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賞析李商隱的《風雨》?

李商隱是晚唐首屈一指的詩人,集盛唐各種詩詞寫法大成,下筆既有雄奇憂世,也有幽豔妖冶,更是開創了近體朦朧詩,用典豐富甚至於晦澀,宋初大學問詩派“西昆體”奉爲宗派之師。他文采高致,性格委婉,心有千千結,思念百折轉。因爲朋友和妻子的緣故捲入牛李黨爭,仕途困頓。

懷才不遇,身世飄零,傷感就是這首詩的底色。

淒涼寶劍篇,羈泊欲窮年。

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絃。

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

心斷新豐酒,銷愁鬥幾千。

從平仄韻律上來說,這是一首完美的平起押韻的五律,讀起來音律清朗。

“淒涼寶劍篇”,這是用典。唐代前期名將郭元振也落魄,但因《寶劍篇》而深得武后賞愛,終得重用。而加上“淒涼”二字,說明自己的文采志向和郭元振類似,卻無法得到上面的賞識,這麼一比,着實淒涼。“羈泊欲窮年”,悽慘地四處流浪,這輩子只怕就這樣了。

“黃葉仍風雨,青樓自管絃”。頷聯在“起承轉合”中起“承”的作用,接首句“羈泊欲窮年”的描寫,黃葉自喻,還在風雨之中飄零。“風雨”二字爲題,但並不是吟誦風雨的詩,估計和他的《錦瑟》一樣,取之爲題罷了,其實這也可以算一首《無題》。

青樓這裏指高樓,我雖然在風雨裏飄搖,那些貴人們卻自顧在高樓裏歌舞玩樂。用對比的手法,加深自身際遇的悲涼。

“新知遭薄俗,舊好隔良緣”。頸聯是“轉”,轉到哪裏了呢?不再寫景色傷神,寫自己在這困頓時期的朋友們。新認識的好友被人鄙薄,而老朋友們呢,因爲自己政治上的聲譽被詆譭而漸漸疏遠。

這個老友很可能是指令狐楚。他年少好友令狐楚一直和他關係密切,不過由於李商隱娶了令狐家對手的女兒做老婆,變成了牛李黨爭的夾心人,老朋友也不再提攜,這多少也是他官場上不得志的原因之一。

律詩的中間二聯起着承接,轉換的作用,可以更深地描寫,鋪陳,讓原有的詩意得到更好的擴充,讓整首詩更加豐滿,更加動人。當然,於這首詩,是讓人更加傷感了。

“心斷新豐酒”,又是用典。初唐的馬周未被啓用時,西遊長安,住新豐旅舍。受到冷遇,取酒獨酌,表現出不凡的氣度和性格。後來受到賞識,拔居高位。這個其實是和首聯相應的。“起”處“合”嘛。“銷愁鬥幾千”。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詩人只好借新豐酒澆愁,即使酒價昂貴,也不惜沽飲幾杯了。

詩人在借酒消愁,哀嘆自己身世飄零,很多朋友就會認爲這篇作品極其悲觀了。不過他用的兩個典故,郭元振,馬周最終都被重用了啊,所以說,未必沒有希望,這也是這首沉重的詩中的一點點亮色。

但總的來說,這還是一首自傷自怨的五言律詩。借冷清風雨之名,寫詩人的懨懨愁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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