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清脆的“嘎巴”一聲,我知道,大事不妙,我的左胳膊“又掉了”。
說起來,都是淚。
我的前半生並不順利。
各種“紊亂”一直糾纏着我。
可能是母親記錯了預產期,都說十月懷胎,我愣是跟母親“形影不離”了十一個月。
面對我超級大的腦袋,醫生不得不動用產鉗將我小心翼翼地拉到人間。
最初的一個月,我就那樣頂着變了形的“西葫蘆頭”問候着這個美麗的世界。
其實,現實一點都不美麗。
上小學之前,我的左胳膊曾經“掉”過無數次。
無論是父母、小夥伴、還是幼兒園老師,只要稍微用力拉下我的左胳膊,肩關節就會脫位。
開始,因爲疼痛,也因爲害怕,我哭得驚天動地。
後來,再脫位,竟然一點都不疼了。
給我接骨的是隔壁的一個老太太,據說她家世代行醫。
她有好幾個治病的絕招,接骨是其中之一。
就算我目不轉睛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讓我的胳膊復原的。
就是那麼神奇,像變戲法一樣。
她一隻手扶着我的肩頭,一隻手握着着我的手腕,輕言輕語地問我:“還疼嗎?”
我的回答還沒說出口,只聽“嘎巴”一聲,胳膊安上去了。
上學以後,肩關節脫位竟然奇蹟般地好了。
過敏卻又找上了我。
清楚地記得,那年夏天,蒿子特別多的時候,我開始打噴嚏、流清水樣鼻涕。
噴嚏一打就是十幾個,它來的時候,沒有絲毫預兆,無法人爲控制。走的時候,更是悄無聲息。
每次在課堂上一打噴嚏,連老師都會暫停講課,跟着同學們一起看我打。
幾個調皮的男同學,剛纔還昏昏欲睡,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給我數數: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十五個!
天啊!你又創記錄了!
要是隻對蒿子過敏就好了,可氣的是,我對所有海鮮都過敏,包括曬成了乾兒的海米。
那時候,母親喜歡蒸雞蛋羹給我們喫,上面除了放蔥花,還願意點綴點海米。
每次喫完,我都會渾身長疙瘩,奇癢無比。
癢比痛更難以忍受,是因爲癢作用於神經,只有去撓,纔會更舒服,精神越享受……
別問我怎麼知道的,問了也不告訴你。
紅疙瘩只用幾天就形成了皰疹,然後破潰、流膿水,反反覆覆半個月,纔會好徹底。
我就是在“癢”的折磨中,逐步縮小着我的食譜……好慘啊。
十六歲花季那年,我再填一項“紊亂”。
到底有多亂?這樣說吧,沒有一次,是跟上一次正好間隔一個月的。
這一回,母親特別着急,好像事關重大的樣子,她放下繁忙的工作,帶着我四處求醫。
我用過黃體酮,無論是口服還是肌注,可惜只管一個月,下個月依舊紊亂。
“多長時間沒來了?”戴眼鏡的女中醫,頭都沒擡,問到。
“三個月。”我連忙回答,對待醫生,我比對待老師還上心。內心的崇拜不是一點點。
“有男朋友嗎?”醫生擡起頭,目光透過眼鏡框的上緣,意味深長地摳了我一眼。
艾瑪,我的腦海裏竟然迅速閃現出了好幾個男同學的臉——張三、李四、王五、趙六……
“沒有!”當我還在猶豫有沒有的時候,母親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沒有,會不會太丟人?我都16歲了……
說有,我有嗎?
“滑脈!”醫生惜字如金,反正我也聽不懂。
“沒有,她沒男朋友,我的女兒我清楚。”母親使勁地搖搖頭。
“那多鍛鍊身體,別挑食,結婚以後興許就好了……”醫生用毋庸置疑的口氣,給我下了最後的醫囑。
我只記得……結婚,兩個字。
同時閃回的還有一個男同學驕傲地宣佈:我有十斤的荷爾蒙,十斤哦!
後來,我真的結婚了。
說來奇怪,生理週期不知不覺穩定起來,跟教科書上寫得一模一樣:28~30天。
生了諾兒後,過敏竟然也好了,我可以毫不顧忌地喫各種海鮮。
專門請教了研究免疫系統疾病的同學,才知道,原來,懷孕期間,準媽媽的免疫系統會發生多種變化,以確保維持對抗病原體、保護胎兒之間的平衡。
原來,天地萬物之間,都需要一種平衡。我的種種紊亂,都是不平衡造成的。
不管怎樣,總算是徹底告別了“紊亂君”。
也終於明白了中醫的陰陽調和、五行裏相生相剋、相剋相生的關係。
於是,再碰到生理性紊亂的女孩子,我就會說,別急,結個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