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應該已經解除。”
李文信上前幾步，站到葉恆遠身邊。他再次擡起手，釋放出探查靈力波動，探索方圓上千米之內的情況。大多數低階靈獸的靈力波動和生命氣息已經消散，或者逃遠。
“短時間之內，南邊應該不會再有暴動。往這邊衝過來的大片低階靈獸，都是被這五隻魔音妖蝠控制住的。只要打倒這五隻釋放音波的魔音妖蝠，其他靈獸就不會再繼續暴動。”
雷曦也向遠方釋放出一道探查靈力波動，隨即用力點頭。
“不好意思，葉兄。我們來晚了。”
冷寒轉過身，看向正在眺望遠方的葉恆遠，低下頭，慢慢搖頭。
“師父說，讓我跟隨國安部直屬的靈師部隊過來，支援你們。打退幾羣突然襲擊的靈獸之後，我們才趕過來。”
“沒什麼，冷兄。”
葉恆遠長呼出一口氣，隨後也連續搖頭。他低下頭，掃視一片狼藉的戰場。
“其實，我們也來得太晚。”
站立在兩側的青年戰鬥靈師全都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低下頭，看向戰場上遺留的大片屍體殘骸。無論是人的殘骸，還是靈獸的，基本都已經在之前的戰鬥中被炸得殘缺不全。土地表面已經變得難以落腳，盡是奇形怪狀的深坑。要麼破損、要麼直接碎裂的大塊岩石四處散落，七倒八歪的樹木幾乎全都變得殘缺不全。無一不能證明，這裏剛剛發生過一場惡戰。
風重新變得猛烈起來。漫天飛舞的雪花重新開始飄落，迅速地爲混雜着各色血跡的、黑褐相間的土地重新披上一層白衣。所有的殘骸漸漸融入漫無邊際的白色之中。
“……嗯……是的……”
薛夢怡也緩緩地低下頭。沒有人注意到，她明亮的雙瞳已經蒙上一層水霧。
“如果……我們來早一點，就不會死這麼多人……”
葉恆遠沒說什麼，只是站到她身邊，用自己的身體替她擋風。
“戰爭，從來都是殘酷的。不可能沒有傷亡。”
雷曦再次仰起頭，望向森林深處。她的雙眼也蒙上一層水霧。但是，她的語氣明顯要堅決得多。
“至少，我們已經把敵人全部消滅。”
冷寒擡起頭，順着雷曦的視線，向前看。他的嘴角略微抽動一下。
“尊敬的各位靈使閣下。”
剛剛吐出一口渾濁的淤血的團長上前幾步，面向五名靈使，站直身體，挺直腰桿，向他們敬軍禮，隨即單膝跪下。
“感謝您各位前來支援。我，梁勇，代表整個天螺行省第六常駐步兵團，感謝您各位。”
葉恆遠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意外。大半年之前，身穿盔甲、佩戴肩章的軍官還是他忍不住要頂禮膜拜的人。現在，一般的中下級軍官竟然已經要向他行屈膝禮。
“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李文信完全沒有感到意外，只是淡淡地回答。
十幾名戰鬥靈師也迅速地重新排成一排，同時向五名靈使敬禮。他們大都已經負傷，身上的軍服和鎧甲都被血跡和塵土弄得青一塊、黑一塊。但是，他們的軍禮仍然整齊，沒有一絲一毫偏差。
“梁團長，南邊的靈獸有沒有突破常駐軍的防線？有沒有攻擊到森林外圍的城市和村鎮？”
李文信再次釋放出探查靈力波動，隨即再次發問。他展露出的神態很平靜，心裏卻仍然感到有些不放心。
“基本沒有，”梁勇回答，“魔音森林南部一帶的常住居民不多。哪怕是距離這裏最近的村鎮，也在十里之外。接到偵察兵發出的暴動預警信號後，我們就立刻開赴這裏，並向省城和邊境前線發出求援信號。在您各位到來之前，我們已經在沒有等到任何援兵的情況下打退三波靈獸的進攻。如果不是您各位及時趕來，我們恐怕……真的擋不住這一波進攻。”
“嗯……原來如此。”
李文信點點頭，後退幾步，雙眉緊蹙，像是剛剛想明白什麼。
“梁團長，”雷曦上前一步，“您先帶隊後撤，然後開始休整吧。接下來的防衛工作，就交給我們吧。”
“沒錯。交給我們就好。”
靈師小隊的隊長上前幾步，從軍裝口袋裏掏出一個畫着蒼靈國國徽的盾牌狀令牌，將它展示給梁勇看。
“我們奉部長的命令，暫時接替你們，守衛防線。”
“是！”
梁勇立刻原地立正，隨即向靈師小隊的隊長敬禮。
不一會兒，撤退的天螺行省第六常駐步兵團的將士們先後消失在五名靈使的視線之中。
“我們也算是沒白來。”
李文信擡起手，向同伴們拍手，示意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
“殺掉這幾隻魔音妖蝠，還弄到一顆靈元，也算是對得起那些犧牲的將士們。”
“靈元？”
葉恆遠忍不住搖頭，像是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還沒有學到有關這個名詞的知識。
“你們自己看。”
李文信擡起手，指向大坑中的魔音妖蝠屍體。
青白雙色光球緩緩地從魔音妖蝠的頭部升起，像是受到召喚一樣，緩緩地漂浮到五名靈使中間。一團比它本身體積要大得多的風屬性靈力團從它體內釋放而出，將它包裹在其中。無論是風，還是雪花，全都從它周圍繞過去，無法正面接觸到它。
“哇！”薛夢怡忍不住叫出聲來，“這真的是靈元呢！”
“對，”李文信點頭，“這就是它能爆發出遠勝於自身靈力級別的力量的原因。”
“可是……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
葉恆遠擡起手，輕輕地扶正臉上的面具。其實，不需要任何解釋，他也知道，這是很珍貴的好東西。
“恆遠哥，靈元是靈獸體內的靈力凝結而成的精華，”薛夢怡說，“只有修爲超過四階的靈獸纔有可能擁有。它不僅是靈獸體內的靈力精華，更能增強靈獸對其周邊環境的能量元素的感知力和匯聚能力。因此，擁有靈元的靈獸都會比同階級、同種類的其他靈獸更加強大。當擁有靈元的靈獸死掉的時候，靈師就可以獲得它的靈元，並將它吸收入體內，變爲自己的力量。”
“沒錯，”李文信點頭，“師父和我說過，靈元這種東西的出現概率是不完全固定的，基本隨靈獸的種類和修爲而定。一般情況下，修爲越高的靈獸掉落靈元的機率越高。一個人最多隻能同時擁有七顆靈元，分別對應人的雙掌、雙臂、雙眼和大腦。而且，一名靈師吸收靈元之後，就永遠不可以放棄它，也不可以替換它。因爲，它會變成靈師身體的一部分，和靈師本身的修爲一同成長。”
“那……吸收它的要求……是什麼啊？它能帶來……什麼樣的好處啊？”葉恆遠的雙眼中充滿求知慾。
“關於吸收靈元的要求，不同種類、不同階級的靈獸掉落的靈元都不完全一樣，”李文信伸出兩根手指，“但是，有兩點是完全一樣的。第一點，吸收者的武靈與靈元之間的契合度必須過半；第二點，吸收者的修爲不能比它的宿主死亡前的修爲低一階以上。吸收者必須同時滿足這兩點，才能去吸收它。”
“哦……”
葉恆遠連續點頭，看向懸浮在低空中的靈元。
“原來……是這樣啊……”
“是呀，”薛夢怡說，“它給靈師帶來的好處也可能有兩種呢。第一種，是帶給靈師一個它的宿主最擅長的招式或者特殊技能；第二種，是對靈師的肉體或者體內的靈力某一方面進行增幅。一般而言，這兩種情況中會隨機出現一種。不過，少數強大或者珍稀的靈獸所產出的靈元可能會兩者兼具呢。”
葉恆遠再次點頭，隨即深吸一口氣。他完全能夠感知到這顆靈元中蘊含的風屬性能量，以及它本身具備的衝擊力。它內部的風屬性能量不但充盈，純度也足夠高，像是從無數股紛亂而駁雜的靈力波動中提純出來的。
“小葉。”
李文信再次轉過頭，面向葉恆遠。
“你是風屬性，和這隻魔音妖蝠一樣。之前，在擊殺它的過程中，你出力也最多。這顆靈元應該是最適合你的。以你目前的修爲，足以吸收它。”
“啊？”
葉恆遠忍不住驚叫出聲。他實實在在地感到很驚訝。因爲，在他從小長大的環境裏，基本沒有什麼人會果斷地把自己面前的好東西拱手相讓。
“要……要給我嗎？這……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
李文信用力揮動右臂，舒展筋骨，隨後把左臂伸向葉恆遠的肩膀，在他的左肩上輕輕一拍。
“靈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物，自然要賦予最適合擁有它的人。除了極其罕見的無屬性靈元和變異靈元以外，絕大多數的靈元都擁有和它的宿主一樣的元素屬性。無論是修爲多高的靈獸產生的靈元，都最適合與它同屬性的靈師。在其他一切條件都相同的情況下，同屬性靈師和靈元的契合度永遠是最高的。”
“沒錯，”雷曦輕輕地笑笑，“小遠，這顆靈元確實是最適合你的。在我們幾個人中，只有你才能把它的能力完全消化。”
“是啊，恆遠哥，”薛夢怡說，“你快吸收它吧。魔音妖蝠主要的能力，是對風元素和音波的操縱。這兩點，都很適合你呢。而且，它的靈元也有很大機率能增幅你的速度呢。”
葉恆遠轉過頭，看向薛夢怡精緻的小臉。他看到，她面具下的紅脣重新往上翹起來，眼神中流露出的悲傷也已漸漸消失。此時此刻，她那金黃色的雙眸中充滿欣慰。
“你快吸收它吧，”李文信的嘴角略微一翹，像是在笑，“幾分鐘之後，它就會消散。”
“恆遠哥，你先用左手釋放靈力去牽引它，然後直接吸收它就可以，”薛夢怡說，“你第一次吸收靈元，最好用相對最不重要的左掌來吸收。這樣的話，你承受的痛苦和壓力會相對少很多。”
“好……好的。”
葉恆遠上前兩步，擡起左臂，面向魔音妖蝠首領的屍體，張開左掌。他的左掌瞬間變成青色，掌心中顯現出一顆閃着白光的球狀圖案。一圈圈有形的氣流圍繞他的身體高速轉動起來。吹向他的激烈寒風被這股氣流分成兩半，自動地從他身體兩側繞開。
一直沒說話的冷寒突然連續眨眼，目光落到葉恆遠的臉龐上。
青白雙色的靈元感知到葉恆遠的呼喚，緩緩地向他飄過來。就在它距離葉恆遠只有不到兩米時，它突然瞬間閃動，隨即直接鑽入葉恆遠的左掌心中。
葉恆遠瞬間閉上眼，連續搖頭，身體往後連退兩步。他的整條左臂瞬間變成和靈元一模一樣的青白雙色，連續不斷地閃爍白光。
幾秒鐘後，白光消失。葉恆遠皮膚上顯現出的青白雙色也隨之褪去。隨後，圍繞在他身體周圍的外放靈力也隨之消失。他長呼出一口氣，睜開眼，擡起右臂，輕輕地擦去額頭上的汗。
“嗯？”
李文信和雷曦同時驚訝地瞪大雙眼。他們都沒有想到，葉恆遠吸收靈元的過程竟然如此簡單，也如此迅速。
“恆……恆遠哥，好了嗎？”薛夢怡小心翼翼地問。
“嗯，”葉恆遠用力點頭，“我已經吸收完畢。沒什麼問題。”
李文信擡起手，輕輕地捋下巴上的灰色小鬍子。他再次用眼角的餘光看向葉恆遠的臉，似乎不相信葉恆遠能夠如此順利地吸收比自身修爲高一階的魔音妖蝠靈元。
“各位。”
冷寒突然開口，並面向自己身邊的同伴們。
“師父說，成功解圍之後，我們幾個要一起去一趟冥蠍塔。”
四名靈使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冷寒。誰都沒有立刻回答。
在場的每個人都知道，冥蠍塔是天蠍教對外公開的總部，或者說，是通往他們真正的總部的正式入口。
“師父說，她在森林的幾處不同方位感受到幾種邪術的痕跡。她還說，這幾種邪術很可能會和天蠍教有關。”冷寒不緊不慢地說。
“什麼？”
李文信的兩條濃眉同時豎立起來。這一次，不只是葉恆遠，連他都感到有些意想不到。
“他們……又開始修煉邪術？”
葉恆遠的嘴角略微抖動兩下。他用力捶自己的大腿，並連做兩下深呼吸，強行壓制住自己的情緒。薛夢怡和雷曦同時注意到他的情緒起伏，並看向他的眼睛。
上一章鏈接：《蒼靈十二將I》（87）合力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