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誰

文/英歌h

早上擠進人滿爲患的電梯。在緩緩上升中,身後角落傳來一位同事的聲音:

“***,你看這是誰?”

我扭回頭,注意到她身邊站着一位高高大大的女子。我訝異地睜大雙眼,驚喜地叫出名字:“翠翠!”

20多年沒見,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身形已完全變樣。當年的她還是位嬌小的十來歲的少女,而今已是身材高大、豐滿成熟的少婦。

令我一眼認出的還是翠翠那雙眼睛,宛若一對又大又圓的葡萄,又似兩眼望不見底的深潭。

那是一雙眸光靜止、潔淨無暇的深灰色眼睛。

“翠翠,聽得出我是誰嗎?”我的聲音裏掩飾不住興奮。

“你是......”她側耳傾聽分辨着。

她的記憶庫中存儲着太多的聲音素材,要第一時間調出20多年前一位萍水相逢者的聲音,真是太難爲她了。我趕緊自報家門,替她解圍。

她一聽到我的名字,馬上也抑制不住興奮:

“是**呀!記得記得!我還記得你當年寫過一篇散文,裏面提到我呢!”

“對,是‘美麗的憂傷’。”內心湧過一股暖流。

“我們翠翠從不憂傷呢!”同事在一旁笑笑。

“我知道,憂傷的是我,標題還有半句‘令人心顫的感動’。這麼多年不見,長這麼高啦,好漂亮!”我由衷地誇讚道。

“時間過得真快,我的孩子比我都高啦!”

電梯停在12層,同事拉着她往外走,電梯裏的人自覺地讓出通道,髮髻高挽的翠翠,面含安詳的微笑,右臂挽着手包,左手搭着我同事的手。款款而去,那儀態、氣場,讓我聯想到影視劇中的貴妃出行。

電梯繼續上升。我有點後悔,沒向她要聯繫方式。我在糾結,要不要追到12樓去,等她錄完節目好好聊聊。

其實,想聯繫,這些年隨時都能通過同事找到她。有幾次,我聽有人提起她,跟盲人師傅學推拿、自己開店、嫁了人、生了孩子......我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她,一生幸福平安。

不聯繫,不代表不思念。而我思念的,是早已被歲月封存的記憶中,那位一襲紅衣的小女孩......

        那是一個冬天的下午,一位身穿紅衣的少女,戴着黑黑的墨鏡,輕輕扯着父親的衣角,悄無聲息地從我辦公室門前走過。也許是我和同事說話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不一會兒,她一個人又悄無聲息地摸回來,倚在門旁,柔聲柔氣地說:“我看不見你的模樣,可我知道你是誰,我很喜歡聽你的節目。明天是你的生日,我想爲你點一首歌,就是那首《不能沒有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們,真的……”

      一襲紅衣的少女走了,我卻愣愣地忘記去送送她。這位素不相識的少女,她竟能聽出我的聲音,叫出我的名字,她甚至知道我的生日!

    今夜,這位紅衣少女依然用她的整個心靈在守候電波,在傾聽我們的聲音爲她描繪那從未見過的五彩繽紛的世界。                                                               

——《美麗的憂傷與令人心顫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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