儘管那記憶已有些遙遠，可那份親情永遠都不曾忘懷。
記憶裏，那年大概我五六歲的樣子。還記得月圓的那天晚上，姥姥家的葡萄架下坐滿好多親人。
有三姨和三姨父，和她們的女兒小荷和小月，小荷七歲，小月六歲。聽母親說，小荷是夏天荷花盛開的時候出生的。
小月六歲，她是中秋節前出生的。三姨早產，聽母親說，三姨被從從產房推出來，她擡頭看到窗外那明亮的月色，給自己的小女兒取名叫月。
小荷和哥哥一般大；而我比小月小倆月。
記憶裏，小姨剛成家，小姨父在煤礦上工作，天們倆個人感情很好，他們在一起總有說不完的悄悄話。
2
在農村，家裏有男丁太重要了。
聽母親說，姥姥和姥爺共有五個孩子，大姨在五八年得了腹水，十八歲就離世了。母親成了家裏的老大。
母親曾說:“十三、四歲時，我就開始去村東頭挑水。冬天，天還沒大亮，推開院子裏的柵欄門，睡眼朦朧的踩在冰冷的土路上。肩上挑着兩隻鋁製成的水桶。扁擔上兩邊各系着兩根鐵鏈，鎖鏈的底部拴着兩隻小鐵鉤，鉤住兩隻空水桶。
一隻在前面，一隻在後面；母親說，你還可以橫過來左、右肩擔着，在水桶裏各裝大半桶水後，兩手抓住鐵鉤子，彎腰站起來。
“那個時候個子矮，早上起來擔兩隻空桶，走起路來，兩隻空桶掛在鐵鉤上左右搖晃。年輕人又貪睡，走起路來，迷迷糊糊的。”母親曾大笑着說。
“記得那年冬天的一個夜晚，天空中飄起了一場鵝毛般的大雪，我早上醒來時，望着窗外厚厚的積雪，我爬起來，穿好衣服就推開門。”
“門被厚厚的積雪給封住了，我好不容易推開門，踏着厚厚的積雪，肩上挑着空水桶，一走一打滑的踩出一路的雪腳印，去村東頭挑水。”
“那天的路特別難走，等我挑着兩擔水，一步三搖的走回家時，水幾乎被弄灑了一多半在路上。”
母親說:“記憶裏印象最深刻的要數入秋後，八月十五之前那幾天的晚上，天空中會出現又大又圓的月亮。”
“夜晚，天空中那月亮又大又圓，照到狹小的路面上白亮亮的，就好像路面上都掛上了一層白霜。”
“你知道嗎？丫頭，最讓人開心的是，白亮亮的月亮，它會忽然掉到我的兩隻盛着多半水的水桶裏，那桶裏的月亮隨着我的腳步晃啊晃，哈……那個夜晚好美呀！”
我被母親描述的語言感動了，不禁流露出羨慕她的眼神。
假如，現在有兩隻那樣的水桶，我一定也會挑起來，藉着夜色，看着水桶裏的兩隻月亮在自己的腳下晃動，月亮走，我也走，那種感覺是不是也很美？
想想母親小小年紀，早晨醒來，她要頂着月亮，和滿天的星斗去村東頭挑水，真的好辛苦。
“那你白天要上學，晚上放學了要割豬草餵豬，還要給雞剁雞食，每天肩挑手拎幫着父母做家務，母親，你不累嗎？”
“累呀，怎麼能不累？”
“那個時候你姥爺在城裏做木匠，由於長年在外。你姥姥又是村裏的婦女主任，家裏的一切雜事，自然都落到我的身上。”
母親曾說，緊挨着她還有一個弟弟，長到七、八歲時，得病離開了。在那之後再沒有男娃，姥姥都沒能留住，直到三姨和小姨的到來。
姥姥家裏有幾畝耕地，種着玉米和高粱。夏天，姥姥每天都要起大早去農田裏幹活。聽母親說，姥姥常常是在早晨天剛見亮，星星和月亮還沒隱退的時候，她約上鄰居二生子兩口子一起，去村外的地裏幹活。
自然院子裏的家務活幾乎都落在母親瘦小的肩上。早上起來，她先要給妹妹們做好早飯。然後，她開始把頭天晚上煮好的豬食，豆餅和谷康的混合物，用小桶裝滿餵豬；再去剁雞食。
然後，照顧兩個妹妹喫飯、穿衣服。再幫着她們背好書包，開心的去上學。
母親說:“它常常是這邊剛忙完，擡頭看看天色匆忙扒拉一口飯，提着書包就往外跑。”
姥姥白天很少在家。她因爲是村裏的婦女主任，平時隊裏要她做宣傳。
記憶裏的那次中秋佳節，幾家人坐在一起，大人們要喝酒聊天，小孩子就會喫葡萄、喫月餅、喫好多梨子。在我的記憶裏，還有那種八王寺的汽水飲料，喝了好多瓶。
然後，下半夜幾個孩子就開始壞肚子。我們幾個小朋友會躲在大人們身後，轉圈的瘋跑。跑累了，會倚在大人們的懷裏，擡頭看着人們聊天。
小小的我數着天上的星星，數着數着，會好奇的看到，天邊的那輪彎月在雲層裏時隱時現。然後，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
3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那段美好的回憶早已過去，小小的我已經長大了，姥姥的家早已不存在了。除了逢年過節親人們互相電話裏的一聲問候，那份記憶裏溫馨的回憶，都消息在遙遠的記憶裏。
如今，母親老了，也到了姥姥那般的年齡，想到她不太好的睡眠。我幾次想拿起電話又放下，我怕驚擾到她。
不知不覺，窗外的月亮已不再躲入雲層深處，它安靜的的站在雲端上，俯瞰着人間，是那麼明亮、那麼圓潤，像極姥姥在世時，慈愛的望着我的笑臉。
姥姥如果在天有靈，會保佑母親身體康健。
我擡頭望了一眼天空，那枚碩大的月亮又開始在雲層裏遊走，像極了小時候淘氣的我。（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