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耳法师传

  “那山最近又放光了,又是鸟叫又是霞光的,真是年岁不好容易出怪事!”

  “我看是有宝贝,村里年轻人都上山去找宝贝去了,说不定能捡到什么稀罕东西呢!”

  “我听我爷爷说过那山上有个修道的炼气士,算算有好几百年了肯定是修成道行要成仙了,不然怎么有红光鸾鸟?今年天气反常这都要下种了才下多少雨,没水下的种子也活不了。我看要去山上烧些纸祭拜一下,说不定神仙显灵!”

  山下村村口的大树下,几个老头坐在大青石上嘴里叼着烟杆吞吐出白雾,他们望着远处笼在红光中的石首山,闲聊着近来发生的奇怪事。

  上山寻宝的村民什么也没找到失望地下山回了村。

  初春时节相比往年雨水少了许多,看看老天不降雨水靠土地生活的村民也着了急,在地保的主持下村民凑了钱买了红花金纸牲醴供品上了山。

  说来也奇怪,或许是凑巧也有可能是神仙显灵,祭拜后的几天便下起雨来。

  这事传了出去,有那好事的、有所祈求的、连外县的也赶来石首山,一时间这个偏僻小镇热闹了起来。

  有一个书生,父亲是个在乡下以教书为业的老学究从小便对儿子报有期望,指望他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可惜书生时运未至屡试落榜至今还是个穷秀才,仕途无望心中的鸿鹄大志无法施展让他心情烦闷听,听说石首山有神仙显灵,这秀才想到,既不能为官不如效仿古代文人名士寻仙访道,也能留个雅名。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石首山本不是名山,有了仙人一时慕仙而来的人络绎不绝。这随处可见平凡无奇的小山上人来人往,整座山都留下了人的足迹,可惜他们似乎来晚了,不见一丝仙人的踪迹。

  寻仙的热潮来得快去的也快,山上不见红光又无鸾鹤,景致又不见什么奇特的,人们的热情退去只留下垃圾满地与那石头上狗屁不通别扭难看的被他的主人视为大作的墨字。

  错过了最热闹的时候,书生独自一人上了山。在山顶看到了唯一有些特点的巨石,如同人头般五官须发模糊可辨,除此外在无可说的了。书生看着巨石上留下的各种墨迹,他找了半天才看到一块小小的未被写字的地方,这人本是个虚荣世俗的人,提笔便要写。

  “总算逮到一个人了!”

  一声大喝把书生吓了一跳,手里的毛笔也抖落掉到了地上。他回头一看,见个矮胖的老头朝这走了过来。还不等说话,老头一脚便把书生踢翻在地骂了起来。

  “你们这些穷酸秀才书没读几本,肚子里那几点墨水倒装不住了,非要丢人现眼到处留名!”

  从地上爬起的书生看了老头一眼,在这荒山野岭四下无人的地方,他孤身一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急忙往下山的路跑。刚跑没几步,又被逮住,跌了个嘴啃泥。

  “跑什么跑,老头儿又不是吃人的妖怪!”老头一个健步赶上去,使脚一勾放倒书生,笑着说,“小哥不要着急下山,我还有些事要麻烦你帮忙呢!”

  让老头拦住的书生毫无办法,他只得立在那儿,问:“老伯有什么事需要小生帮忙,小生一定尽力帮助。”

  “这事你不尽力也不成。”老头呵呵一笑,指着远处的巨石说,“你去把那上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擦了。”

  巨石上写满了字,书生望着这一丈多高的石头,连忙说:“我可没往上面写!”

  “你刚刚不是正要写,要不是我眼疾手快……”老头冷笑一声说,“我可不管这么多,你不把它擦干净,可下不了山!”

  “这个,这个……”书生用手指擦了一下那字迹,用的上好墨,抱怨道,“这又不是我写的,这里又没刷子怎么擦得掉!”

  “有有有,不在这!”

  书生看到老头拿出个水桶来,桶里还有个猪毛刷子。这老头原本就是来洗刷墨迹的,正巧碰到书生,只能说是运气实在好了。

  书生心里大骂着,只得挽起袖子提着水桶干活。

  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石头刷得干干净净的。老头在一旁看了半天,见书生干的不错有心想指引他一下。

  “你这秀才可比前几天来的好多了,你也是来这求神仙的?”

  “老伯知道神仙在哪!”书生问。

  “跟我来,这造化可不能全让那窝狐狸得了!”

  听到能见神仙,书生也不怀疑。他跟着老头走到了一悬崖前。这时书生才有些害怕,不知道老头是什么人,开始后悔起来。他转身大跑,边跑边喊。

  “我不是来找神仙的,我这就下山去了!”

  “你跑什么,老头儿我像个坏人吗?”

  书生哪里跑得过老头,又被抓了回去。老头看着他一副恐惧害怕的表情,不禁叹了口气,“真是个没用的秀才,要不是找不到别人,老头儿还真不想把这场造化给你。”

  “那老伯去找别人,放了我吧!”书生求道。

  “不放,不放,”老头坏笑起来,提着书生到了悬崖边,“你要是不求我我就放了,现在我一定要把你……”

  书生看到自己腾飞到了空中,望着渐渐远去的老头的笑脸,他知道自己被丢了出去,而下面则是万丈深渊。书生在空中手足无措地乱摆着,不禁大喊起来。

  闭着眼睛挣扎了好一会儿,书生感觉碰到了什么,伸出手摸了一下,停下来想了一会儿,他又拍了一下。书生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仰面躺在地上,他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

  在地上坐了半天缓过神来,书生向四周望去,各种花草争奇斗艳,古柏松竹林立,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色。他站起身沿着小径往松林深处找去,没走多远便看到一块巨石立在远处。

  书生心生好奇,正想上前看个究竟,从林中传来一声大喝,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出了来。

  “先是老头,现在又来了个老婆婆。”书生恭敬地立在原地,向前施礼说,“小生是……”

  “哪来的小兔崽子,敢擅闯我家禁地!”老婆婆不等书生话说完,举着竹杖便打了过去,边打边骂,“好大的胆子,看我不打死你!”

  “我不是坏人,是个老伯带我进来的!”

  书生边跑边喊,一直往林子深处逃窜。老太婆则追打着,边打边骂。

  “婆婆饶命,饶我一命!我是个路过的书生,一不小心闯了进来,您就饶了我吧!”

  书生被打得满头大包,大声求饶。

  两人在林子里吵闹,早惊动了另一个人。只见松树下又转出一个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清秀恬静十分漂亮。

  书生望到这妙龄美女子,一时呆在那里,只顾看得出神。女子看这秀才犯起痴呆来,掩嘴轻笑。书生看女子笑了一下,自觉失态尴尬地笑了一下。

  呆在那的书生正沉浸在美好的幻影中,老婆婆赶来一杖把他打翻,书生又回到现实中,一个老头婆正劈头盖脸猛打着自己。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书生痛得大声喊叫求饶。

  “妈妈,这是在干什么?这书生是谁?”女子上前止住老婆婆,看着书生问,“你是什么人,怎么来到这儿了!”

  “姐姐救我,我不是坏人,我就是个上山求仙的书生。”书生连忙说,“是个老伯伯带我来这里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小子,你还敢说谎!哪来的老伯伯,这外面是悬崖谁敢进来!”老婆婆大声喝斥,“不打不老实,快老实交待!”

  “让他说清楚在打。”少女拦住提着拐权又要打人的老婆婆,问:“什么样的老伯伯,你快说说。”

  书生把上山遇到老者,刷洗石头到掉下悬崖的事,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那两人听完便明白了过来。

  “那块破石头又来找麻烦了!”老婆婆骂道,“你这秀才也吃了他的苦头,我放了你,你快离开这儿下山去!”

  “婆婆一定是仙人,姐姐一定是仙女姐姐。我一心求道好不容易获得机缘不要赶我下山!”书生哀求说。

  “仙人?”老婆婆听了这话有些得意高兴起来,“仙姑婆婆我也不能留你,你的造化不够修不了仙,还是下山好好读书去吧!”

  “仙女姐姐求你收留我,我一定要留下来!”书生见老婆婆不答应,转而求少女。

  “四姐姐也不能留你,你死心吧!”老婆婆说。

  少女听得书生姐姐姐姐的叫得开心,便有意要留下这人来了。

  “妈妈,这书呆子既然来到这里也是上天安排,我们也不是这的主人,我看还是留下他吧!”

  “都是那石精捣的鬼,理他作什么!”老婆婆说。

  “仙师留下天书本是为留传后世,让他去看看,若是他有造化便留下,要是什么也看不明白在赶不迟!”

  这老婆婆说不过少女,便同意带着书生来到石碑前。

  石首山上原本有个炼气士,在这修行多年终有所成。他不久要飞升上界,想到自身所学无一传人,所悟得道的绝妙法术天下无人知晓,心中一哀,便留下天书石碑待有机缘者将其扬名天下。

  那老伯是石首山石头受炼气士点拨所化,而这老婆婆与少女则是狐狸所变,天书外的悬崖则是老狐狸为了不让天书外泄所施的障眼法。

  天书仍仙人所刻,其中无穷奥妙,机缘不同造化也不相同。有的人能从中领悟神仙道术,而无缘着看到的只是块无字石头而已。

  “你看出什么来了?”老婆婆看着发呆的书生问,见他不回答便拿拐杖狠戳了一下,“我问你话呢!”

  书生猛得惊醒过来,不停感叹,“真是奇妙,真是奇妙!”

  “奇妙什么?说来听听!”老婆婆看他得了造化急忙追问。

  “奇妙什么?奇妙什么?”书生嘀咕几句,挠着头说,“这个,这个我也说不出来。”

  “我看你什么也没看出来!”老婆婆嗤笑说,“你这个秀才,读过几天书的人什么学问没有,这不懂装懂的学问倒是精了!你这书生也就这个本事拿得出手!”

  “你,我,我又没骗你,我……”书生一脸羞红,语无伦次地说,“仙家法术十分,十分高深!只可意会,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狗屁!狗屁的意会,你没学问就没学问!”老婆婆骂道,“我看你还是找打!打了就懂了,明白了,不意会了,能言传了!”

  一听打书生吓得赶紧躲到了四姐姐身后。

  “多看几天可能就明白了!”四姐姐看到书生懦弱的样子不禁笑起来,“这天书玄奥难懂多多参悟肯定有所裨益。”

  山中不知岁月流逝,春未时上山现已秋初了。

  在山中有四姐姐帮助,书生的生活还算可以,只是老婆婆的咒骂拐杖让他提心吊胆劳思伤神。

  经过修行他已经初窥门径,这天书生从入定中回转神思来,从内而外都有了极大的转变,他已经悟出了些许玄妙得了不少法术。

  书生一边感叹仙家道法的无穷奥妙,又为上山时所受瞒骗心生愤怒。他已有了道行,自然看出那两人仍狐狸所化的妖精。想到曾经倾慕狐狸,书生懊悔不以,把这一切归咎于受了狐狸精的卑鄙法术。

  “仙师所留无上妙法不想被这几个畜牲得去了,往后这伙妖精必会为祸!”书生想起所挨的打,狠狠地说:“妖精留不得!”

  “她们两个自己一个人,恐怕……”书生想了一想,“这天书不能留,要是让其他妖怪得去了,可就不得了了!”

  心中定下了主意,书生趁着妖精不在来到天书前,他运起法术召来天雷,只听到一声霹雳,石头击得粉碎。做完这事,书生连忙逃下山去。

  听到雷声,狐狸都跑了出去,看到一地的碎石,两人都大骂起来。

  “这该死的秀才把我们的宝贝全毁了!我就说留不得,留不得!你非不信,这下好了!”老婆婆开始数落起四女儿来,“不听我的话,这下赔了宝贝又跑了男人,以后一定要听我的!”

  “真是个穷酸秀才命,这才得了多少本事,敢这般作事!也是我不识人错看了他!”四姐姐听了妈妈的话羞得满脸通红,大骂道,“下回遇上非好好教训!”

  “宝贝没了在待在这荒山也没用处,咱们也下山去吧!”老婆婆也想下山去过快活日子,于是说:“想想你的几个兄弟早下山去了,只望他们不要惹出什么祸事来,不要露出狐狸尾巴让人抓住剥了皮作袄子。这好不容易得来的人身可不能轻易断送了,人世的繁华富贵,人身乐趣可多着呢!不好好享受一番岂不是白费了这场造化!”

  话说书生下了山一刻不停地赶路终于到了华城。

  他漫步在街道上看着人群往一个方向赶,在山上待了好几个月不知道外面世界发生了什么,也跟着人流一起往县衙去了。

  原来因为年岁不好粮食欠收,朝廷拨下粮米来赈济。百姓们都到衙门口等着领大米。

  “排好队,要发米了!”差人从县衙扛着几个麻袋出来一下丢到地上,对着人群大喊,“不要挤,全都排队来领粮食!”

  人群看见差人出来一下喧哗起来,你推我挤地排成歪歪斜斜的一列。

  “排好一点,这队伍都弯成什么样子了!”差人看着队伍大喊,“后面的也不要挤,一个个来少不了你们的!”

  “快点发米吧,管他弯的还是直的,歪的还是正的,全都一个样!”队伍前面的几个人催促起来,“把米发下来就行,我可赶着回家做饭呢!”

  “急什么,你家又不缺粮,那些急等着拿米回家下锅的人都排在后面去了。大财主就不要来凑这个热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袋子里装的什么?”

  队伍前面的是群穿着绸缎的人,他们是当地有名的财主,这些人都是没事干的闲人很早就来占位置了。

  差人看着财主身后的家人亲戚朋友家丁仆从,面带讥讽地说:“财主老爷何必跟穷老百姓抢口粮呢,您家大米满仓还差这点!”

  “朝廷送的粮食又不是你家的,给谁都不是给,有说我不能领!这大荒年的地主家也没余粮啊!就靠它们过日子了!”财主满不在乎地说,眼睛直勾勾盯着米袋像是能看穿它,“这回砂子放的多不多,上回可是筛了好几遍,砂子都比米多!”

  “这个你要问县太爷了,这米都是从他老人家的仓库里拿出来的。我们这些当差的哪里知道!你都知道掺砂子了,还……还把老爷子也拉来。”

  看着那个白发苍苍瑟瑟发抖的老头,差人不禁心生同情。

  这多一个人就多领一份,财主把他八十多岁的老子也背来抢粮了,还真让人担心这老头经不经得住儿子的折腾。

  “我家老爷子一个人待家里没人看管,一起来能多领一份还有照顾。”财主头也不擡只望着米袋说,“多出来走走,多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有你这么个孝顺的儿子,真是老爷子的福!”差人揶揄一句,接着大喊一声,“时辰到了,开始发米!”

  队伍慢慢散去,人们报怨着咒骂着回到家,还要把砂子里的米挑出来才行呢!

  朝廷拨下的粮食被县太爷扣克了大半,用砂石混在米中充量派发给百姓。他克扣的粮食则放到米铺中售出牟利。

  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逆来顺受忍耐着。

  书生刚得了本事一听这些内情,心里高兴起来,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大显身手。

  打听到县老爷放米的地方就在他老丈人的米铺仓库里,书生悄悄来到院墙外,四下看了眼,念动法咒使了个穿墙术朝墙壁一撞,人已经穿过去进到了米仓里。

  仓库里堆满了麻袋,大米从老鼠咬破的口子里漏出来洒了一地。那些吃得肥胖圆滚的老鼠正在大米上嬉戏打闹,看到突然出现个人也不害怕逃跑。

  这些耗子久未见人胆子养得大了,反倒凑过去用尖牙咬那闯入者。

  书生看那硕鼠朝他跑来,飞起几脚全都踢飞出去。老鼠头头被打死了,那些小老鼠见识了威力才害怕起来,吱吱惨叫着四处奔逃。

  老鼠让人全赶了出去,米有了还缺个发米的地方。书生出了米仓又回到街上,转悠了几圈停在了土地庙前。

  庙门口一个年老的庙祝正在筛领来的大米,看见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走上前来,他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打扰了老先生,我是路过此地的书生想要借贵地一用。”书生有礼貌地说。

  “你是路过这里没钱住客店想来借宿。”庙祝看着这个年轻人说,“我这只有一张床一副被盖可收留不了,你上别地去吧!”

  “我不是来借宿的……”书生忙说,又一想还没找到住的地方,于是改口道,“我不单单是借宿,还要借这地方明天发米用!”

  “我不管你干嘛,上别处去!”庙祝根本没听解释直接拒绝。

  “我要借这土地庙发米!”书生又说了一遍。

  “发米?”庙祝这回听清楚了问,“你要送米?你的米在哪!”

  “这你就不用问了,明天就有了!”书生颇为得意的说。

  “那你还是明天在来,等你把米带来了在说!”庙祝没好气地说,“不要来缠我,我这不会收留你的,趁着天早去找别地去!”

  “我要拿出米来就行?”书生急忙说,“我把米变出来你就信了?”

  “有米我就信。”庙祝听他语气不像说谎的于是说,“把米拿来我就留你!”

  “好的,你看这不是!”

  “小伙子,我们这的人脾气都不好,你要是到别处,非把你腿打折了!”

  庙祝看着书生摊出的手掌,掌心只有孤零零的一粒米,他火气上来拿着簸箕赶起人来。

  “不要打,不要打!”书生躲闪着大喊道,“我能变出米来,你找个东西来装,我变给你看!变不出来我立马离开,你找个米缸来,我把它装满给你看!”

  庙祝半信半疑,又赶不走人,只好让他试试。

  他搬出一个米缸来,叫来书生变米,又拿了根扁担站在一边看着。

  书生把米放进缸里,绕着米缸转着圈,边转边嘀嘀咕咕地念着咒语。

  “米,米,米,大的米,小的米,不大不小的米,全都过来,全都到这缸里来!全都到这缸里来!”

  只见随着书生不断转圈念咒,大米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直漫出米缸来。

  庙祝看到米装满了一大缸,高兴得丢了扁担扑上前去,他抓起一把仔细地看了又看,似乎还不放心又放嘴里尝了一下。

  “真是米,真是米!你是神仙,你肯定是神仙,来解救我们了!”

  庙祝兴奋地大叫起来。

  书生住进了土地庙,庙祝把唯一的床铺也让了出来,去守着大米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书生让庙祝去把百姓叫来,他要发米了。

  这庙祝一溜烟跑了出去。

  有个法师在土地庙发米救济百姓的事传遍了全城。

  “快,快,快!城里有个傻子做善人在发米,快拿上东西跟我去抢,晚了便宜可让别人占了!”

  财主在街上听到发米的消息急急忙忙跑回了家,大声喊叫着咒骂着催促家人去领米。

  他那年迈的老父亲一听领粮食,吓得拄着拐杖往屋子里躲。

  “爸爸呀!你上哪去!快跟我们去抢米!”财主揪住老财主,用几乎哭了的语气说道,“爸爸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儿子的辛苦,咱们家大业大不精细着打算,日子怎么过得去!你不要耍性子,快跟我们一起去!”

  财主的儿子跑得快,先去把位置占好了,远远看到一大家人赶来,连忙挥手叫他们来插队。

  有人插队其他人辛苦排了老半天自然不乐意了,财主见不让他插队忙把老财主往前一推。

  这老头子一把年纪路都走不稳一下跌倒,财主见状扑了过去大叫起来。

  “爸爸啊,你怎么了?你都这年纪了可摔不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儿子可怎么办呀!”财主嘶叫着还不忘抹几下没有一滴眼泪的眼眶,“你们谁推的我爸爸!谁人没个爸爸呀,他都这个年纪了也好推他。我看就是你了,刚才就你最凶,咱们到县太爷面前说理去!”

  财主扯住不让他插队的人大喊大叫起来要一起上县衙。

  这些普通老百姓哪来功夫跟有钱的泼皮无赖闲扯,他们只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做个老实本分人。

  这么一闹,没人敢拦财主一家,他们雄纠纠气昂昂仿佛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扬地看着那些失败者,满脸春风得意地排到了队伍最前面。

  人们都到土地庙领米去了,米店生意瞬时冷清下来。

  伙计看生意让人搅了忙去告诉掌柜,这掌柜便是县太爷的老丈人。他一听有人敢挡财路,急忙上县衙找女婿。

  县太爷正在算账,看老丈人来了忙问:“丈人不在店里上这来干什么?那些伙计都是偷奸耍滑的不能不看着!”

  “我就是为店里的事情来的!”老丈人气喘吁吁地说,“不知道哪来的在土地庙发粮食呢!人都去免费拿米了,谁还到咱店里来,他可是在坏我们的生意,女婿这事你可一定要管管!”

  “有人居然免费发米?他怕不是个傻子!也不知道先来孝敬本老爷。”县太爷大喊一声,“师爷,师爷,快过来!”

  一个留着小胡子满脸精明的男人跑了进来,谄媚地对县太爷笑了一下,忙问:“老爷有什么吩咐?我正和小老爷玩呢!”

  “城里有人发米,你知不知道?什么人?”县老爷吩咐说,“去看看,把人请县衙来。”

  师爷带着差人出了衙门往土地庙来。

  人群一见差人来了一时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师爷看着那白花花的大米嘴角扬起一丝诡笑。

  “哪个大善人在这做大好事啊!”

  “他,法师老爷发的米!”庙祝一听这尖利的声音吓得连忙说,“是那个老爷变出来的米,我没米!”

  “我!就是我在这发米,不知道差人找我有什么事?”书生走上前去说。

  “哦,就是你?”师爷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这道士打扮的年轻人,尖笑着说:“你在这做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县太爷特地着我们请你去衙门喝茶!”

  “这就不必了,不必了!”书生看来者不善连忙拒绝,“这些事情都是该做的,县老爷的好意我心领了,改日必登门拜谢。”

  “知道老爷的好意就不要推辞,咱们就礼请大善人衙门走一趟!”

  师爷一声令下,差人上前拿人。

  百姓一看哪敢惹麻烦,一下哄抢上去把米给抢了个精光就散去了。

  书生让差人带到了衙门,他还想去评评理便没反抗,不然凭那几个人可抓不住他。

  “老爷我犯了什么罪要拿我!”书生在公堂上质问。

  “你犯了什么错你自己不知道吗?还敢问我!”县老爷喝斥道。

  “小生不知?”书生说。

  “你都不知道,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县老爷不耐烦地说,“关进牢里等想清楚了在放出来,大米全部没收!”

  不等书生解释,县老爷下了公堂。

  差人上前把他推到了牢里。

  书生一时想不到捉弄这县官的法术,便由他们关起来,正好想个法子出来。

  “你这也太不知世间人情了!”差人押着书生说,“这发米也不先来孝敬了县太爷!”

  “我这发米也要县老爷同意?”书生问。

  “那是自然的,你要是先孝敬了老爷何至如此!老爷高兴了还给个大善人的牌匾给你呢!”差人叹息地说,“年轻人不懂这些,看现在银子花了名声没得到人还进牢里了。想要出去又要费笔银子,真是偷鸡不成又蚀把米!”

  书生听这话怪怪的也不去深究笑着说:“不怕,到时自有办法!”

  来到了牢房,差人指着那排监牢,笑着问书生,

  “这地方到了,要几等的啊?”

  “这牢房也分三六九等?”书生朝里看了去说,“你说来听听,有什么区别?”

  “这一等,软铺软盖桌椅齐全茶点随要随有;这二等,只有软铺软盖茶点有时就有;这三等,稻草铺茶水有剩就有。”差人笑着说,“这个不同伺候不同价格,你是个大善人肯定不缺这点小钱的。”

  有钱能通神,这坐牢也能如此。

  书生选了个一等房,棉被床铺家具齐全,时令水果新鲜茗茶摆在桌上随时享用,这可比住土地庙舒服多了。

  书生躺在床上运起神功,使个离魂的法诀,灵魂从肉体飘出,飘出牢房飞到了县衙。

  师爷把书生关进地牢带上差人又出了衙门,他们奔到土地庙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大米,只好让人把庙祝给抓来。

  这庙祝看抓了书生早躲得没影,差人费了半天时间才从供桌下把人揪出来。

  “那米呢!”师爷尖声问。

  庙祝早吓得抖成筛子,一五一十全都交待出来。

  差人们把那米缸扛回了县衙去。

  这一切也都被在一旁的书生看得清楚。

  师爷按照庙祝所说的念咒绕着米缸转圈,大米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县太爷忙让差人拿袋子来装,院子里一时吵闹起来。

  县太爷有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已到十七、八岁年纪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这胖小子看到米缸冒米一时好奇靠上去看个究竟,书生现在是灵魂状态没人能看见,擡走一脚把那小子踢进了米缸里。

  县老爷急忙上去拉儿子,差人们也上前帮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从米缸里拔出来。

  众人刚想歇口气,只听得几声响,米缸里又蹦出三个一模一样的人来。

  县老爷看着长得一模一样的四个儿子,这几人相互看了一遍指指点点大笑起来,县老爷也大笑起来,其他人看老爷在傻笑也不明白为什么,跟着大笑起来。

  “好,多子多福!好!好!好!”

  县老爷大笑着,话刚说完胖小子一下围了过来争抢起来。

  “爸爸,爸爸!”

  “这是我的爸爸!”

  “我的……”

  “是我的……”

  一口一个爸爸地叫着,吵着吵着又打了起来,县老爷忙去劝。胖小子便不打了扯着他使劲拽着,推推攘攘把县老爷折腾得够呛。

  差人都知道老爷十分疼爱娇纵儿子,他们怕被小老爷打又不敢去拦阻。县老爷一急看见院子里的树,一下逃过去爬了上去。

  胖小子围在树下大哭起来,县老爷看到也心疼起来。

  “乖孩子不要哭,要什么,爸爸都给你!”

  “爸爸,我要爸爸!爸爸快给我爸爸!”

  县老爷又不敢下树,连忙大叫起师爷来,“师爷你快想办法!快想办法,想不出来关你进大牢!”

  “这个,这个,有了!”师爷想了一会儿说,“小老爷掉进缸里才变多的,老爷也进缸里多变几个出来,一人一个爸爸!”

  县老爷下了树钻进米缸里,书生念着咒语朝前吹了口气,从缸里蹦出五个县老爷来。

  一个胖小子一个县老爷,一人一个分完多了一个出来。

  “我呢?我的宝贝儿子呢!”县老爷伸手拉住儿子,“我是爸爸,快来爸爸怀里!”

  “这是我儿子!”另一个县老爷一把把人拉回来,“这是我的儿子,想要儿子自己生去!”

  县老爷看儿子都有了爸爸没人认他这个爸爸了,急得又大叫师爷想办法。

  “你快想办法,快变个儿子出来!”

  师爷一听扑了过去抱住县老爷喊起来,“我当老爷的儿子!爸爸,爸爸!我是您的亲儿子,爸爸!”

  “谁是你爸爸!”县老爷一脚踢开师爷大骂,“谁是你爸爸,你要是不能把儿子给我变出来,关你进大牢!”

  师爷从地上爬了起来,嘴里嘀咕着,“送上门的都不要,上哪找?平时任劳任怨当牛作马的,亲爹都没这么伺候!”

  “你在说什么?快想办法!”县老爷骂道。

  “老爷不要生气,把小老爷放进缸里多变一个出来就行了!”师爷脸上谄媚着说。

  县老爷费了好一番口舌才从其他人那里借来个儿子,放进缸里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蹦出来。

  只听一声响,放进去的人也不见了。

  这下县老爷急了,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嘴里喊着让他赔儿子来。

  “两个老爷不要打了,不要打!”师爷在旁边大叫着,只是喊话也不上去阻止。

  两个老爷停下手对看了一眼,一齐上去揪住师爷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得这狗腿子哇哇直叫。

  “都是你这狗奴才出的馊主意,现在人不见了,你快想办法,不然饶不了你!”

  “这个,这个只能让那个书生来,他的宝贝,他一定知道!”师爷在地上翻滚着求饶,他抱着头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满脸哀怨地说,“只怕他不肯说!”

  “不说?就是个铁秤砣我也撬开他的嘴!”县老爷打得累了喘着粗气,“把那书生押到大堂,本老爷好好审审他!”

  书生听到要让他上公堂,灵魂便飘回大牢回到肉身。

  差人气势冲冲进了牢房,押着犯人来到高堂上。

  “这才多久不见,这又多出了一个老爷来!”

  这发生的事情书生全都知道,看到两人狼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个大胆刁民,还敢笑!来人给我押住打二十大板!”

  “我个良民又没作奸犯课凭什么打我!这凡事也要讲个理法!”书生站直了腰板说。

  “你……你……”县老爷一时想不出什么罪名来。

  “老爷,老爷!”师爷记起前些日子有人来衙门报案的事,小声地说:“前些日子有个使飞剑的道士杀了许多牲畜,还来报案请都头去捉拿……”

  “还有这事!你不早说!”县老爷一拍惊堂木说,“你这仗剑行凶的妖道,现有人证物证还不伏法!妖道还敢戏弄本老爷,看你老不老实!来人,给我重重地打!”

  差人得令上前押住书生要放倒他好打板子,书生念着法诀使了个定身术,任凭差人摆弄也推不动。

  “反正要挨板子,站着、跪着、趴着都一个样!站着来吧!”书生说。

  “待会看你还有没有这骨气,给我使劲地打!”县老爷满脸怒气地说。

  差人不敢怠慢使出吃奶的劲挥着板子,书生一脸讥讽地站在那儿,他使了个法术护着身体,这些板子仿佛打在坚硬的铁块上一样,没把挨着打的人打疼,打人的手倒震得疼了。

  “你们不要偷懒,使劲啊!”师爷在一旁看着大叫起来,他一步上前夺过一块板子,“看我来!看我好好伺候你,看你骨头硬还是老爷的手段硬!”

  乱敲了一顿,师爷累得气喘吁吁,心里大骂,“真是块硬骨头,打得我的手都疼了,这小子还像没事人一样!”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又有两个县老爷从后衙跑了出来,他们的儿子也不见了。

  县衙审问书生的事传遍了全城,百姓全都跑去看热闹,看到好几个老爷在堂上乱作一团,这些人也大笑起来。

  有个路过的道人也打听得有个会使法术的被县老爷抓住了,他便过来看看是否是自家的兄弟。

  道士见个不认识的人在卖弄法术,他心中不高兴了要去帮县老爷收拾了这人。

  “这点些小法术也敢卖弄!”道士拨开人群走上前去,“别人治不了你,看我的飞剑能不能治你!”

  书生一看来人吓得要跑,师爷手急眼快一把抱住他大笑起来,

  “往哪跑!你的对头人来了!”

  “看我宝剑!”道士呵呵一笑,大喊一声,“去!”

  宝剑从背上飞出劈了过去,书生忙使了个金蝉脱壳术,师爷手里只抓着件袍子,那飞剑一下斩来连人带袍劈成两半,而书生则跑到了衙门口去了。

  书生看出那道士是狐狸变的,心想肯定是石首山那一窝,他还未交手已先自弱了三分,吓得急急往外跑。

  身后传来风声,书生知道飞剑来了一拍衙门口的石狮,石狮便朝飞剑撞了过去。

  一声巨响,石狮变成两块掉了下来,宝剑每次只斩一下,于是也飞回道士手里。

  道士大喊一声提剑又赶了上去,书生看那人追来,口中念起法诀回首便是一道天雷。

  道士追得太急来不急防备,听到霹雳声响吓得显出狐狸尾巴来。

  一道天雷打下,狐狸也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术逃命,只是道法不正避得不急把尾巴给打断了。

  书生看那地上只剩一件道袍和行囊,还有一条狐狸尾巴,那道士变成了原形往人群里跑。他来了勇气与自信急忙去追,刚要追上冒出两个人一把拦住了他。

  书生看这两人不是妖怪正要开口问,两人一下跪倒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地哀求起来。

    石首山上炼气士留下所刻的石碑便驾起红霞在鸾鹤盘绕下飞升上界。

  石窝中五只狐狸看到炼气士离开跑了出来,他们来到石头前看了天书,不久领悟了道法变幻出人形。

  这老狐狸得了造化知道石碑是个宝贝施展幻术将此地围住不让生人靠近。

  狐狸得了人身未脱兽性哪耐得住修行,那大狐、二狐、三狐悄悄溜下了山要到市井繁华处游玩。

  大狐变幻成女子,二狐变幻成胖道士,三狐也变幻成个道士,三人约定中秋在江城相聚过完节在同回山上。

  作好约定三只狐狸分开各自去找乐子去。

  三狐揹着宝剑一路上仗着法术行恶诸多,放牧的牛羊;村舍边的鸡鸭;护院的大狗;死在他剑下的无数。

  受害百姓多次向县衙申告请都头捕快缉拿妖道,那些差人只顾找理由搪塞推脱哪敢去,最后也是遇到书生才吃了苦头断了尾巴,落荒而逃跑去找兄弟去了。

  话说那二狐也不是个好人,他与兄弟分开后四处游荡钻人篱舍偷鸡摸狗。

  这天他刚从一户农家的篱笆钻出来,可怜那人家的鸡鸭不论大小肥瘦全进了狐狸肚子。

  二狐带着一嘴鸡毛,溜进一个破庙里休息。

  这座废弃的土地庙里残砖烂瓦满地,神像也早破裂成一堆泥块,狐狸一下跳上神台趴在上面打起呼噜来。

  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便乌云密布要下起雨来。

  两个去县城的农户匆忙跑进破庙,两人放下手里的鸡鸭报怨起来。

  “这天气说变就变,还好跑得快不然淋成落汤鸡了!”

  看着这阵大雨,农户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因为最近牲畜被杀被盗频发,两人专程去城里买了两只母鸡回去,打算靠它们孵小鸡重养起来。

  “今年真是犯太岁了,该下雨时不下,不要时又下个不停。咱们可都要饿死了!”

  “可不是,到处闹灾!要好好去庙里烧柱香拜拜才行,不然日子过不下去了!”

  两人闲聊着等雨停。

  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天很快放晴了。

  农户站起身来准备回去,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放在一旁的两只母鸡。

  两人庙里庙外都找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这能跑哪去,难不成还能飞走!”农户满脸焦急,又找了一遍,擡头看到神台上立着尊胖泥像,“这个?这庙里什么时候又树了个新泥像!”

  他们以前也来过庙里,那时可没这奇怪的东西。

  狐狸原本在神台上睡觉听到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这畜生摇身一变变成神像立在那儿。

  狐狸看着两人,那两人急着躲雨根本没注意到奇怪,把鸡放在脚边就聊起天来。他刚刚睡醒肚子又饿了起来,看到那肥美的小母鸡口水流了一地,按捺不住使个法子一吸,连笼带鸡全吞进了肚里。

  农户正看着泥像出神,听得传来一声鸡叫。

  两人寻着声音望去,正是从泥像肥胖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两人大喊起来,一下跪倒使劲磕头。

  “你们的鸡不用找了,被本神仙吃了!”狐狸看这些人把他当成神仙顺势装了起来,“就当是给我的供品,神仙会保佑你们的!”

  “小人全靠那两只鸡生活了,没了它可怎么办!”

  农户哭了起来。

  狐狸想了一会,从背后悄悄抓起一块碎砖,念了一段口诀将它变成银子丢了出来。

  农户一看银子就不哭了,抓起银子拜谢,“多谢神仙老爷赏赐,我不要那两只鸡了!”

  农户拿鸡换到了银子的事情传开了,一时间土地庙前多了许多来求神仙显灵的人。

  狐狸在这安了家,只要带着供品来拜他的全都得了银子。

  这事越传越远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就没人怀疑妖怪?只要能得好处管他是人是鬼,是妖是神都会供上神台。千真万真不如银子真,千假万假银子不假,妖怪也就成神仙了。

  地保也听说了神仙显灵赏银子的事,这老头十分喜欢银子,不过现在心头还有一件事情想求神仙成全。

  地保夫妇年已六旬颇有家财吃穿不愁,可惜膝下却无一儿半女,他们试过许多祖传偏方神奇药材,最终毫无作用只换来了伤身破财的结果。

  地保老婆想要儿子成疾,最后失了智养了只京巴狗当儿子,她十分疼爱怜惜这畜生,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成了这狗崽子的仆人。

  狗终是畜类不是人类,地保还是想要个人当儿子,听到神仙显灵带着家丁去了土地庙拜求。

  “求神仙显灵,可怜可怜老汉,给我一个儿子吧!”地保声泪俱下地跪在泥像前哭求说。

  “这要银子可以拿烂砖碎瓦糊弄,这儿子我哪给你变!”

  狐狸犯了难。

  “要儿子神仙老爷我可帮不了你,你去求管这事的神仙吧!”狐狸说。

  “知道的神仙都求了好几遍,没有一个显灵的。还望神仙老爷大发慈悲,您不管这事可以帮小的向管这事的说说。神仙老爷都是一家的,肯定比小的跪求有用。还请神仙老爷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头子将来无人送终!”

  地保说着大哭起来,不断磕着头。

  “一切全靠神仙老爷了,要是小的能得个儿子,一定替神仙老爷重修土地庙每日尽心供奉!”

  “这个我也没法子,我不认识管这个的神仙。”狐狸说。

  “神仙老爷不要推辞,不管能否得儿子,小的都替您修庙!这个地方实在不合适神仙老爷,老爷先去小的家里等庙修好了,小的在送您回来!”

  地保见神仙推辞,他心想先把神仙弄家里慢慢恳求,总会感动神明成了心愿。

  狐狸原本就为骗吃骗喝,听了这话高兴同意了。

  那些来拜神的见地保独占了好处自然不愿意,为了平息不满地保允许他们到家里来拜神。

  一群人擡着狐狸浩浩荡荡地进了村供到了地保家里。

  地保家里里外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京巴小狗瞧见热闹撒着欢跑了出来。

  “我的宝贝儿子快来妈妈这,乖乖快来妈妈怀里!”地保老婆对着小狗柔声地喊着,又用另一种神情对人骂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也不好好看着我的心肝宝贝,家里来了这么多人要是让小心肝吓到,我饶不了你们!”

  家丁只能唯唯诺诺不敢多说一句,连忙去抓那京巴狗。

  这世间就是有如此的人物,把别人当作狗,把自家的狗当成人,也就有那宁做富家狗不做穷家人的说法了。

  狗终是狗,就算有人想把它当成人,可狗终还是狗。

  狗的鼻子可比人灵敏多了,闻着一股狐骚味追了上去,对着神像一阵嚎叫。

  “宝贝不要叫,不要叫,那是神仙,是神仙,带弟弟给你的!”地保老婆抱起京巴狗轻抚着说,“不要不高兴,妈妈可要心疼了!我的心肝!”

  京巴狗哪听得懂这老太婆的话,挣脱出来一下跃到了神台上,对着狐狸乱叫。

  狐狸精道行不深未摆脱生性,心里有些惧怕犬类,一吓露出了狐狸尾巴来。他心中一发狠,张嘴把京巴狗吞进了肚里。

  “我的儿子!”老太婆吓得动弹不得大叫一声哭了起来。

  人群一下乱了起来,有的吓得转身跑了,有的则退到了一边看情况。

  “老爷,老爷,咱们的儿子,儿子……”老太婆回过神来,扯着地保小声哭起来,“我的心肝宝贝,我的心肝儿呀!”

  “这儿子终究是只狗!”地保努力保持镇静说,“神仙只要给我们一个儿子,那狗就不要了!”

  老太婆听了这话大哭起来,她一直把那京巴狗当亲生儿子对待,看到丈夫为了儿子抛弃这个儿子,心里一阵发痛。

  “就一只狗,不要伤心。等你生下儿子来还要它干什么?”地保安慰说。

  “现在不是没儿子吗?你先赔了一个儿子,万一怀不上儿子……那怎么办……”老太婆越说越伤心,对着泥像求了起来,“神仙老爷您行行好,先把我这儿子还给我吧!”

  狐狸就是个妖怪,他吃进肚里的东西怎么会还回来。

  正乱闹着门外又有一伙人提着锄头、镰刀、草叉,大喊着冲了进来。

  这些是得了妖怪银子的村民,那银子本是变化来的现在又变回了原本的样子。看到怀里揣的烂砖碎瓦,村民大怒聚集起来到地保家要说法。

  村民来势汹汹,家丁不敢阻拦。

  这伙人冲进家里见到值钱的就抢,屋里屋外翻了个遍,打砸了一番看抢不到好东西便去抓地保。

  地保躲在泥像背后,大哭大喊着想要制止人群的乱砸,他的声音早淹没在各种东西的破碎声中没人会去理会。

  地保看人朝他们来,一家吓得瑟瑟发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神仙了。

  村民在神像前停下来没人敢当头,两边一时对峙着大声互骂。

  狐狸看这两拨人互相谩骂,他捞不到好处便想开溜。

  地保一看神仙要走,一把抱住哭求起来,

  “神仙老爷救救我呀!这些人把我家砸了您一定要惩治他们,让他们下地狱去!我的家当呀!我辛苦了一辈子攒下来的!就这么没了……”

  地保一家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牢牢抱着泥像大骂村民。

  “你们都把家砸了就走吧!神仙老爷我不怪罪你们!”狐狸不想惹麻烦,于是说:“神仙老爷我也要上别处去了,大家散了,散了!”

  “赔我银子!”

  人群里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村民瞬间躁动起来。

  “对,赔银子!不把银子赔了,我们把你这泥像也砸个粉碎!”

  村民拿着钢叉大喊着向前逼进了几步,可依然没人敢出头,只能又停下来。

  狐狸急了一下挣脱地保就要跑,村民一下也急了顾不上什么,当先一人拿着锄头就打,其他人紧跟了上去。

  狐狸心中发狠,他张开大嘴一口一个把上前的村民全吞进肚里。

  一旁的地保看到村民被吃了,高兴得手舞足蹈大叫起来,只是还没高兴一会,狐狸嫌他碍事一下也把地保给吃了。

  有机灵的看到妖怪发威赶紧跑了,一路跑到县城衙门去报案。

  村民在衙门口正好看到书生与道士斗法,这才把人拦住求他来捉妖的。

  狐狸吃了村民一时犯起困来,他便进了卧房躲床上睡起来。

  村民引书生到了地保家,这些人全躲着不敢进去。

  书生念了个穿墙术的咒语悄悄进了后院,他循着呼噜声进了房间,小心翼翼地没发出一丝声响。看妖怪睡得正香,心中大喜提起从道士那夺来的宝剑砍了过去。

  狐狸睡得正香,他躺在床上耳朵却灵得很,早听到动静眼睛睁开一丝缝看见一个道士摸了过来。

  狐狸不动声色继续装睡,等人靠近猛得一跃把人吞了进去,

  “好小子敢暗算我!”

  狐狸一吐把宝剑吐到地上,又躺下睡起来。

  妖怪肚里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一片,书生叫起苦来。

  “谁?你是谁?又被妖怪吃了一个!”

  黑暗中传来窸窸窣窣声,村民听到声音赶忙去问。

  黑暗中亮起一点光来,初如豆般大小,慢慢变大把这里全照亮来。书生念着咒语全身发出光来,村民看到这人发光吓得躲到一边。

  “我是来捉妖的!”

  书生把事情说了一遍,村民们才放心下来。

  “法师啊,你也被妖怪吃了,这可怎么办?”村民报怨说,“没救到我们,反把自己也搭进来了!”

  “我有法术,”书生一脸尴尬急忙说,“我有法术的,肯定能出去!”

  村民看他全身发着光,还真像那么一回事,便让书生赶紧带他们出去。

  书生仔细观察了一圈,发现只有肉色的墙壁没有一个出口,宝剑也丢了而拳头打在肉墙上像陷在烂泥里没有一丝作用。

  书生又擡头望上看,这里直通到嘴里,只是肉墙十分湿滑根本爬不上去。

  如今只有会飞才能逃脱险境,书生会腾云驾雾的法术,只是还未熟练带不得其他人。

  书生念着法诀使劲全力跺着右脚,只见脚底生起丝丝雾气,雾气随着跺脚速度的变快越聚越多,费了老半天右脚都麻木了才聚出一朵淡云。

  淡云托着书生晃晃悠悠上升,每升高一点云就淡了一丝,在众人的期待中云升到了最顶上。看着云就要散了,书生看到头顶垂下个肉球,使劲一跳牢牢抱住。

  书生悬在高处没了主意,腾不出手去捻法诀又不敢放手害怕掉下去,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时只见一道光射了进来,书生随着一阵风飞了出去。

  狐狸只觉喉咙发痒一个喷嚏把人给喷了出来。书生吹趴到地上看见宝剑在眼前,一把抓起跳起身来一剑朝妖怪肚子刺去。这一剑用尽了书生的全力,只余剑柄露在了外面。

  狐狸痛得大叫起来,呻吟着转身要跑,书生往上一劈把妖精肚皮整个剖开来,村民全从里面掉了出来。

  众人一齐出力抓住妖怪,把狐狸脑袋砍了下来。村民把狐狸皮剥下来送给书生,一把火把妖精烧成了灰。

  村民把地保家收拾干净摆宴席庆祝,地保也得了性命只能过往不咎,他从地窖拿出藏着的金银感谢书生。

  “全靠法师我们才能得救,些小东西还望不嫌弃!”

  村民们也上前感谢,轮番的称赞奉承让书生很受用,他有些飘飘然来,本就看重声名自然不会收钱财之物了。

  地保一连留了书生好几天,这老头始终没忘记求儿子这件大事。书生是个半吊子的法师哪会送子大法,缠了好几天也不能如愿,要不是江城县老爷派差人来请,不到儿子生出来书生是不能离开的。

  江城大街小巷最近都在说着一件事,县老爷娶了个小妾,纳妾这本是件十分平常的事情,但是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着。

  这无非三个原因,小妾十分有姿色;是县太爷纳妾;县太爷是个惧内的人,原配妻子十分厉害府里上下里外都是她说了算,而这小妾进了府把母老虎收拾得服服帖帖,实在让人感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好奇这女人有何厉害处了。

  一顶轿子从县衙出来往庙里去,那些好事的都跟了上去。县老爷夫人也就是那个小妾今天上庙里烧香,早有人在等着了。

  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从轿里下了来,一阵香风袭来,这些浮浪子弟见了俏佳人脚都走不动,呆呆立在那里睁着眼张着嘴,一幅滑稽可笑的痴态。女子掩着嘴一阵轻笑,这些人听到银铃笑声身软骨酥哪能把持住!

  人群中一人不为女人的美色所动,向前张望着。女子皱了一下眉头向那人看了一眼,径直进庙里上香去了。

  那人也跟着进了庙,两人在香房接待客人的房间相会。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断了尾巴的狐狸,而那女子则是大狐变幻成的。

  三狐将他的仇怨说与大姐听,两人商议下计策报仇。

  书生收到江城县太爷的书信,让他去那里捉妖。这书生刚刚赢了一场志得意满,想也不想便跟着差人去了。

  到了县衙,县老爷安排了宴席招待书生。

  席上几轮酒下来,书生夸耀起捉妖的事来,将那狐狸皮拿给众人看。

  这人不知中计只顾吹嘘本事,那差人们混迹衙门深谙奉承,两下相谈甚欢,可谓书生生平最为快乐得意的时光,即使日后他官居国师也常回想起来,难免唏嘘感叹。

  “各位放心,凭我本事没有收不了的妖怪!”书生醉了大声说,“那妖怪在什么地方,现在带我去,让你们看看我宝剑的厉害!”

  “我的宝剑呢?”书生摸了一遍,嘀嘀咕咕地说,“那可是件宝贝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

  “那真是件宝贝,是仙人留下来的!”

  “哦,你知道,”书生忙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是我的!”

  这话让书生一个激灵,看向说话的人。

  三狐正拿着飞剑指向他,书生汗如雨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手指发抖地向前指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法师这是怎么了?”县老爷笑着说,“这是我夫人的弟弟,就是为了捉打伤他的那个妖道才请你来的!”

  “他,他,他是妖怪!”书生想要站起身来,挣扎了半天也爬不出来,大喊,“他是妖怪!县老爷,他是妖怪!”

  “傻书生到这还不明白呢!”

  又有一个女人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书生看到这人有些眼熟,一下想起石首山的狐狸精来,他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女子不知就里,掩嘴轻笑起来。

  “我命绝于此啊!”书生大喊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人生难免会遭算计放宽心去,吃一堑长一智下回机灵点就行了!”三狐笑着说,“你可保重不要死了,断我尾巴,杀我二哥,就这么死了可便宜你了!我要活剥了你!”

  书生吓得昏死过去,三狐上去要动手。这大狐看上书生了,连忙阻止下来。

  “不用着急,他还能跑了不成!先关进牢里慢慢地来,难得替兄弟报了仇,正好有现成酒席,好好高兴庆祝以奠二弟的亡灵!”

  大狐让差人把书生关进地牢,她心思在男人身上,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吃了书生,匆匆饮了几杯便借故离了席。

  书生喝了药酒浑身一点力气也没了,法术施展不出只能等死。他心想既然没了生路,不如自尽也免受屈辱。

  身上绑着麻绳,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咬舌自尽。

  他努力了半天终于鼓足了勇气,闭上眼张大的嘴巴猛得合上。眼泪从脸颊上滑落,最后一刻他害怕了将舌头缩了回来。

  心里大骂着自己的软弱,书生又尝试了一遍……

  看着书生反复尝试着,她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这是个什么法术?”

  书生望着眼前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一下撇开眼低着头。

  “当初一别没成想今日又见面了。看来你过得并不好呢!”

  女子看他不说话,叹了口气。

  “我放你出来,你不要回来了。”

  “真的?你放了我,我保证不回来!我对天发誓,要是回来天打雷劈!”书生一听能死里逃生忙答道。

  “我还以为你舌头咬断了说不出话了!”四狐狸说,“你要记着,可不会有下次了!”

  书生离开了县城,回头望了一眼没看到那身影,他意气风发地来灰头土脸地走,人生的无常戏弄让他只得低着头,一言不发离开这伤心失意地。

  城门上四个人望着那远去的身影,四种神情,四种心绪。

  “那人可坏了咱们宝贝,杀了你的兄弟,你还真是无情呢!”老狐狸恨得牙痒痒,她一直不喜欢这书生。

  “哪是无情,这正是有情呢!”大狐狸笑着说。

  “有了男人忘了娘,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女儿!”老狐狸说。

  “我也没想到会有你这么个妈妈,咱们扯平了!”小狐狸反驳说。

  “小妹你这是胳膊肘往外拐,那男人有什么好的!”三狐狸说。

  “她就是让男人迷了心窍!”老狐狸说,“你真该向大姐学,把男人迷得团团转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往后随你们胡闹,总有一天上苍会收拾了你们!”小狐狸说。

  “被老天爷收拾了是我们该,要是让自家人收拾了……”大狐狸笑了一声。

  “随你们,往后我不会管你们。”

  小狐狸说完便下了城楼。

  这小狐狸和老狐狸从石首山下来,听得有妖怪作乱便寻了来。她们一路打听,知道书生收服妖精上了江城,赶来正好遇到。

  小狐狸要救下书生,兄弟们法术不及妹妹害怕她撕破脸皮强来救人,便顺势作人情答应,约定往后不能在坏他们好事,这才有了书生的活命。

  离开江城,书生一刻不停往家赶,他心情烦闷又只顾走路难防暗算,让人一下拌倒摔了个大跤。

  书生本就心情不好,这一下跌到在地,想起发生的事难免落泪。

  “一个大男人哭什么,瞧你这点出息!”一个老头走到书生身旁说,“以前你就这样,如今得了本事还是这样!这摔一个跟头就哭,你非得把眼睛哭瞎了不成?”

  书生受了一顿数落,本是流泪这下放声大哭起来。这可让老头慌了神,直怀疑是不是把这人给跌坏了。

  “你这,你这……”老头问,“我不该摔你,不然你摔我一个!”

  “我又不是因为跌了一跤!”书生带着哭腔喊着。

  “那为什么?说来听听。”老头一听不是他的错开心起来,“老头我最喜欢听别人的不开心事了!”

  书生看这石精来取笑,他爬了起来不理这人,擦着眼泪往前走。

  “不要走啊!快说说,”石精跟上去,看书生不开口,他说道,“是不是又遇到那小狐狸了!”

  “你怎么知道?”书生忙问。

  “这狐狸精最会迷惑引诱男人,你是中了她的法术了!”石精说。

  这石精与狐狸向来不和,在石首山时没有理由借口,只好忍着平静相安。他引书生过悬崖本就是要让狐狸把人赶出来,他好借机发作以独占天书为由教训那些狐狸。

  不成想到书生把天书毁了,他受了老狐狸一顿数落,把颜面丢了。听说有妖精作乱想来会是狐狸,于是下山来捉妖找回面子。

  石精下山一路听到消息,他猜出书生把妖怪捉了,又被县太爷请去江城捉妖,才赶来正好遇到。

  书生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告诉石精。石精本来埋怨这书生把妖怪捉了害他白跑一趟,这下机会来了高兴起来。

  “我回家去了。”书生看石精一脸高兴蔫蔫地说。

  “回什么家,跟我上江城去。”石精兴高采烈地说,“老头帮你报仇,非要好好教训他们!”

  “那狐狸十分厉害,老伯你要小心!”书生说,“我法力低微就不去了,老伯保重!”

  书生说完便走,石精一下拉住了他。

  “狐狸厉害?再厉害也没我厉害,不要怕有我在,我替你出气!”石精劝说。

  “那你一个人就行了,放开我,我答应了不回去!”书生说。

  “你虽说不济,好歹也能出点力帮点小忙,放屁添风嘛,到时你只管拿麻绳绑人就行了!”石精劝说道,“我可是带你出人头地,收服了妖怪到时谁人不称赞,到时谁人不知你的大名!学了本事就是用来铲奸除恶的,那妖怪一时逼你做的约定算什么,大丈夫岂能因此失了大义,任妖邪胡作非为而袖手旁观!”

  在石精的半劝说半强拉下两人回到了江城。

  书生有些愧疚又有些憎恨,他愧疚没遵守约定又回来了,憎恨那狐狸精暗算,也想出了心中恶气。

  “到时捉住那伙妖怪,放了她就行了!”书生这样一想,心里高兴起来。

  县衙里正在大排宴席,那老狐狸要吃全狗宴,差人们便全城的抓狗。

  江城里一时鸡飞狗跳,没有一只狗留下来。

  老太婆穿着绸缎,身上挂着各种金银首饰,由丫环伺候着坐在首席上。

  “还是大姐好,老太婆这几个儿女也只你能依靠,其他的都不中用!”老狐狸笑着说。

  “这狗可是我抓来的!”三狐狸说。

  “你也就偷鸡摸狗的本事,上不得台面。连尾巴都让人摘了,你有什么本事?”老狐狸说。

  “要不是小妹放了那书生,我早把他的皮剥了!”三狐狸说。

  “那书生谁捉的?没大姐你能坐在这儿吃香喝辣!”老狐狸说。

  “妈妈,这都靠咱们一家人才有今天的享受!”大狐狸说。

  “大姐说的好,你那小妹怎么就不明白,好好的一家人,今儿好心请她还耍性子!”老狐狸叹了口气说。

  县衙里的热闹传到外面来,待宰的狗使劲叫着,百姓给起了个狗衙门的名号。

  书生来到衙外听到惨叫声,心里又害怕起来,他往后院走去边走边说。

  “咱们悄悄进去?”

  “有大门不走,你往哪去!”

  石精二话不说拉着书生往县衙闯,差人认得书生提着水火棍打了过来。

  石精飞出几个石子把这些当差的打得抱头鼠窜,那差人挡不住急去后衙报告狐狸。

  狐狸正高兴着听得消息,一时大怒起来。

  “他又送上门来了,这回可没人救他了!”三狐狸大叫起来,“看我把他捉来给妈妈下酒!”

  三狐狸刚从后衙出来,一看到石精吓得又跑了回去。

  在石首山这三狐狸可没少受石子的招呼,石精平时经常捉弄他们,三狐狸十分害怕这老头。

  “那石头精来了!”三狐狸大叫。

  狐狸除了最小的没人是石精的对手,要不是小狐狸他们早被赶出石首山了。

  几只狐狸一听老对头来了,慌忙往城外跑,去找小狐狸。

  “看到没,他们瞧见我都逃了!”石精得意地大笑起来。

  石精和书生一路追赶,那大狐、三狐都让石子打中,书生上前一脚踢翻把两人捆作一团。

  老狐狸冲进了城外的小山上的道观不见了踪影。

  “你去后面守着,不要让她跑了!”石精吩咐说。

  书生拿着麻绳就往后门去,只见道观走出个满脸怒容的人,这书生吓得缩到石精身后不敢动弹。

  “你怕什么?”石精笑着说,又对那小狐狸说:“你们这窝狐狸下山为非作歹,老头我替天行道要捉你们回去!”

  “你又回来了!”小狐狸质问书生,“你答应我不回来的!”

  “不要吵嘛!”石精笑道,“你要喜欢这书生,老老实实待在山上,老头我是什么也不会管的!”

  小狐狸冷笑一声,手里的宝剑飞了出去。

  石精发出石子对着飞剑打去,那剑在空中飞舞比划把石子都打落下来。

  “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石精慌了神,那飞剑砍下来,纵是岩石之身若不是有心留他性命,这老头就要劈成两半命丧此地了。

  飞剑砍翻石精又朝书生追去,这书生听到剑身嗡嗡作响,正待要躲两只耳朵早已不见了。

  书生与石精让麻绳绑着押往菜市场,县衙贴出告示要将妖道斩首示众,百姓全都跑来看热闹。

  “都怪你,我耳朵都没了!我不来你非要拉我来,这回死定了!”

  这回书生虽说害怕,倒是没哭出来。

  “这也不怪我,我哪知道她那宝剑这么厉害,你不早告诉我,我早做准备就不会输了!”石精说,“只要不用那宝剑就行,我不怕刀斧,砍不下我的脑来!”

  “你是石头做的,我可是肉做的,砍不动你,我可怎么办?好不容易捡回条命,现在又没了!”

  “你去求那小丫头,”石精笑着说,“她是个好人不会杀人的,肯定放了你,说不定连我也放了!”

  看看午时三刻快到,县太爷和狐狸都来看行刑。他们坐到专门搭建的特等席上,跟台上苍白的脸不同,这些人满脸得意有说有笑。

  “人来了,快说呀!”石精说。

  书生低着头,台下的百姓指指点点有说有笑的,他紧闭着嘴,感觉现在死了也算好了!

  石精看书生不说话,他急忙大喊,“咱们都是老相识了,又没什么深仇大恨,放我们一条生路,往后定不敢来与你们作对了!”

  “你这石头也开窍会服软了!”小狐狸嘲讽说,“那就放了你,不过旁边那人可饶不得!”

  “对,不能放了他!放了又来,饶不得!”狐狸大叫起来,“他杀了二哥,要他偿命!”

  “这全是我怂恿的,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我偿命!”石精说。

  “不要以为我砍不下你的脑袋!”小狐狸说,“不要废话,他又不是没脑子,敢回来就该明白!”

  “不要生气嘛!这个还有说法的,我……”

  “时辰到了,砍他们脑袋!”

  大狐狸怕小妹又放了人,急忙让刽子手上去。

  “这可是咱们说好了的,小妹可别心软!”大狐狸说。

  刽子手上了刑场把两个人的犯牌摘了,将刀高高举起,说了段生死有命,无仇无怨勿来相扰的话就要动手。

  小狐狸手里捻着诀,她就要放天雷咒救人。

  此时晴天一个霹雳,遮阴的凉棚给震塌下来,把县老爷和狐狸全压在里面。

  人群一时混乱起来,哭喊声混杂着咒骂,这些人吓得四处逃窜。

  废墟里钻出四只狐狸来,他们吓得往城外逃,天空中飞出一把裹着红光的剑,一剑飞去将四颗脑袋斩落下来,剑又飞回天界。

  石精、书生大难不死,望着天空叩拜起来,感谢仙师垂救。

  那狐狸尸首抖动了一下,那斩断的脑袋又飞回了去。狐狸抖动了几下身子,望了书生一眼,一溜烟钻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法场上神仙显灵斩杀妖狐的事情传到了京师,朝廷颁下旨意宣召书生两人入京面圣。

  石精回了石首山修行不愿入京,只有书生一人面见了圣上。

  朝廷在京城修建仙师庙,四时祭拜香烟不断,以求上天保佑苍生。书生也委任了官职专司治理妖邪之事。

  他收下了一批徒弟到处缉妖扬善,十分受百姓爱戴,因其少了两只耳朵,人们称他为无耳大法师。

  而狐狸离了江城隐居深山也将法术传与一些颇具聪慧的生灵。

  往后,这两人的弟子说不定也会相遇,又会发生什样的故事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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