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嶺野趣(下)

若是村中再有清涼的小溪叮咚作響,豈非現實版的桃花源?

這樣走着思忖着,忽然覺得時間的流淌,連同呼吸,我的腳步,一切都慢了起來。

轉過一個小坡,忽有炊煙裊裊,卻是一老翁,正在院牆外架火,自砌的地鍋竈上籠屜裏蒸着什麼。旁邊碼着整整齊齊的柴禾。數十隻雞子在他身邊踱來踱去,悠閒自在。

“大叔,燒地鍋做什麼呢?”

“蒸紅薯啊”

“地鍋燒飯好喫”

“是啊,雖說都通天然氣了,可咱鄉下不是不缺這把柴麼”

“大叔,你這雞硬是不怕人呢”

“是啊,整天都在野外跑,啥沒見過,可不像雞場飼料餵養的,咳嗽一聲就打哆嗦”。

大叔的話把我倆都逗笑了,到底是瘋跑的雞,那腿看上去就健碩,一會兒飛上柴垛,一會兒又爬到半坡。它們不愁喫的,特別這個季節,地上撒落的玉米粒,花生藤上遺落的花生果,還有冬瓜,南瓜什麼的,足夠它們飽腹了,最不濟,溝沿邊叢生的構樹,槐樹葉子也能打打牙祭。

有那麼一晃神兒,好似又回到了小時候的鄉下,父親拉着風箱,呼嗒呼嗒地燒火,母親正束着蘭花花的圍裙,在院子裏上下顛動着簸箕,那些浮葉,癟的玉米或者芝麻,豆子,就會乖乖地落在腳下,而腳下也會有雞子從四面八方搖搖晃晃地飛奔而來……

告別老翁,便到了幸福橋。“幸福橋上搖一搖,幸福生活樂陶陶”,橋邊的指示牌上如是寫着,我卻不敢搖,兩腳稍稍分開了些,小心地踏上幸福橋。還好,沒幾個人,橋晃動得並不太厲害。橋下兩側溝裏蓊蓊鬱鬱,快走到中間的時候,走在前面的老公忽然驚喜地喊道“有水”,“真的假的”狐疑中還是扶着鐵索,多少加快了腳步,果不其然,不知什麼時候橋下放水了,遠遠看見有幾隻黑色的小點點水中出沒,不用說,一定是小野鴨。

看來新農村源溝的打造一直都沒有停止。去年來時看到的橋頭的那幾孔破敗的窯洞前,此刻也有工人正在緊張地施工,看樣子,是要發展民宿。

天色不早,撥馬返回。路見一招牌,“賣土雞蛋,電話XXXXXXX”,老公雲“多少買點兒,給你補補身子”說罷,已朝這個農家院子走去,我只得緊步跟上。

可能這個院子是獨門獨戶,並沒有像別的農家,臨街的房子都一溜改成青磚的,還是那種夯土牆,風雨剝蝕的痕跡明顯。老式的木門老式的門鼻兒。

“有人麼”“來了”,應聲而來的是一個老婆婆,老婆婆吆住狗,我和老公才踏進院子,“院裏老髒”老婆婆說,不髒纔怪,院子裏百十隻雞隨便跑呢,儘管小心,腳上還是沾上了雞屎。

稱了雞蛋,老婆婆又加了兩個,“喫好再來啊”“那是一定的”,和老婆婆寒暄着,突然發現一個問題,這麼多雞,卻沒看見雞籠雞舍,“你們看”順着老婆婆手指的方向看去,哈哈,雞都在高高的桐樹樹杈上,只是天色昏暗,雖是深秋,枝葉尚還茂密,一時不容易發現它們。

“它們晚上都在樹上過夜麼”

“是啊”

“不怕掉下來麼”

“不會的”

天哪,它們是怎麼飛到那麼高的,也是兩隻腳,怎麼就不會掉下來,雜技演員麼?

自然萬物真是妙不可言。

返回途中,雨又開始飄灑。別了,源溝,再見,西嶺。希望再來看你的時候,邂逅春暖花開,邂逅北國江南。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