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個現身說法。
這篇文章寫的有些糾結，原本想着我是否也應該只讓你們看到風景的美，不讓你們看到有人在受罪。可是我做不到，儘管旅途中也在剋制，對本次旅行仍然叫苦不迭。
因爲有了去年兩次跟團遊的愉快經歷，這一次，仍然選擇報團，沒想到這一次幾乎毀了我對跟團遊的好印象，雖然我仍然會貪戀它的便捷，不用操心每天去到哪裏，喫什麼，住哪裏。
和導遊聯繫，只告訴他我想去九寨溝，跟沒有購物那種團，還是把他當朋友一樣告訴他：“因爲去年那次旅行很愉快，所以今年還是選擇你們旅行團，還選擇你作爲我的導遊。”
導遊發了路線和價格，二話沒說就轉賬1800過去，兩大一小九寨溝雙汽四日遊。也沒細看合同，直接簽字。
出發那天，導遊阿桑在路上講着藏族的風土人情，對川西人民有了更深刻的瞭解。阿桑還告訴我們，他自己也是羌族的。一路上，都在說着他們是有信仰的，他們從不說謊，他們懂得感恩。還講到他們夜不閉戶，因爲自己家有的東西別人家也有，不用擔心丟失。他們相信，那些獲取不義之財的，最終都會遭到報應。說到阿桑的貴人，我們都快流淚了。他的乾爹，把他從大山裏解救出來，供他上學，讓他去見外面的大世界，所以他才成了導遊，纔有幸站在我們跟前分享他的故事。如果不是他乾爹，他得像其它的藏民一樣，在馬背上長大，與羊羣作伴，與犛牛作伴，連一生中去看一次大海或去一次西藏朝聖都成奢侈。
路過汶川映秀鎮，看見秀字少了一撇，聽阿桑講起他親眼見到的那些畫面，聽他說着他的母親以爲他死了，一直用手不停地在地上抓土，如今還留有很深的印痕，每次他看見母親的傷疤心都很痛。他的父母爲了尋找他，穿着解放鞋，徒步190公里。找到阿桑的時候，父母抱着他痛苦，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活着真好！”
接下來講述第一個怪圈。
當我們沉浸在悲痛中，話鋒一轉：“活着真的很幸運，我們要珍惜每一天，所以這次大家出來玩就要玩個盡興。接下來就要說一個有些人可能有點反感的話題，我們爲你們定製了更飽滿的行程，明天晚上游完九寨溝之後有一個大型藏王歌舞表演，場面很壯觀，看這個可以更全面地瞭解藏族。後天去草原的遊客還有一個藏家活動，可以喝青稞酒，酥油茶，喫土火鍋，犛牛肉，烤全羊，還可以和藏民一起唱歌跳舞。”
“大家自願參加，不過建議大家都參加，到時候別人都去玩了你一個人不去玩，也不好耍，這是本次行程唯一一個自費的項目。去黃龍的交120元藏王歌舞表演的錢，去草原的交240元含歌舞表演和土火鍋。”
等阿桑說完，很多人都願意參加，幾個小孩把手舉得老高。我大概看了一下，只有三家人沒參加。一家兩口子七十左右，大叔還要嘮叨着：“這些導遊，每次都要忽悠我們，我是來看風景的，看錶演在哪裏都可以看，喫火鍋還是我們重慶的正宗。”另一家夫妻倆，年紀和我相仿，對導遊說：“我來過兩次了。”另一家是一個年輕姑娘，說：“我不喜歡。”
沒想到阿桑話鋒一轉：“好了，這次活動大部分人還是都參加了的，有少部分人沒參加。那些沒參加的，你們說你們去過的，你們不喜歡，我也不強迫你們。但你們知道，參加我們這種購物旅行團，可不能貪小便宜，話說頭上三尺有神明。你們想想，我們跟這個團團費這麼低，整天喫住門票車票算下來都不只這個錢，既然出來了一趟，還是要花點錢，俗話說窮家富路呀，這樣大家都玩得開心點！”
我忽然很驚訝：“我什麼時候參加購物旅行團了？那我是因爲便宜才選擇了這條路線，選擇了這個團嗎？”當初決定跟團，只是因爲前兩次都參加的幾乎純玩旅行團，上了車才發現不是之前那個導遊，也不是重慶導遊。
“我醜話說在前頭，你們這個可以不參加，但是購物的時候就得買點，不買說不過去呀！”阿桑繼續說。
第二個怪圈。
導遊將我們拉到了一個“醫務站”，話說這是進高原的必經之地，導遊必須把我們帶到這裏，我們每個人都要簽字，如果後面有人出現高原反應與旅行團無關。
原本我應該對這個產生免疫力的，還記得上次那個心地善良的導遊對我們說：“一會兒我會把你們拉到醫務站，不要聽她說得那麼嚇人，你們只是聽聽就行了。說實話那個藥很貴，一小瓶100元，沒必要買。萬一有人高原反應，我這裏有氧氣，60元一瓶。”
可是因爲上次從木雅聖地下來出現高原反應，缺氧，頭暈，嘔吐不止，居然這次買了，還給安安買了。這個醫生說得很恐怖：“在我們這裏醫療很不方便，尤其是你們今晚住的地方，到了晚上2:00~5:00，即使打電話，也是沒人來救你們的。”
“哪些人會發生高原反應呢？”有人問。
“這個說不準，有的人看着很健康，就是會高反。把話說在前頭，我是給你們宣傳到位的，你們不買的，出了問題我們概不負責。每個人自己考慮，這車上都有監控的，大家也不要說誰身體健康可以不買，不然到時候別人會找你麻煩。”
同樣的，很奇怪的，醫生也是收穫滿滿。
當然，九寨溝的美景可以填補一切不愉快，更何況夜晚下過大雨，第二天空氣很清新，一早上我們都在雲山霧海中穿行，中午在諾日朗瀑布還有幸見到久違的藍天白雲。
這是九寨溝的秋天，露珠、雲霧、水草、腐木、紅葉、蘆葦、金色的草甸，不用講究技巧，不用刻意構圖，隨手一拍都是值得珍藏的山水畫卷。儘管沒有想象中的鳥兒在水中游，金絲猴在林中穿行的畫面，但是當我走近碧藍寧靜的湖水，和自己的影子相接，也有一種人在水中游，樹木在天上飛的幻覺。讓我更驚訝的是，在這裏，看起來很淺的清澈見底的湖，最深可達一百多米。
因爲帶着孩子，一天七個小時下來，我們遊覽的景點不多，有些風景註定錯過。主要遊覽了：五花海、珍珠灘瀑布、諾日朗瀑布、長海和五彩池這五個景點。我和先生最喜歡的是五花海，因爲和它的相遇是雨後的清晨，多了一份朦朧感，也許換着任何其它時候，都沒有這般驚喜。我閨蜜的女兒喜歡的是珍珠灘瀑布，因爲這裏是拍西遊記的地方。閨蜜的父親喜歡的是諾日朗瀑布，因爲它的壯觀，因爲它居然寬達330米，之前我一直在幻想它會以怎樣的面目呈現在我眼前。安安喜歡的是長海，只因爲聽導遊說長海是海拔最高、湖面最寬，距離最遠的海子。
長海順山彎望去，深藏在層巒疊嶂的山谷之中。海子盡頭是連綿的山峯，海子對面，雪峯皚皚，典型冰川景觀，岸旁林木葉茂，一眼望去，水似明鏡。
長海水面寬闊，冰川雪峯上的積雪是長海的水源，靠冰磧物阻塞成湖，無地表出水口，夏秋暴雨，水不溢堤，冬春久旱，亦不幹涸。藏族人民讚美它是“裝不滿、漏不幹的寶葫蘆”。
閨蜜最喜歡的是五彩池，小而美，太震撼了，關鍵是。剛從長海走下來的時候，一直看不清它的真面目，總是被樹枝擋着，後來能看了，也只能稍作停留，因爲後面都是排隊拍照的人。
結束了一天的旅行，5:30之後是藏王歌舞表演，沒想到這成了老人和孩子們的最愛。閨蜜的父親說：“喜歡，這種感覺比電視上看到的還好。”而安安一直惦記的是：“媽媽，那位哥哥就真的免費領走一個媳婦嗎？”因爲其中有一個節目是介紹藏族婚姻，需要兩個觀衆上臺表演拔河比賽，獲勝者意外配合扮演新郎的角色。這期間安安可把自己當一個男子漢，準備上臺表演呢，把全場的人樂壞了。
第三個怪圈。
第二天遊覽九寨溝，藏王獨舞之後，晚上有個走進藏家的活動，主人熱情地端上小點心，犛牛肉，青稞酒，酥油茶，青稞餅，犛牛蛋……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當然，節目的最後，賣照片。20元一張，10元是成本費，10元捐給寺廟，卓瑪說，我們沒買一張照片，就是獻了一份愛心。當然，大部分人還是都有同情心的，更何況主人這麼熱情，加上又是唱歌又是跳舞，不買也說不過去，連先生也這樣說。
第四個怪圈。
第三天，幾乎是我們最痛苦的一天。一大早出發，先是去土特產店，川貝，蟲草，黑枸杞……雖然也從中學到了一些養生知識，可是看到外面一片金色的草甸，看。草甸上雲霧慢慢散開，還是感嘆大好時光被浪費掉了。不過同行的還是有很多人買，連閨蜜也買了200多的銀耳。
這還沒有結束，下一個購物點，阿桑說：“接下來我請你們喫犛牛肉，大家儘管喫。這是我和幾個導遊合開的一家土特產店，特色是牛腱子肉，喜歡的可以帶一點。”
不過話鋒又轉，用他那種幽默的語言：“出來旅遊一趟，別顧着自己開心，給親朋好友也帶點回去，讓他們也感受一下你們的快樂。”
阿桑還說：“不過你們進去品嚐的時候要悠着點，大家知道這個牛肉有點貴，我也是免費請大家品嚐。上次我帶團的一個老大爺，看他喫的滿嘴都是，我就問他，好喫嗎？他說好喫，我說好喫就帶點回去嘛，他又不吭氣了。”
當導遊這樣說，我們就想，別的東西可以不買，阿桑家的東西肯定多少都要買一點。可是牛腱子肉136元一斤，我有些捨不得，先生說：“用我的零花錢買吧！”
這還沒有結束，下一個目的地，長壽村章那。雖然也瞭解了風土人情，瞭解了一妻多夫的身不由己，瞭解了藏民只能靠自己不能依靠祖先的習俗。其中也羨慕他們長壽，羨慕他們夜不閉戶，羨慕他們講究喫穿，羨慕他們爲了健康把銀飾帶到身上，而不像有的人帶黃金爲了炫耀。可是結尾又有些破壞景緻，原來所有的自我標榜誠信和專業，是爲了最終向我們呈現佩戴銀飾的好處。
三個購物店之後再爬山涉水，終於到了若爾蓋，已經下起了小雨，草原上的風吹得有些急，大人們只想躲進帳篷裏，喫一頓熱氣騰騰的土火鍋，小孩子們一直惦記着去外面盪鞦韆，去草原上奔吧，去到馬背上和馬兒們親密接觸。
喫飯的當兒，扎西又來推進門時和主人合拍的照片，同樣是20元一張，10元的成本費，10元用來捐贈，還建議我們留下他的手機號，平時不用的衣物可以郵寄。這一次，買照片的只有依稀幾個人了。
這還沒有結束，接下來一個很火的土特產要出場了-犛牛奶。先要試喫，我們都喝了一杯又一杯，草原上的人們充滿智慧，紙杯只有腳拇指那般大。個人覺得犛牛奶粉比較純正，也買了一些，還留了扎西的電話。
第五個怪圈。
回程路上，到一個服務站的時候，還有一次推銷。卓瑪說：“我聽說你們都買了犛牛奶了，我還是要給你們介紹一下，因爲你們走出這裏，就再也買不到了，難得出來一次也不容易。”
這時候，我居然有些莫名的興奮：“我們都買了，看你怎麼推銷？”
卓瑪講的，和若爾蓋扎西講的相比，多了很多功能：做蛋糕，做麪包，做饅頭，做冰淇淋，都可以放一點，會有一股奶香味。
閨蜜的女兒一聽冰淇淋，高興得手舞足蹈：“媽媽，我們也買一點，我要做冰淇淋。”
見我們有一些心動，卓瑪繼續說：“既然你們都買了，我給你們再優惠點，現在100塊錢可以賣7包。”
沒想到這個方案不錯，有人提出：“100塊9包，我們就買。”
“我要申請一下，但你們必須有10個人以上。”
就這樣，在每個人都買了的基礎上，草原人民還可以成功售出1000多元的犛牛奶粉，這時候我該佩服了。
第六個怪圈
這是導遊的最後一刀了！
“你們餓了吧？我給你們喫藏香雞！”
我們都開心地喫藏香雞。不管怎樣，這是一次終身難忘的旅行。我們曾在雨中前行，我們曾在車上過夜，我們同在一個陌生的城市看到了最美的風景。
“好喫嗎？”阿桑說。
“好喫！”我們異口同聲！
“好喫就給家人帶點回去，這是旅行團給我們的一點小小福利，我們可以推銷這個土特產，每賣一包，我們有9塊錢的提成。超市要賣98元一包，我給你們50元一包。”
你懂的，有一種信任叫做心甘情願被騙，這時候，車上已經沒有一個一分錢都沒有額外掏的遊客了。我看見那位70多歲的大叔和20來歲小姑娘，也爲家人買了犛牛奶粉。
歡樂總是太多，感覺還沒開始又到了告別的時候，竟然有些捨不得，下一次，我們又將遇見另外的風景，和另外的人。
注：寫完這篇，下次自由出行還是跟團又有些糾結了。也許該來一次自由行了，那種感覺也很好，爲去喫住操心，爲去哪裏操心，爲出門時是否帶行李箱操心。不用跟上別人的節奏，也許，凌晨三點起牀只爲看一次海上日出，也許，浪費一小時不停變換角度只爲把一棵小草拍得更有生命力，也許，只是安靜地躺在微風吹過的草坪上，你看着我，我看着月亮，就挺好。
最後三張，因爲帶着孩子，錯過的黃龍。
文/何婉儀
2020.1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