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消失的愛》


01

“倚夢,我走了,我要和樂隊去南方發展,抽空我會回來看你,你要照顧好自己,保重!”

昏暗中一張紙條的出現,倚夢的愛消失了。

這是一間陰暗的地下室,低矮的玉石板蓬頂略顯潮溼。蓬頂上一隻掛滿灰塵的舊日光燈,照在狹小、陰冷的空間裏泛着青藍色的光。

蓬頂的四角掛着蛛網般的灰塵,有幾滴細小的水珠正欲滴落下來。在蓬頂的右上角,有幾處因潮溼而滋生的黴菌如雨後生成的苔蘚,在幽暗的角落裏發出黑幽幽的光。

藉着青白色的燈光,倚夢忽然醒了,她看了一眼這種地下室特有的窗戶,那是一種向外推拉式的窗戶,你用力推開它,它的玻璃就會探出去大半。

倚夢以前常常在晚上下了班就來到這裏,她會靜坐在窗前,就如同一位廚窗裏的模特,淡藍色的長紗裙,一頭飄逸的長髮。

她會手託着腮看着窗外的走廊裏,來往行走租住的客人。他們大多是年輕人,身後揹着個大包,一臉的倦容,那風塵僕僕的樣子匆匆而過,臉色看起來永遠都是那麼的疲憊。

倚夢有時候在想,如果他們現在的這個樣子,被他們的父、母無意間撞到,會不會心疼?

倚夢習慣性的隨手觸碰了一下牀左邊的位置,是空的!

她的左手一下子僵住了,舉在半空,剛剛還想和牀邊的人說句話,這突來的變故,倚夢的表情就像被人點了穴位般的傻在那裏。

好久,她放回手臂,把兩隻手交疊在胸前,坐起來,把頭深深的埋進去。她身上那件淡藍色的睡袍,在不停的抖動着。那件鬆鬆大大的睡袍,罩在她纖瘦的身上,顯得她是那麼的嬌小、柔弱,讓人疼惜。

好久,她把手放下來,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很顯然,她剛剛在哭。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紅紅的,眼皮有些紅腫。

也許是心裏壓抑,釋放出來心情會好很多。倚夢幾天前就該想到,浩然會跟着樂隊走。因爲他不止一次說過,如果這家酒吧倒閉,他會跟着樂隊一起走,去南方發展,或許會比這個城市前景更好。

倚夢自從認識浩然,心底一直在燃燒着一把火,這是愛情的火焰,這火種就在浩然身上。爲了浩然,倚夢甘心陪着浩然住地下室。或許,對倚夢來說,只要身邊有浩然,倚夢就滿足了。

這會兒的倚夢感覺有些清醒了,她靜靜的望着黑漆漆的那扇窗。浩然的離開,忽然讓倚夢覺得迷惑了,她在問自己,離開父母,一味的追求自己的所謂愛情,究竟是對是錯?

02

這間陰暗潮溼的地下室,即使是在夏天,屋子裏也泛着陰冷潮溼的氣息,太陽永遠都照不進來。

“叮鈴鈴……”

也不知坐了多久?手機的鈴音響快響沒電了。倚夢看見窗外那一點點的橘光,是對面地下室那扇窗子裏晃出來的光亮。她再一次確定左邊牀上空空的位置,沒人,腦袋還是會有點發懵。

倚夢站起來,用手習慣性的向後攏了一下零亂的長髮。,藉着昏暗的光線,她忽然發現靠窗子右邊那張簡陋的茶几上,一張白紙被一隻空玻璃杯壓着,她趕緊穿上拖鞋,好奇的走了過去。

腳底下磕絆了一下,是拖鞋穿反了,脆綠色的拖鞋上,一隻綠色的蝴蝶翅膀在向相反的方向飛翔,倚夢蹲下,眼睛落到那蝴蝶的翅膀上,遲疑着,她趕快把拖鞋調換了過來。

當她走到茶几旁,隱約的看見,那紙上黑色的字跡。

倚夢的心立刻有些忐忑不安,她停在了那裏,心裏感覺像要有什麼事情發生?她急步走過去,心急的拿掉玻璃杯,取下下面那張紙。

她那一雙充滿靈性的大眼睛,彷彿眼前一亮。那熟悉的字跡是浩然的筆體。她目光急切的在那張紙上搜尋着什麼?片刻,她的眼神暗淡了下來。

只一會兒的功夫,她好像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氣。她無力般的身體,一下子就癱坐在身旁那深藍色的舊雙人沙發上,她感到從未有過的疲勞。

茶几上的那張紙被她兩根欣長的手指捏出了皺褶,她的手無力的垂放在沙發的扶手上,並深深地垂下了頭。

好久,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淡藍色的長睡袍,左衣襟上方有一圈淡淡的水印痕記。倚夢知道,那是昨夜口渴,讓他去拿水,他不小心灑到了自己的睡袍上。

倚夢坐在那裏,默默的想着心事。

浩然睡覺有個習慣。就是喜歡夜晚坐在倚夢身邊,抓着她的胳膊,像個孩子似的述說他一天經歷的事情。

有時浩然會靜靜看着倚夢,說一些小時候他經歷的故事,倚夢會聽着聽着就進入了夢香。

“你爲什麼叫倚夢呢?”

朦朧中,倚夢總會聽到浩然喋喋不休的追問。

“我父親給我起的這個名字啊!”

那,可不可以起個別的名字?

“那叫啥?”

“可以叫望月啊。”

一隻抱枕,被倚夢甩在浩然頭上。

03

平淡的生活,因爲兩個人的相遇,日子平添了幾許靚色。或許就因爲兩個人的相遇,纔有了一段愛情故事。


倚夢忽然想起,認識浩然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記得那天是單位財務科室劉主任的生日,下午他們家的嫂子打來電話,讓他早點回家喫飯。看着辦公室裏一羣逗笑的同事,他一時興起,要帶同事們去酒吧唱歌。

屋子裏立刻如小鳥般的歡呼雀躍,都在興奮的守着時間下班。女同事們還忙裏偷閒,幾個人跑去衛生間一番捯飭,出來後個個美如天仙。

終於下班的時間到了。

“鄭倚夢和小慧兒、劉姐坐我的大吉普子,小亮和冉再秋坐冬澤的車。”幾個人匆匆跑的下樓。

“吱嘎!”主任一腳剎車,倚夢看到眼前那高高聳立着的商業樓。那四、五層樓高的廣告牌匾燈箱,在夜晚散發着迷人的光暈。

倚夢第一個蹦下車,雪白的運動鞋,蹦跳着踩在霓虹燈晃到路面上的光影,一襲白色長的裙,青春氣息逼人,烏黑的長髮在夜風中飛揚。

後面下車的是慧兒,是單位的庫管 ,她只比倚夢大四歲,有一個三歲半的胖兒子,成天兒子不離口。依次下車的是劉姐,一位人到中年微胖的婦人。氣質優雅,梳着一頭波浪卷的披肩發。

微禿極富智慧的劉主任在霓虹燈下晃動着他的大禿腦殼,開始指揮我們。

“都趕緊下車,今晚不醉不歸,在外面男士要照顧好女士,安全第一!”

停好車子,幾個人陸續走進酒吧。震耳的音樂,動感的颱風,讓幾個人眼前爲之一亮。剛剛進入昏暗的地方,眼睛的不適被歡快的音樂聲取代。

慢慢的眼睛適應了裏面的光線,倚夢立刻被舞臺中間那個身穿白色長衫,白衣飄飄的少年吸引了。

他似乎也看到了倚夢,奮力的揚起鼓槌,甩動着半長的頭髮,在昏暗的光線下,賣力有韻律的敲打着架子鼓。

倚夢被他的音樂魅力感染,身體也隨着擺動。

倚夢看到他手裏高揚着的鼓槌,不斷的在他的手指間疊轉着,不停的轉變着花式,身體、腿和頭部也在大幅度做着各種誇張的動作。

倚夢被他對音樂的投入感動了,癡迷的盯着他。這個年輕人看到有人欣賞他,就像遇到了知音一般,更加勁頭十足不知疲倦的繼續着。

倚夢跟着音樂舞動着,青春氣息在蔓延。她忽然感到有人碰了她一下,她側頭髮現是慧兒。兩個人你碰我一下,我撞你一下,打鬧着。

一聲高亢的高音,倚夢又被助唱的那個長髮飄飄的女孩子吸引住了目光。她發現那個年輕的女孩兒,大大的眼睛,誇張的煙燻妝以及及地的黑裙,裸露而光潔的手臂,在夜晚霓虹燈的閃爍下,蒙上了一層神祕的色彩。

那個女孩子的口紅,紫粉色非常明豔的珠光,左耳朵上戴着的一排耳丁耀眼奪目。

那種纏綿很渾厚的嗓音,在酒吧的上空低旋。聽聲音,不像是從一個年輕女孩子嘴裏發出來的,很滄桑很有樂感。

酒吧裏,也許是被這種聲音感染,除了音樂的震撼,聽不到一絲別的聲響。

“大家坐到這邊來。”

倚夢迴頭看見,劉主任在招呼大家坐一起,她抓起慧兒的手,兩個人走了過去。

“來,給我這裏來點酒水、果盤。”

服務小哥動作麻利的一一擺放好。

倚夢的耳旁,音樂再一次想響起,音樂低緩、傷感。

“把這首《相思贈予誰》送給大家。”

那個女孩子低渾的嗓音在酒吧裏迴盪。也不知那臺上換了幾次人,歌聲卻沒間斷。這期間,主任上臺去唱了一首,《那年那月的愛》。

倚夢靜靜的聽着,她忽然看到那個打架子鼓的男孩兒眼睛裏有晶瑩溢出,她碰了一下慧兒,兩個人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主任晃着醉熏熏的目光,失落的走了下來。

倚夢發現,那個打架子鼓的男孩兒,一路攙扶着主任下臺階。她在猜想,也許是主任唱的歌引起了他的共鳴。

看到主任坐在那裏,落寞的大口喝着茶水,倚夢在猜測,或許主任的心裏也有一個美麗的愛情故事。

臺上,架子鼓的聲音震耳,音樂師、DJ師都離開了座位,只有那個打架子鼓的小哥,還在不知疲倦的撐着檯面。

看着臺上那個打架子鼓的小哥,一直在堅持着他自己的節奏,倚夢的眼神有些迷離,她想到了她的同桌同學。

不知道過了多久,倚夢聽不到其它的聲音,耳朵裏只有架子鼓的聲音在身後,零零落落依舊執着的響着。

這個時候的依夢,臉色微紅,她已經記不清自己喝了幾瓶。在她面前,小瓶裝的啤酒空瓶,擺滿了面前的位置。

“好女孩兒是不能喝酒的,你不可以再喝了!”

舌頭已經有些僵硬的慧兒,轉過身來搶奪倚夢手裏已喝了一半的啤酒。兩個人爭搶着,倚夢不鬆手給她。

“別鬧了,你倆上去去唱歌吧!”

那個打架子鼓的男孩兒,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倆身邊。

“你的聲線非常完美,歡迎你們常來。”

不經意間的一句話,改變了兩個人的關係。

04

天亮了,倚夢留戀的看了一下這間地下室,熟悉的房間、熟悉的傢俱、一切還都是那麼的熟悉。可是唯獨少了一個熟悉的人。

倚夢站起來,掃視了一下這間她非常熟悉的房間,依舊是那麼的潮溼、陰暗、狹小。她開始審視自己的內心,自己究竟需要的是什麼樣的愛情?

她來到窗前,一股冷風迎面吹來,她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也許自己想要的愛情至始至終都是錯的。她轉身開始收拾衣物,毅然決然的離開了這間愛的小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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