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了的心

說實話他真不認爲自己錯了。
愛情這東西真是踏馬奇怪。
他在西北,接到她要做痔瘡手術的電話,立馬就趕回了西南,雖然當時他的確丟不下手裏重要的事,但是他想都沒想就買了機票,在機場催着公司趕緊給他轉筆款預備住院醫療費。
知道他倆在鬧矛盾,哥們接機已是半夜了,在街邊吃了串串,哥們勸導了幾句,便回了家,沒有對話,因爲她一直就搭拉着臉,所以他也沒開腔,洗漱一下就在客房睡了。
檢查的時候醫生就告知了入院必須要注意的事和程序,況且是根據醫院安排的,所以非常順利的就住進了病房,換了病服,他去交付費用的時候,她也在他的哥們夫妻的照顧下做好了手術前的準備。他回來簽過字後,按時就做了手術。
病房四張牀位,全是女性,都是一樣的手術,區別僅在於前後而已。
一直等到麻藥過了他哥們夫妻才走,她開始叫痛了,他就守在牀邊寬慰她,因爲這個現象是無法規避的,也只有自己硬扛,他同樣做過這手術,而且比她的嚴重,所以他只能按自己經歷的去安慰她。
一天120元的護工,非常熟練,知道程序,清洗傷口,換藥,買飯,還認真的教他如何處理,說是出院回家後他也要照這樣進行護理。
一會又被鄰牀給請出去迴避了,畢竟是女性患者,清洗屁股的時候一個大老爺們在旁邊總覺得不雅,雖然有布簾遮隔但是都還是覺得難爲情的。
他理解,但是她不理解。因爲她始終堅持要他在醫院陪護。理由是護工晚上十點多換要藥清洗完傷口後就下班了,所以她一定堅持要他陪護,鄰牀那幾位都勸她說讓家屬回去休息吧,我們大家互相照顧不但方便也好休息,她也不爲所動固執己見。
按理說她的要求對於夫妻來說這是正常的,只是狹窄的病房裏四個女病號,一個老爺們,他自己都覺得難堪,別說休息,就一會被請出去迴避一會被要求拉布簾遮擋起牀上廁所,他都難受極了,因爲他總覺得這樣不好,所以他還是交待了護工,拜託了鄰牀代爲照顧就坐最後一班地鐵回家了。第二天最早的一班地鐵再去醫院,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護工還沒把早飯買回來。
七天,她出院了,走的時候其他三位病友在叮囑她注意休息和祝福早日康復的同時,齊聲誇他非常不錯,他不解,她們告訴他,自己的家屬只是在住院手術那天來過,就一切交付給了護工,至今還沒露過面。他回答她們說:請多理解掙錢養家的男人。她們說理解理解,都難!
公司一天幾個電話催他回去,他都背開她接電話,幾十年夫妻了他知道她的脾氣,雖然心裏非常着急,但是他還是忍着沒告訴她。每天都按照護工教的程序盡心的護理着她,上完廁所清洗屁股的事他也認認真真一絲不苟,換藥吃藥煮飯更是親力親爲。
公司的確扛不住了,快癱瘓了,他必須立即趕回去,他想了整整一夜,終於想了一個他認爲絕對合適的辦法,就是他打電話調西安公司的炊事員,是她的閨蜜同學也是她的堂嫂來照顧她,這樣就大家放心了!
她還是不高興,以至於他走的時候,當她堂嫂的面對他一頓咆哮謾罵。他沒還嘴,只是交待了她堂嫂如何換藥清洗就立即趕去了機場。
有點心力交瘁吧,坐上飛機就睡着了,近四個小時的飛行他居然沒有醒,直到降落後,鄰座搖醒他才知道已經到了。公司的車全派出去上了工地,租的住房離機場並不遠,所以他在機場打了一個的士,手機快沒電了,他開機就發了一個信息給丫頭說到了,照顧好你媽,別惹她生氣,手機快沒電了,就不打電話了。又給她發了一個信息說到了,好好休息。
手機響了,一看是她打的,趕緊接……
“接得起呀?不是給女子說沒電了嗎?那怎麼能接電話呢?”……(此處省略一萬字)真沒電了,還沒到房子,另外一個手機又響了,還是她打的,接通簡直是聲淚俱下,罵聲一遍,再次省略一萬字……。又打沒電了!
感到詫異的是出租司機了,操着濃濃的西北普通話說:“喔喲,哥們,咋滴了撒?老婆子嗎不高興的呢”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笑了笑沒吱聲。
……
回到房子趕緊充電,邊充電邊打電話給公司員工詢問安排公司事物,又是協調又是處理,期間她就一直不斷撥打他的電話,只是他真沒法接聽。
……
他處理完公司事情已經天黑了,下了一碗麪條果腹,真不想動了,她也許累了,也許是她堂嫂勸了,反正他這一晚沒接到她的電話,他也沒打回去,因爲他不知道如果打過去會不會再度點燃戰火。
戰火沒燃,他躺牀上的時候倒是點燃了一根菸,然後思緒就把他帶回了他做手術的那個時候。
剛來西北謀生,很苦,與員工一起住的簡陋的出租屋,就在料場旁邊,起早貪黑的奔波,她來探親的時候他的痔瘡已經非常嚴重了,毫不誇張的說已經沒法正常走路了。她肯定是關心他,強行押着他去了醫院,給他檢查的是最有名的專家主任,立即讓住院,他問專家:“能不能保守治療?吃藥啥的,因爲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那位專家就回了一句話:“如果你還想要命,就立即住院,我明天親自給你做手術,你這有多嚴重你不清楚嗎?你不清楚我清楚,因爲再晚你就完了。”
辦完住院手續,住進了病房,不能進食,趁還沒髖腸,就安排她的親侄兒帶他姨媽回去,她不幹非得陪同,他不答應,僵持不下他就讓她侄兒就近給她開一家賓館住下。因爲從內心說他真不希望自己的囧樣讓她擔心。
手術的確是那位專家主任做的,他還帶着實習生,邊做的時候還邊講解着,他雖然不懂專業術語,但是他聽得到他說的:很嚴重,屬於少有的症狀,拖得太久。
麻藥過了,非常痛苦,探視時間她來的時候,他忍着還開玩笑逗她,她覺得奇怪,鄰牀的都在呻吟,爲啥他還笑容滿面,他說他是特殊材料做的,沒有痛覺,只是額頭上的汗水暴露了,護士說痛就打針,硬憋着也不好。她才知道他是裝的輕鬆。
根本就沒有讓她照顧自己,也沒請護工,他一直自己在清洗,躲在廁所裏浸泡屁股,從來沒有讓她爲自己做一點護工做的工作。
也是一週時間,出院了,沒法不出院,剛開始創業沒時間去靜養。用膠墊墊着屁股,晚上就開始開大車送貨,因爲集體伙食的緣故,唯一喫過的她親手做的營養就是兩個熟雞蛋。
這一夜他輾轉反側沒能入睡,或許是飛機上睡夠了,或許是想得太多,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他不知道自己錯沒錯,他的確是找不到理由,但是心有點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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