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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深秋十月的夜晚，月色正好，風微涼。
軒城忽然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說了句"起來吧，我們出發吧。”
我於是也站起來，握緊了手上的劍，跟着他，走在通往市中心的路上。
沿路一片安靜，一眼望去，有些陰森。可是我不怕，一點兒也不怕。
不知道是領隊的給我帶來了安全感，還是我天生就如此冷漠無感。我好似對一切都不大感興趣，不想深究。
例如我是誰，爲何會失憶，爲何出現在此等等，我對這些事情，絲毫不感興趣。
但對於自己是隊伍成員這一身份，也沒有特別的感受。
他們說我是，那便是了。
走着走着，軒城突然停下來，我差點撞到他身上。
“在那。”軒城看着馬路對面的方向，冷靜地說道。
我順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對面是一個便利店。隔着透明的玻璃，我看見一對父子在便利店裏買東西。而在他們的斜後方，有一個冒着黃光的女人，正盯着這一對父子。
“走，我們過去。”軒城看了看四周，確認沒有車後便衝往馬路對面。我也緊緊跟在他的身後。
到了便利店門口，軒城沒有進去，他突然轉過身，雙手扶着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對我說：“藏好你的劍，別怕，也別和她對視，假裝看不到就好。明白了嗎？”
他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揚，勾勒出一個好看的微笑，他在給我鼓勵，也在等我回答。
我看着他的眼睛，堅定地回答他：“嗯，知道了。”
聽到我的回答後，他嘴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一點，轉身走進了便利店。我跟在他後面，也走進了店裏。
"叮咚——”
店內門鈴響起，除了店員，其餘三位都沒有投來關注的目光。
我隨軒城假裝瀏覽店內商品，眼角卻偷偷瞥去。那位女人看起來十分慈眉善目，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她靜靜地站在小男孩的斜後方，臉帶微笑地看着他。
“爸爸，我想要這個。”一個身穿揹帶褲的小男孩蹲在地上，舉着從貨架上拿的玩具車，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的父親，小聲地問道。
小男孩大約5、6歲的樣子，長得十分可愛。
在一旁的男人也30多歲的樣子，穿着一身休閒裝，腳上還穿着拖鞋，手上提了一個購物籃，裏面裝了一打啤酒。
他的另一個手正扶着冰箱門，眼睛還瞄着冰箱裏面的酒，挑選着。
聽見小孩的這句話，他不耐煩地回過頭，看了一眼小孩，皺起了眉頭，嚴肅地說了一句：“不買，你給我放回去！”
這時，女人突然表情大變，盯着男人，兇狠了起來。
小孩怯怯地將玩具放回原位，站了起來，眼睛卻依舊盯着貨架上的玩具。
而那個女人，她正惡狠狠地瞪着男人。
我擔心女人對這一對父子不利，意欲走向前去。這時，軒城擋在我身前攔住了我，示意我不要插手。
男人又拿了一打啤酒，走向了收銀臺，準備結賬。小男孩依依不捨地離開了玩具貨架，走到了他爸爸身邊。
女人蹲了下來，她的手伸向了玩具貨架，卻穿過了玩具，什麼也拿不起來。
她好像被嚇了一跳，微微張大了嘴，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
“走。”男人買完單，對他的兒子說道。他兩手提着啤酒，用身體推開便利店的門離去。
而那個女人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似的，馬上跟了上去。
“我們也走。”軒城輕聲對我說道。
走出了便利店，我們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仨的後面。
“這是一家人嗎？”我小聲問軒城。
“不一定。”
“嗯？”
“這位女士在世上或許尚有遺憾或怨恨，很有可能與丈夫和孩子有關。這種情況下，如果她還記得這些人和事，她會找到他們。但如果她已經逐漸忘卻了人事，卻留有遺憾或怨恨，她便會隨她怨念而去。不一定是親人，只要是相似的人，她都會追上去。”軒城看着他們仨的背影，輕輕地說道。
不記得人和事，只記得心中的怨恨或遺憾麼？
“那爲什麼我們剛剛在便利店不將她帶走呢？”我問軒城領隊。
“她剛剛發怒了，眼裏已帶有怨恨的戾氣，攻擊性太強，不好對付。”軒城說道。
嗯？可是這位女人看着很友善啊，再怎麼兇狠，應該也還好吧?難道我們領隊的水平這麼差嗎？
“啊...這都對付不了嗎？水平這麼差的嗎......”我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軒城好像在一旁聽到了我的嘀咕，一臉無奈地看着我。
“笨蛋，我是怕傷害到他們父子啊。剛剛便利店場地這麼小......”
“噢。”因爲不小心透露了心聲，還是這麼不給人面子的話，我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更何況——我想知道她有一些怎樣的遺憾。”軒城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我沒有回答，靜靜跟着他的腳步。
擡眼望去，今晚月色正好，一輪圓月正掛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