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從教書“文先生"到“屠夫狀元",我經歷了什麼?

文/王漫

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鄂東北一個偏僻的鄉村小學。“當!"“當!"“當!""隨着上課鈴聲的響起,孩子們蜂擁而進教室後,只見一位約模十五六歲的“小老師",左手拿着教鞭,右手託着一堆作業本和一盒粉筆,緩步走進破舊的教室,站到土磚壘成的講臺上,怯生生地說:“同學們好!"“老師好!"這個“小老師便是我。

現在,當人們提到“屠夫"一詞,腦海之中必定會閃現出一連串的形容詞:膀闊腰圓、滿臉橫肉、肥頭大耳等。但當一個文質彬彬,一身書卷氣的我站在你面前說:“我是屠夫!"時,絕大多數人會驚訝咋舌:“怎麼會呢?"

事實上,我確實是一名屠夫,新時代的“庖丁"。一把屠刀在手,上下左右“飛舞”,能在幾分鐘內把整片豬肉分割成二十多個精細品種,做到得心應手,遊刃有餘。此無他,唯手熟耳!

其實,這也沒什麼,職業本無高低貴賤之分。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

讀至此處,各位可能糊塗了,不禁要問:“你怎麼一會兒是老師,一會兒又是屠夫呢?你的人生究竟經歷了什麼?”下面請聽我慢慢道來:

01.“孩子王”生涯

俗話說:“家有半鬥糧,不當孩子王。"那是1984年,當我還是一名初中生時,我哥已高中畢業,高考落榜後做起了建築小泥工。下半年,村小一名女教師出嫁,缺代課教師。時任村支書的父親提議我哥“補缺。"

當時他在外地回不了,於是父親暫時讓我替他代課。就這樣,我這個“小老師”走上小學的三尺講臺。一邊讀書,一邊代課,教學相長。過了半年,我正式成爲民辦教師,這個決定讓父親抱憾終生,深深自責:“我把老二一生給耽誤了喲!"

“問渠哪得清如許,爲有源頭活水來。"教師要給學生一杯水,自己先要一桶水。由於自己學歷低,底子薄,於是發憤自學,汲取知識的營養,不斷充實自己。

我先報考了湖北函授大學師範專業被錄取。經過三年的刻苦學習,終於獲取中等師範專業學校畢業證書。緊接着,我又報名參加湖北省高等教育自學考試,《漢語言文學》專業有二十幾門課程,經過挑燈夜戰,一門門通過了,獲取了自考大專文憑,當時我喜極而泣。

自學這六年間,我在牆上書寫了個條幅:“問一問你自己,今天收穫了多少?"每天清晨五點起牀,自學兩個小時,然後白天教學,晚上沒有超過十二點以前睡覺的。整個人像打了雞血似的,精神亢奮。

由於年輕,校長決定讓我當畢業班班主任。當時小學五年制,語文、數學、自然、品德、美術、體育一肩挑,教學任務繁重。

我一共帶了四屆畢業班,每年小考成績,在全鄉總是名列前茅,年年被評爲先進教師。1985年第一個教師節成立,我作爲教師代表到孝感地區開會,還受到地區行署專員接見呢。

1990年農曆十月,我迎娶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後來溫柔了我歲月的愛人。翌年,喜得兒子。過了兩年,又喜得千金。

當時民師沒什麼工資,只有國家每月補貼的16.5元錢,到了年底,按生產隊壯勞力每天補10個工分。

出於養家餬口的壓力,我決定辭職“下海",忍痛離開了家鄉,離開了我揮灑了十年青春的三尺講臺。“孩子王"生涯結束。

02.“武屠夫"生涯

1995年下半年,我來到江城武漢,拜我姑父爲師,學起了賣豬肉,屠夫生涯伊始。

初來乍到,我連豬肉的五花肉、前夾肉、後腿肉、骨頭都不認得,更談不上分割解剖,只能給師傅打下手。師傅粗喉大嗓,雖是親戚,我見了總是心生怯意。

有一次,我幫忙扯塑料袋裝肉,連扯了幾次都沒扯下來,師傅就大聲嚷起來:“王老師呀,王老師!還是回家教書喲!"自此,“王老師"的名號整個紅鋼城萊場盡人皆知。

我不甘心,過了一個月,決定自己學着分割豬肉,但不知如何下刀。特別是前腿肉的骨頭非常難下,因爲找不到關節在哪裏。

我想了個辦法:把前腿劃個“十字叉",先剔出骨頭,雖下得亂七八糟,但總算熟悉了各個部位結構,我信心大增。

於是我不斷激勵自己:“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別人能做到的,我一定能做到。經過三個月的磨鍊,我終於成爲一名合格的屠夫了。

於是師傅讓我自立門戶,當起了“肉老闆"。當時賣肉是要攤位的,因爲沒有攤位,只好頭一天拚命打聽哪位攤主休息,攤位空着,好暫時賣一下。

每天凌晨一二點鐘,外面寒風冷凍,到屠宰場點殺完豬後,踩着個破自行車,馱着豬肉,趕到六裏外的菜場佔攤位。有時沒攤位,只好眼巴巴地等別人賣光了,才上案子,守到天黑纔回租住地。長年累月,如此循環往復,箇中艱辛,唯有自知。

過了兩年,新的菜場開業,我租到了攤位,終於有了自己的肉案。夫妻二人共同經營着。

由於我們和氣,服務態度好,品質品質過硬,每天1頭半或是2頭豬,基本上是中午十二點鐘以前售罄,下午休息。生意做得風生水起,順順當噹噹。

03.武商生涯

2007年,武商量販超市連鎖有限公司收購了菜場,實行了農改超,我被聘爲畜產技師,成爲武商集團正一名式員工。

當時我着實激動了一把,因爲從此我就是國企的人了,還是全國第一家商業上市公司呢!在武商我有了一份穩定的工資,也不用深更半夜頂着凜冽的寒風到宰場殺豬,更不用和別人搶攤位了。

這裏有一流的進貨渠道,有專業的質量標準,更有先進的設備,讓一路漂泊的我多了一份穩定,找到歸宿感。

於是我不斷加強學習,努力提升業務技能,取得一級技師資格證。由於服務態度端正,技術過硬,得到公司領導的肯定。

2018年8月,我參加了武漢市“改革開放四十週年,我是改革開放弄潮兒"徵文比賽,我的作品《教書匠.屠夫.合夥人=我》,在89篇參賽作品中脫穎而出,被評爲徵文比賽一等獎。

在頒獎現場,面對閃光的鏡頭,面對衆多的國企老總,我滿懷激情地作了幾分種的即興演講:

“尊敬的各位領導、評委老師:大家好!我是來自武商集團的王育平,在此次徵文比賽中,我的拙作榮獲一等獎,我倍感榮幸和自豪。衷心感謝市國資委、武商集團給了我展示風采的平臺。

改革開放是機遇,更是挑戰,我將不忘初心,砥礪前行,與所有武商人一道,風雨同舟,榮辱與共,勇做改革開放的弄潮兒。在今後的日子裏,我將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踏實工作,享受生活。謝謝大家!"

2011年,我調入現在門店,和同事們一起打拼,見證了門店的改造、升級和華麗蛻變,現在門店已成爲東湖風景區一張靚麗的名片。

展眼之間,我在武商工作了十多年了,一雙兒女早已大學畢業,走上了工崗位,並且在武漢成家立志了。

現在的我,生活安穩,歲月靜好。閒暇之餘,讀書寫作,感悟人生,不亦快哉?

有人說:“當初,你若不當老師,百分之百考上正規大學,前途無量。你若繼續賣肉,不到武商上班,早已是百萬富翁了。"我說:“人在哪,命在哪!"即所謂:既往不戀,當下不雜,未來不迎。

這就是我曲折的人生經歷,只是想告訴所有爲夢想打拼的朋友:

簡簡單單做人,無愧於心;

本本分分做事,無愧於人。

雙手勞動,慰藉心靈。既不仰慕別人的輝煌,也不喟嘆命運的不公,給自己一份淡定,一份寧靜,努力經營好自己的生活,如此而已!

芳華的日記徵文∥人在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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