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草蔓眼中開,小白長紅越女腮


當年不肯嫁春風,無端卻被秋風誤

不知何年何月何時江邊並生了幾樹梅花,沿梅柳之路向上行去是一片松林,松樹上巢居着各種雙棲的鳥,有雙翡翠鳥、雙對的紫鴛鴦、雙飛的白鷺、成對來往的水鶴。

松樹上寄託生存着很多生靈,其中有兩種草,各自來自天涯的一方,一種是菟絲花,一種是女蘿草。這兩種草每日見着生靈鳥兒們恩愛,他們也互相依偎纏繞着,菟絲與女蘿便成了各種生靈精魂感情的見證者。雖然他們都沒有根,但是可以永遠攀附在百杖高的松上。“巖松千丈蓋”,這些樹木就像車一樣高聳入雲,雲即是“車蓋”。松樹開花了,樹上的其它鳥兒也都產卵孵化了,就連樹旁邊的花草都開出了薇花,獨此二草不見開花,故把松花等等花兒認作自己的花兒,即自己的小兒女。可謂“枝枝相糾結,葉葉竟飄揚。生子不知根,因誰共芬芳。”江水依舊卷着波浪,又時而平靜着。


折寄遙憐人似玉,相思應恨劫成灰

“船山,今日爲何獨來溪邊賞梅啊”?

“只覺這梅花早開了,很有意興,又不知緣故”,林佩環忙望了望溪水,這溪水分明出自江水,可居然溪暖花開了,而江水依舊是封凍的。

“是此處距山嶺較近,又長有高樹遮風擋雨吧!所以暖化了花根”,張船山聽完看向林佩環他娘子今日的打扮,一身藍色素衣又點綴着星星點點的瑤花憶菊。

“佩環,這兩樹花開得很好,可謂‘一生一世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與誰春了’”。林佩環輕笑着,又去李樹荊花樹下挖取了些冰花雪花之水來,“天冷,夫君還是飲些陳年雪水驅寒”,又點燃了暖爐,爐內煮着雪。彎身又道“你那個朋友我向來不看好他的詞,上次那個'落葉滿階紅冷, 驀地一相逢,誰省,誰醒,此後羅文簟影'夫人死了便傷心到那個程度,好在還是你剛讀的《畫堂春》還有下闋”,張船山邊聽他娘子說話吟詩,邊把荊釵替她扶正又幫其把發弄散順,“下一句,林娘子請說”,“槳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張船山忽地一恍然,把茶杯裏的水灑了出去。“你對納蘭性德居然那麼瞭解,那兩處銷魂他怎麼消解?”


“裴航去天宮虹橋去追了雲英仙子,嫦娥也奔向了月宮,獨留牛郎織女二人即是他們夫妻二人了”,船山忙將林佩環攬入懷裏,又道“娘子,這分明也是我們二人,相對又可同去飲牛的渡口,那裏沒有貧窮與富貴,沒有苦樂參半,也沒有冷暖無情,沒有疾病也沒有生死,只有生生世世、生生不息”。

林佩環拔下金釵,“哪有像你想得那麼美的啊?牛郎織女一年見一次就夠了,且只有七月七日七夕節纔可以相見,其餘時候都是王母娘娘管制的。”張船山見她眼眸流轉,又折了個荊釵幫林佩環插到了髮髻兒上。

“果真我的林娘子聰明,神話天宮的禁忌結界都那麼清楚。對了,佩環,我們還是繼續看這早開的梅花吧!”張船山又拿起桌上的畫來,“請娘子題幾句詩詞”,林佩環一看那梅花旁畫的正是自己,復題了一首《贈外》,“愛君筆底有煙霞,自拔金釵付酒家。修到人間才子婦,不辭清瘦似梅花”。

“這輩子最幸福的恐是娶了這樣的林佩環娘子,常有男人題《贈內》詩,可我娘子卻可題《贈外》,一生何求啊?”此時早開的梅花又落盡溪水裏,有的浮在水面,花上的雪一點點化開,花兒也漸漸化成了沉沉香的水。

“真可惜,這溪水都流不進江裏了,更不用提奔流入海了”,花瓣仍繼續落着。林佩環聽罷,又道“既然早放就要付出空轉溪潭不入碧海的代價。”張船山望着林佩環,感覺娘子果然很絕決而且堅定。

此時遠處的松柏發出瀟瀟的聲音,樹上成羣的鳥兒啼叫着。“百尺遊絲爭繞樹,一羣嬌鳥共啼花”,共嘆梅花逝水、花落水流紅,獨向斜陽嘆幾度白髮生。


沉吟日落寒鴉起,卻望柴荊獨自回

"該歸去了,佩環",船山揹着林佩環歸家了,“記得給性德回信諾!他還在江心亭等你呢!水連丘山都漫過了。”林佩環在船山的衣襟裏歇臥着。見往日被雪壓的梅花已開放了,獨自在月光下綻放。

那片松林裏仍舊棲息着各種鳥兒、很多生靈,那片林子距離這對夫妻家真的很近很近,但他們從不去打擾林子裏的事。萬物各有靈,各司其職纔是。菟絲與女蘿仍舊纏纏綿綿、相互牽挽着,雖然都是藤蔓之草木,那些蔓延的芳草花兒便是他們的孩子吧,天涯各一方,它們的孩子一定更懂得時空的變幻性、寥廓性吧。

書齋裏船山正練着字,“娘子,你看我剛剛抄寫的字帖如何?有沒有靈活性”

“這字帖啊!都快趕上我爹爹了”,林佩環說罷又把金釵拔下換上了船山的荊釵。

日落城角,涼月東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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