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江湖山裏人家堂屋裏的斧頭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二伯父砌的水磚房裏來了一批衡陽鐵務局的伐木工人,他們帶着粗壯的纜繩,寬大的鋸子,沉重的柴刀,還有一頭鋒利白光晃晃,一頭四方黑黢黢,中間裝根一尺多長柄的板斧,來砍村裏的古松樹,作爲京廣線上鋪鐵路的枕木。他們所用的板斧是印象中斧頭最早的模樣,與家裏斧頭不一樣,刃口寬大許多,輕便一些。老家人稱這些伐木工人爲“嘎匠”老師傅。

        家鄉古松樹碩大,豎直,一顆古松取七八十根枕木的很多,親歷那棵心目中最大的古松,取了一百一拾多根枕木;伐木工從清晨用板斧砍了一上午,半下午才鋸斷,倒下來一百多米。才知道斧頭是件很厲害的工具和武器,後來見到當地木匠使用板斧劈邊角,已沒有什麼稀罕,只感覺鋒利無比,心存敬畏。

      二伯家中的斧頭呈長條形,刀口約五公分寬,長度十二三公分,斧背四方,中上部留長方形孔便於裝斧頭柄,柄長一米二左右,重量兩公斤上下。二伯每次劈柴必會墊根橫木,固定位置,抱上根雜木,頭枕橫木上,從堂屋雞塒上方提起斧頭,拿幾隻木橛尖嘴,找到木紋理路後,左腳踏實,右腳踩在雜木上,每劈一下,斧頭舉過頭頂,會大聲發出“嗨”的聲音,直到紋路開坼,坼似乎由吼聲和斧頭一起合作震開一樣,撿了木橛尖嘴擠入坼中,用斧頭背敲木尖頭,雜木在木尖的作用下爿開兩半,改刀就容易了許多。

        隨父母工作單位到黃草公社,黃草是一個全國產木材有名的地方,端陽節過後,河水高漲,這個時侯江裏經常有木排順流而下;木排上有一兩個放排漢子操縱方向,他們腳履解放鞋,穿着寬大的青藍色褲頭,光着膀子,頭扎汗巾,沿着河心主道的激流,漂流在江心;放排漢所使用的工具,一根青綠色竹篙,頭部固定根梭形鐵戳,裝一個圓環套鉤,把竹篙戳立於排心,篙頂掛上衣褲臨風飄揚,在沒有陽光的陰天靠風乾衣裳。還有一把釘在排上的小斧頭,斧頭約五百克重,小巧,鋒利,柄有尺多,當地人稱它“排腦斧頭”,排腦斧頭是排首腦的意思;河邊繳排砍材料,削木尖,裝排棹,剁杉尾,繳鬥王,績藤條,生活切菜,剁肉全靠它,到了目地地交了木材,松下鐵戳,套鉤和小斧頭,找根結實的繩索綁在鐵戳中間,把套鉤和斧頭串在一起提回家來。

      那一年,隨父母工作遷徙,從黃草公社調到渡頭公社,一次劈柴中把鋸成八九十公分長的木頭立起來,斧頭對準木頭劈下去……,至今右腳的拇哥和中趾間留下一道斧痕。

        斧頭在民間有避兇化吉,鎮宅的寓意;傳說姜子牙送紂王的桃木斧,差點鎮死妲姬。斧頭的歷史可追溯到五萬年,人們從尖嘴的石塊中發現了它的厲害和實用,隨石塊的形狀改進,一步步成爲用途大同小異,外形差別不大的專業工具。小時候聽《隋唐演義》中程咬金三板斧,《水滸》中李逵一雙短柄斧,聽的津津有味,還有明朝開國元勳胡大海的長柄戰斧,三招內把常遇春挑下馬;可見斧頭是莽夫的工具,英雄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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