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5）
呼呼的東北風，在夜晚的靈城瘋狂地喧囂，轆轆的飢腸也在凌達珺的腹中瘋狂地翻騰。生活彷彿就是讓他重溫幼年的“飢寒交迫”。這是他有生以來感知頻次最多，也是理解最深刻的詞語。
其時，陣陣的滷肉香，不時地撲鼻而來，刺激得他，腹中的飢餓感越來越強烈，彷彿故意考驗着他的意志。然而，生存的第一需要，卻逼迫着他身不由己地循着香味走去。
七拐八彎，還真轉到了一家滷菜店的門前。他眼巴巴地望着玻璃櫥窗內五顏六色的美味，彷彿欣賞教人神往的鏡中花。正置成長期的凌達珺目不轉睛盯住了那塊最愛喫的滷牛肉，嗓子眼裏幾乎要伸出手來了。然而，卻缺少了至關重要的中介物。
於是，他一面搜腸刮肚，一面捏捏徐徐地在自己的腰間、褲兜和褂兜裏摸索着，試圖找到那張救命的薄紙……歷盡艱辛，終於，摸出了一張五毛的票子。“就它了。”他想，“幸虧還有。”
他正式地，慎重地，衡量着五毛錢的價值，同時，挨個地查看着鑑牌上標署的價碼。幾番比較之後，他盯住了那些壓成磚塊的滷豬肝。“嗯，五毛錢一斤，正好，不多也不少；既便宜，又實惠。”於是，他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就它了！”
儘管，有人告誡他：“這東西，精華全被抽乾了，已經沒有了營養。”
他微笑着向那人點點頭，以示感謝。可是，把那張有價物遞給營業員時，卻還是指着肝磚對她說：“稱五毛錢的那個。” 因爲，他此刻的真實想法則是：“營養，打小以來，我都是最缺乏的，而當務之急，只能是填充空虛的腹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