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所裏，孟千山的手機響了，是他媽媽打來的，問他今天開業有沒有病人上門。
“沒有病人上門？不可能的！你兒子是誰呀？”孟千山看着空蕩蕩的診所，滿臉苦笑。
“那就好，你要記得你爺爺的話，不能坑蒙拐騙，而是要一心一意地對病人，你爺爺一世清譽，別人譽爲外科聖手，你呀，心眼裏可別只有錢，白大褂不能黑心腸。”
“媽，我得空再打給你，病人都等着呢。”孟千山聽到門口就停車的聲音，立馬掛機。
剛把手術包放進抽屜，擡頭就見門口站着四條大漢，一樣的短髮、黑口罩、白體恤、紋身，看着隆起的胸肌，就知道是練過家子的。
“你們……”
爲首的那個壯漢閃身進門，一擡手就掐住了孟千山的脖子，沒有給他說下去的機會，接着順手一推，就把他摔到地上，一整套動作瀟灑利索，彷彿孟千山不是人，而是一條剛從海里釣上的魚，被重重仍在甲板上。
隨即，其他三人也擠進了診所，立馬把狹小的空間擠得滿滿當當。
“我們有仇嗎？”孟千山揉了揉被掐得生痛的脖子。
“小子，誰叫你多事！”對方不等孟千山爬起來，就一腳踩在他胸口。
“草！你動口我可以不計較，一而再再而三地動手，就要對自己的行爲負責！”當然，這是孟千山在心裏發的狠話，好漢不喫眼前虧，他被對方踩在地上，此刻要打翻身仗不容易，但他也沒有完全屈服，伸手抓住對方踩在心口的右腳，使勁一推。
彪形大漢依然紋絲不動，趁孟千山動彈不得，其餘三人開始在診所翻箱倒櫃，終於翻出一張CT片子。
“大哥，找到了。”一個壯漢拿着CT片，彷彿找到了藏寶圖，興奮地遞給帶頭大哥。
對方接過片子掃了一眼，鬆開腳沒有再看地上的孟千山一眼，朝其他人一擺手，揚長而去。
等孟千山掙扎着起來，追到門外時，只間一輛白色的奧迪已疾馳而去，快得他來不及看清車牌號。
不過，惦記CT片子的是誰，他心裏明鏡似的。
奧迪離開診所，剛過一個紅綠燈時，坐在後排的帶頭大哥突然感覺右腳腳踝處刺痛，開始不以爲意，待到了一家會所門口，他拿着CT片子下車，去見指令他尋找片子的金主時，突然覺得眼冒金星、腰部也開始脹痛、渾身畏冷、腹氣上逆，總之，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難受。
儘管如此，他還是讓三個小弟在門外等，自己進了事先約好的房間。
“一切順利？”房間拉着窗簾，光線很暗，一位男性帶着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帶頭大哥只看到他的下巴。
“是的，那小子的診所和老鼠洞差不多大小，兄弟們沒有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帶頭大哥殷勤地把CT片遞給對方。
“他沒有問你們是誰指使的？”對方接過片子不放心地問。
“是我沒有給他機會，門一開就一招鎖喉。”
“幹得好！”棒球帽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疊美元，“我不想再看到你們，也不想這件事還有其他人知道。”
“我們就是靠這個喫飯的，不會砸自己飯碗，爲客戶保密是必須的。”帶頭大哥接過錢，轉身出門時，腳痛得更厲害，只得一拐一拐地走向電梯。
房間裏，棒球帽進了衛生間，用隨身帶的打火機，點燃CT片子，片刻後，把燃燒的灰燼衝進了下水道。
奧迪車裏，帶頭大哥痛得呲牙咧嘴，不停地罵罵咧咧。
“大哥，我們送你去醫院看看吧？”開車的小弟打了一把方向盤。
“去那裏找死啊！掉頭，離開濱江市去鄉下呆一段時間，剛纔金主開口了，不希望在濱江再見到我們。”帶頭大哥擦了一把額頭的汗。
“可是你的腳……”
“可能是拗筋了，回去後休息幾天，也許就好。”帶頭大哥哼哼唧唧。
小弟們不敢多言，只好由着他。
“不對！是不是那個小子對我使了什麼巫術？這隻腳可是踏過他胸口的，而去他還推過我腳踝處。”帶頭大哥突然醒悟過來。
“要不，我們現在返回，去找那小子問個清楚？”一個小弟開口。
“找你個頭！現在回去說不定警方正在那裏等我們，你以爲他傻得在我們走後不報警？”帶頭大哥怒喝一聲，開車的小弟一哆嗦，腳踩在油門上，車速失控，猛地撞在前面的一輛勞斯萊斯車上。
車主下車、拍照，準備報警時，被帶頭大哥一把攔住要求私了。
“大哥，怕他作甚？我們走人他敢攔？”一小弟不甘心。
“廢話！”帶頭大哥朝他一瞪眼，又轉身向車主點頭哈腰，賠禮道歉，表示願意賠償，完全沒有面對孟千山時的那股囂張之氣。
勞斯萊斯車主見對方是四個彪形大漢，就知道他們是混社會的，但在光天化日之下、且車來車往的路上，他並不懼怕，堅持要求報警。
“兄弟，是我們的錯，你是忙事業的人，時間比我們金貴，你說個數，我現在就賠付你。”帶頭大哥心虛，擔心時間拖長造成堵車，顧忌交警來處理。
“勞斯萊斯被劃一道痕，或是擦掉黃豆般大小的一塊漆，送到修理廠就得十萬，現在你這一撞，得花多少你心裏有數吧？”事實上，車主見他們那身裝扮，還有帶頭大哥眼底的驚慌，就知道他們不敢讓警方來處理。
“知道、知道。”帶頭大哥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一拐一拐地走到車邊，拿起包，從裏面拿出一疊美元，雙手遞給勞斯萊斯車主。
“我以爲你明事理，纔沒有報警，現在看來是高估你了。”勞斯萊斯車主輕蔑地撇了一眼帶頭大哥，拿出手機準備報警。
“別，兄弟！是我不懂事！”帶頭大哥一狠心，把包裏另外一疊美元也拿出來雙手奉上。
“算我倒黴，剛回國就遇到這破事。”勞斯萊斯車主接過兩疊美元，轉身上車而去。
帶頭大哥一臉陰鬱，直到對方的車消失在車流中，他才返身上車，咬牙切齒，“你們幾個給我記住剛纔的車牌號。”
“記住了，哥，我們四個人他才一個，剛纔你怕什麼？”開車的小弟不解。
“你是豬腦子嗎？對方火眼金睛，肯定看出我們不願意報警，就刻意拿捏我們的七寸，我也是不得不從啊！”帶頭大哥附身揉捏着右腳腕。
“我只是心疼那些錢，可是一分沒留全部賠進去了，這一趟白乾了。”另外一位小弟嘆息一聲。
“鼠目寸光，平安比美元更重要！你懂個屁！”帶頭大哥本來就覺得窩火，被小弟一擠兌，更是憤怒，反手一巴掌抽在他臉上。
車裏安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