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冷雨.瘋女人

一場秋雨一場寒,今年秋天的雨似乎格外厲害,幾場下來,大街上就有人穿上了棉襖。

我開着自己的小電動,慢慢往前走着,車窗上的雨刷有節奏地來回擺動。

走進村子裏時忽然發現前方有一個異樣的身影?裸奔?不會吧?身影倒是很快,馬上就疾步到了我跟前。

天哪,真的是裸奔,而且,是我認識的人,已經瘋了好幾年的一個女人。

突然的狀況讓我的大腦裏一片空白。當我把車子停下來走下車,她已經跑遠了。今天有雨,大街上人不多,可是還是有很多人在看熱鬧。我看到有個人跟着她跑了,像是阻止她。也就開車走了。

可是,等我到單位再出來,竟然發現她又跑回來了,一絲不掛地站在雨中,頭髮披散着。我趕快折身回去,跑到樓上拿一件棉衣,到門口時,有人告訴我,她跑了。我不死心,打着傘跟着找,連個人影也找不到了。

我知道,即便是找到她,她也不會穿上去,而且,極有可能迎來一頓臭罵。可是,就是不忍心看到她這樣子,女人的尊嚴蕩然無存。

突然,一種恐怖和無奈交織的感覺讓我覺得渾身發涼。

我曾經看過因爲腦梗或者腦出血導致的偏癱病人,也見過不能言語的植物人。但是,像這種精神失常變得神志不清甚至光着身子跑大街,而自己渾然不覺的病人,我頭次見。

她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我不曉得。可是,她的行爲着實震驚了我的世界。

沒有生病前,她可以稱得上是貌美如花,人也勤勞能幹,結婚後生了兩個兒子,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我印象裏她的樣子,衣着整齊的買着菜,一邊和旁邊的人說笑着。

據大家說,那年村子裏扭秧歌,她被挑選上了。代表隊去鎮裏演出時,她看上了鎮裏一位幹部。從此犯了花癡,得病了。這種發病理由我是不相信的。

又聽說家裏的人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住了一段時間,可是,當我再見到她時,好像更傻了。每次看到她,總是一副急匆匆的樣子,腳步飛快,頭髮蓬亂,兩個胳臂交叉着胡亂掩着衣服。嘴裏都都囔囔說些什麼。

兩個兒子都很乖,一直看着母親。後來,聽說兩個兒子都入贅當了上門女婿,不常回來了。家裏只有丈夫看着他,可是總不能寸步不離吧,畢竟還要生活。

我曾經被她罵過一次。有一次在村衛生所,我看到她衣衫不整坐在院子裏,就走到她跟前,小心對她說着話,想拉她起來,只見她一擡頭,對我破口大罵,期間,我發現她的嘴裏嚼着一把雜草。

她真的瘋了。每天衣不蔽體的在村子裏亂跑。只要誰去幫幫她,或者給她點東西喫,必定會遭到一頓臭罵。罵人的水平與日俱增,病情卻日益加重。

很少有人再到她的跟前了。有時候,反而也不管她了,如果沒有在街上看到她,人們也習以爲常了。

病情把她變成了行屍走肉,直到今天,我又一次見到她,見到她這個樣子。

我能理解她的丈夫的痛苦。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她的這個樣子,估計已經讓所有的人都身心疲憊了。

今天在街上,有人說她這樣子下去,冬天會被凍死。我聽了,心裏殘忍地想了一下:也許,那樣的結果,對她而言,是最好的解脫。

在自己不知道的世界裏迷失遊走,沒有感覺,沒有尊嚴,那將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一段人生……

想到這裏,合十祈願:願天下蒼生,沒有病痛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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