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該講道理的領域,反而最不講道理

這幾天,我在某一個網站上面的兩個平臺上的賬號先後分別被禁止使用。

兩個平臺的工作人員給出的理由如出一轍:你發佈的東西里面有違規信息。

我忍不住去問他們:什麼是“違規信息”?哪裏有“違規信息”?你們憑什麼說我的賬號裏面有“違規信息”?就算有“違規信息”,它們違反的是哪些規定?

其中一個平臺的工作人員竟然張口就是一句:我們沒有權限爲你解答這些。

另一個平臺的工作人員甚至還陰陽怪氣的:你自己發過什麼,你自己沒數嗎?


我從小就知道,每當我面臨諸如此類的事,總會有人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對我說些什麼應該“大度”、應該“想開點”之類的話。

因爲,對我來說,諸如此類的事,早已不是一次兩次。

從小時候起,我就知道,被強制封口,被呵斥“閉嘴”,是一種什麼滋味。

長大以後,這種事不但沒有絕跡,反而以更加野蠻、更加專橫的方式出現。

小時候,無論是長輩,還是學校裏的老師,哪怕是訓你、罵你,大部分人至少還會說出你錯在哪裏,最起碼會給出一個理由。

某些所謂的“服務人員”、“工作人員”卻比古時候的官老爺都專橫,拒絕對被他們封禁的用戶給出任何解釋,連封禁賬號的具體原因都拒絕給出。

你能想象一個警察抓捕犯罪嫌疑人卻拒不公佈犯罪嫌疑人涉嫌何種犯罪嗎?

你能想象一個法官宣判被告人有罪卻拒不公佈被告人犯下的是哪些罪行嗎?

在一個正常的文明國家、法治國家,這些都是難以想象的。

然而,某個網站的下屬平臺的工作人員就可以這麼做。還沒有多少人認爲這種做法有什麼不對,更沒有多少人敢公開說出來。

而且,這樣想的,甚至還不僅僅是管理人員,不僅僅是手中擁有一定權力的人。許多手中沒有權力的人,也就是普通的用戶、普通的被管理者,也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你和他們說起這種事,他們只會兩手一攤:現實就是這樣啊!你能怎麼辦?

在一塊橡皮泥的眼裏,整個世界的一切都是,也都應該是可以被隨意捏扁、胡亂擠壓的。

有些人就是永遠都不理解,也不屑於去理解:這個世界上,有和他們不一樣的人,有擁有和他們不同追求的人。而且,“和你不一樣”不等於“異類”。

如果不做一塊任人揉捏的橡皮泥,或者一隻任人宰殺的綿羊,就不能生存下去,你就是苟活下去,又能有多大的價值?


某個網站,或者說諸如此類的某些網站,爲什麼敢這麼做?底氣從何而來?

歸根結底,還是因爲它們所掌握的力量。這種力量,不僅限於財力,也不僅限於勢力和權力,而是以上幾種力量的結合。

由於力量所帶來的幾近壟斷的地位,網站或者平臺的管理者無比高傲,甚至於完全不把單獨的普通用戶放在眼裏。面對某些時候甚至連韭菜都未必稱得上的普通用戶,他們心裏只有一種態度:愛來就來,不愛來就滾!老子牛逼!老子就任性!你們算個屁!

因爲,他們知道,離開他們的這個平臺,多數普通用戶是找不到其他同類型平臺的。很少有人會特意地去找其他的平臺消遣、打發時間。去其他平臺表達自己的想法的人,所獲得的反響往往也不盡如人意。

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有人膽敢對他們進行實質上的抨擊,甚至是攻擊,他們有無數種辦法可以解決那些人。

只要不是瞎子或者傻子,誰完全沒聽說過“某些人因得罪某些勢力而遭遇報復”之類的新聞?

哪怕是某些著名人物,面對赤裸裸的流氓式做法,都無可奈何。

就連我本人都不得不因爲這方面的顧慮而不直接寫出這個網站、這些平臺的名字。

我相信,肯定還有人在暗地裏把這一類的網站、平臺罵過無數遍,卻又無法對它們做出任何實質上的報復行爲。這絕不只是因爲他們沒有能力。


真正的寫作者最渴望的東西,不應該是名利,而是免於因言獲罪的自由。往更寬泛的角度來說,就是免於被毫無緣由地剝奪發聲權利、免於被隨意刪除作品的自由。

這和寫作者的水平高低沒有任何關係。從某種程度上講,這甚至和寫作者的觀點“是否正確”也沒有關係。

對於不同的領域,什麼觀點是“正確”的觀點,什麼觀點是“錯誤”的觀點,判定標準都是不完全相同,也不可能完全相同的。

更何況,“錯誤”的觀點就一定要被消滅嗎?誰能保證自己的所有觀點始終都是“正確”的呢?

當然,違法的言論和行爲是一定要懲處的。這的確不是一個可以隨意討論的問題。

但是,如果某個用戶的某些言論和行爲真的違法,管理者難道不能夠名正言順地處理他嗎?還是那句話,只要用合理、合法的手段掌握一個人的罪證,不就能夠直接名正言順地通過法律程序裁定這個人有罪嗎?有什麼必要遮遮掩掩呢?

同樣的道理,一個平臺的用戶如果真的違規,管理者爲什麼不能公佈他具體的違規細節,因此而服衆?

我想,很多人都能夠想到真正的原因,卻又無法直接說出口。

這是一種悲哀。

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哀。

最該講道理的領域,在現實中反而最不講道理。

想講道理的人,總要受不講道理的人鉗制,甚至還可能被無關的人叫做傻子。


還好,對於我而言,我還有選擇的權利。

無論是表達自己的想法,還是打發時間,都不是隻有一種渠道,更不是隻能通過某一個平臺。

這也正是我的希望。

我希望,遲早有一天,每一個網站、每一個平臺都會意識到:

某些事,不是非你們不可;整個世界,更不是離開你們就不轉。

更重要的是,你們是提供服務的人,不是騎在別人頭上的人。

這個世界上,確實有被別人騎在頭上也無所謂的人。但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是這種人。


2020.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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