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喜歡上我的夫子了——
他名叫九尋，是近些時日纔來的東延府私塾教書地。夫子很年輕，面容生的十分清雋，像皓月清輝灑滿穹川一樣好看。
而我則是東延府一家中經商，坐喫祖產的丫頭。因爲自小眼睛能看到髒東西，小夥伴都遠離我，父親母親實在沒有辦法只得等我及笄時才讓我入私塾讀書。
與我同案的傢伙是個年紀八九歲的小胖子，他長得很醜，所以我認爲咬着他頭頂的那個滿臉血窟窿的頭就該待在那。
可是夫子生的那麼好看，爲何身後一直跟着一隻白衣白麪長髮掩面的女鬼呢？
自小都滿眼這種東西的我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是下意識地拿起手旁的糖葫蘆吃了起來。酸酸甜甜的味道沖淡了不少心底的憷，這是孃親告訴我的。
“姝兒，喫糖葫蘆就不會害怕那些東西了哦。”
我相信孃親，只是我再擡頭，夫子持書，素衫佩戴整齊不苟，蒙着白布紗的雙眼看向我這裏。只是一瞬間，他身後的女鬼便不見了。
我揉了揉眼睛，看着夫子神袛一般的面容，那時我以爲我見到了天神下凡。
下學了，那小胖子不禁長得醜還特別壞。拿起院中掉落的山楂果朝我砸來，他家中有權有勢，別人惹不得，只能見我被他欺負。
我怒極，欲將手中的書冊摔他臉上。只見那修身玉樹的身影朝這走來，他動作較之平時快了些，雖然看不見，可是每一步都走地十分準確。
“滾回去！”
我第一次見夫子這麼生氣，只見小胖子瑟瑟發抖，眼中還帶着那種和年紀不符的怒氣。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夫子爲我揉額頭了！我色心大起，忍不住靠近他嗅着他身上的迷霧花香。
此時的夫子和剛纔發怒的完全不是一個人，我沉浸在夫子溫柔的神情中，沒發現他身後的女鬼又出現了。
02
爲了報答夫子，我決定拾一些私塾院中的山楂果子給夫子做冰糖葫蘆喫。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想和他多待一會。
晶瑩潤澤的黃色糖衣包裹着紅嫩嫩的山楂果，我手心滲出一些虛汗，握着的竹籤也變了顏色。
懊惱自己臨時怯場，母親常說的我這股沒臉沒皮的勁關鍵時刻沒影沒蹤了。
夫子似是察覺我在這邊躑躅，頓了頓收拾書冊的手緩聲道：“是千姝嗎？進來吧。”
我深呼了口氣，嘴角漾起一抹笑意，連忙跑到夫子書案前：“孃親說我多喫糖葫蘆可以辟邪，所以我把糖葫蘆當做護身符一樣的東西。”
“我做了幾串，送給夫子。”
夫子淺淺地笑了笑，這笑她好像在哪見過，莫名的熟悉。不多想，我將手中的糖葫蘆朝着夫子嘴邊湊去。
九尋白淨的面容多了幾分緋紅，脣畔的酸甜之味自舌尖蔓延開來。果然好喫——這小丫頭還真是沒有一點改變。
“很好喫”九尋接過剩餘幾串，而我看着這麼誘人的糖葫蘆也忍不住吃了起來。
聽到一旁喫糖葫蘆的聲音，夫子笑出了聲。我又忍不住看呆了，順着他的烏髮看到身後的白衣女鬼，我忍不住挑釁道：“你喫嗎？”
“你喫不到！”
03
旁人許是看不出夫子對我越發不一樣了，可是那個可惡的小胖子發現了。好似夫子是他的人一樣，他竟然對我吼！
“你個沒臉沒皮的女人，看見好看地就挪不開腿。”
我冷睨他一眼：“死胖子，你懂什麼！搞得夫子是你的人一樣。”
不知這其中多少緣故，反正這小胖子揚言要找夫子單挑。我嚇得一身冷汗，夫子可是失明着地，這傢伙腦抽了吧。
那日黃昏，學子稀稀落落離開私塾。院中的山楂果又落了一層，我擔心夫子便墨跡着不願離開。
踱步在私塾門口，餘暉灑落一地。
怦——
重物落地的聲音，我連忙跑進內院，斥罵胖子的聲音就要奪口而出。只見夫子安然立在石階之上，那小胖子誒呀誒呀的叫喚。
我傻在原地，這是什麼情況。
小胖子齜牙咧嘴，怒目着夫子：“她本就要接受千年人鬼橋路輪迴，這是最後一次，你若再插手，我就可以將她帶回冥界！”
我瞪大眸子，腦袋混沌，小胖子說話好像變了個人，聲音極其陰冷，忍不住讓我身後一寒。
什麼輪迴，什麼人鬼……
夫子指尖動了動，好像知道我在那裏。聲音逐漸沙啞：“這一次任何都妄想將她從我身邊帶走！”
我怔在原地，腦子一瞬刺痛。莫名的畫面閃過腦海，雲海雲霧層層疊疊的宮殿，處處笙歌熱鬧，只有一處格外清冷。男子席地而坐倚樹飲酒，梳着雙丫髻的小丫頭偷偷把玩着男子的佩戴。
男子撿拾院中落了一地的山楂果，小丫頭熬着糖漿做冰糖葫蘆。
如夢一般的環境在一聲巨響中轟然崩塌，我睜開雙眸，看向那個小胖子變得和地獄中陰冷霧團一般捉摸不透。
重音低啞：“善惡雙魂，歸於冥橋。”
一道黑霧朝着九尋襲去，我心底一驚，下意識將身子擋在他的前面。黑霧穿過我和九尋，目標直中九尋身後的女鬼。
狂風乍起，我看到了那女鬼的面容。竟和我長得一模一樣！
九尋雙目上雪白的綢帶飄落在地，清澈如水，乾淨無波瀾的雙眸顯露於人前。修長的手掌合十撐開，一道藍光朝着那道黑霧攢去。
小胖子又開口了：“你在人間是有靈界限制地，她我便帶走了！”
04
我最後一縷意識迴歸那瑞雲彩霞層疊宮殿之中，那時我也叫千姝。是那個神界最厲害的男子的女隨侍。
高處不勝寒的感覺我一個旁人都感受到了，他一定更加孤寂。天界最厲害、性子也極爲清冷。鮮少有人與九尋交好，我心疼他。
他喜歡喝酒，我便趁他喝酒偷偷把玩他腰間的佩戴，讓他覺得至少這冰冷的宮殿有個人氣。
他睡眠極淺，我便守在昏黃的牀榻邊，偶爾陪他看看天上的月亮。
我喜歡喫糖葫蘆，他會爲我種下山楂樹，採拾山楂。他記得酸酸甜甜的味道，我也記得。
本以爲這樣簡單溫馨的日子會持續很久，那個和九尋一直都有過節的冥界之主，點名要千姝做他冥妻。
九尋怒了，那是千姝第一次見到無悲無喜的神生氣。我卻很高興，九尋是個有感情的神了，他喜歡我。
天帝應允，可我不願意。那冥主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九尋要打破天界和冥界的制衡引起大亂，我是看不得他這般造作自己地。
我將做好的冰糖葫蘆交到九尋的手中，淺淺低喃兩句。他愣神片刻，我便退出九霄外，我盜了明池雷朝着冥界去。強大的雷劫使得忘川奈何多出秩序錯亂，人鬼交疊。
這下，九尋就不會闖禍了。因爲，我犯下了更大的錯誤。
冥主以公濟私，天帝不知怎麼的竟減輕了我的處罰。本該淪爲人鬼路橋無所歸處的我，卻被罰以人鬼路橋至人界輪迴千年，重新修煉。
輪迴千年，聽着是輕了許多呢。可是，我是辨別不得人鬼地，若是遇到惡鬼，怕是要遭罪。
臨行時，九尋摸了摸我的額頭淺笑安慰着我：“我怎麼會讓我的小丫頭受苦呢？”
我還未細細體味，身子便不由自主飄進無盡雲道。九尋的臉逐漸模糊，直至消失的那一刻，一雙明亮鍍金的含光的雙目印入我的雙眸。
那是他的輪迴眸！是他戰神的榮耀！
“你纔是我最珍貴地，放心，我會引着你走完這條艱難的路。”虛無的聲音消弭在這條長長的甬道……
05
呼——
像是做了一個冗長的夢，我在這片幽暗的河邊醒來。身邊是小胖子，他鬼魅地笑着：“他很厲害，卻也有了軟肋。”
“本尊就是喜歡他最珍視地，怎麼辦呢？”小胖子湊近我，我很不舒服。
一道白影閃過，是那個女鬼。她一腳將小胖子踹到一邊，她可不是善茬。當初可是小胖子使了手段將我的善惡雙魂放出來，他知道九尋將輪迴眸給了我，辨不出哪個是千姝纔是他折磨九尋的手段。
“關我屁事！”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若不是當年他的步步急逼，他們至於會落到這種地步嗎？
不跟他多說話，千姝理了理思緒。最後一次輪迴了，她只需要過了人鬼路橋就可以了！
如今她也不能讓九尋摻和進來，不然千年前的犧牲就付諸東流了。
可小胖子就在賭，九尋會摻和進來。那樣，他就可以被正大光明定罪了！
譁——
河水排開，中間露出一條寬大古樸的橋。這裏人鬼最多，善惡最難分辨。我摸了摸眼睛，這是他的雙眼。他一定會守護我，一定會！
小胖子眯着眼看我朝着人鬼路橋飛去，不管是人還是鬼都帶着微笑假面，他們引誘着你，藏着血盆大口，手中握着最溫柔的利刃。
我好似看到九尋了，他很溫柔朝着我揮手。我開心的朝他走去沒有發覺小胖子陰涼的冷笑，兩步、三步……
我停下了，這不是九尋。他身後一把利刃，帶着血跡……
可是九尋繼續朝我走來，背後的利刃越來越顯眼。我的心提在嗓子眼，輪迴眸也看不出這到底是真是假。我慌了——
一道鋒芒白光閃過眼前，那利刃朝着小胖子襲去。帶着極大地衝擊力，小胖子沒有防備竟然——受傷了！
九尋冷笑：“人鬼橋路亦真亦假，你且告我破壞天地法則。誰又知道這是真是假呢？”
“卑鄙！”小胖子怒極，恨的牙根滲出血。
我驚奇地看向九尋，摸了摸他的臉，是真的！哈哈，他可真聰明。
“她是我的妻，若是以後你想找茬。儘管來！”話畢，九尋攔着早已善惡雙魂融爲一體的我朝着九霄雲天飛去。留下一臉陰狠的小胖子。
他們之間的過節，更大了！
文/五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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