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離鄉(3)

第二天一早,何峻與何田田便在小院門口等候,不一會兒,秦守宗等十幾人便出現了,大家一路說笑,一路結伴往東走,從東邊的小路往山外走去。

胡綏綏在院子外駐足觀看,一副十分心動的樣子。見大家都走遠了,胡綏綏跺腳道:“師父,你看……你看……唉,他們走了,三山村的日子可會無趣得緊了!”何凌雲微微一笑,道:“我在這裏捉捉山雞、讀讀聖賢書,豈不比他們背井離家強百倍?對了,你應該跟他們走纔對呀!”

胡綏綏也笑了起來,道:“徒兒就不去了。昨晚何二哥說了好多次,讓我跟秦大哥一起去外面看看,我已向何二哥說,就留在三山村陪師父了。”何凌雲皺皺眉頭道:“那你住哪裏?”胡綏綏莞爾一笑道:“我就住田田妹仔的房間吧,反正田田妹仔暫時也不回來了。”何凌雲見說,便不再作聲,慢慢往西走,上山捉山雞去了。

醉仙樓附近的路,本來是三山村最繁華的路段,可是由於年輕人絕大多數都離開了,上山砍柴打獵的人便少許多,整個山村顯得格外寂靜。何凌雲與胡綏綏走進醉仙樓,發現無賴宋三瓜竟在裏面。

宋如玉見二位到來,也很意外:“你們竟沒有去山外歷練……生意不好,茶博士也走了,他……”說畢指了一下宋三瓜繼續道:“他便來幫忙了……我們現在連早餐也有賣。”宋三瓜似乎十分忌憚胡綏綏,站起來向胡綏綏點點頭,“嘿嘿”乾笑兩聲。胡綏綏便在店裏轉了轉,還去廚房看了一下。

何凌雲慢慢走到門前的演武臺,站在演武臺上,想起那一夜人聲鼎沸,而現在竟然只有他一人,不竟有點悵然。醉仙樓南面那條巷子站着一個人,何凌雲細看,發現竟是小翠。

小翠見到何凌雲,多少有點開心,道:“何大哥,大家都走了,怡紅院也沒什麼人了……”何凌雲跳下演武臺,走到小翠身邊,覺得一陣淡淡的脂粉味襲來,如蘭如麝,煞是好聞。何凌雲道:“那你爲何還留在此地?”小翠幽幽說道:“我也不喜修仙,只想有空讀讀詩書罷了。”說畢,從懷裏取出一方絲絹,輕輕遞給了何凌雲。

何凌雲接過,覺得十分順滑和墜手,知道這是方上好的絲絹。只見淡粉色的絲絹上,繡着鴛鴦戲水,兩隻鴛鴦栩栩如生,加上水紋用明亮的白絲繡成,竟似活了一般。何凌雲展開絲絹,看到上面竟然用蠅頭小楷寫了一首小詩。

雲來

秋色蒼茫秋風寒,

露濃花瘦愁紅妝。

喜盼雲開佳客到,

卻嚮明鏡貼花黃。

何凌雲看了一下,覺得詩句雖不渾然一體,卻也情真意切。剛想說話,只聽背後有人說道:“哎呀師父,你跑來這裏會情人麼!”說畢輕輕奪過絲絹,送到小翠手上,道:“絲絹還你!不要跟我搶師父!”說畢回頭一笑,拉拉何凌雲衣袖,二人不再搭話,便往山上走去。何凌雲回回頭,見小翠還在小巷子入口呆呆站着。

何凌雲與胡綏綏很快便到了半山腰。可能人少的緣故,山雞野兔竟然格外多,二人不一會便打了七、八隻山雞,還有三、四隻野兔。看看天色尚早,二人也覺得無事可做,便背了提了野味回家。路過醉仙樓時,只有宋如玉一個人在店裏。二人放了四隻山雞和兩隻野兔在店裏,宋如玉一個勁道:“哎喲,不用放這麼多,昨晚到現在都沒客人光顧,放多了也喫不完。”二人越發覺得沒勁,便提了餘下的山雞和野兔走回家。

二人回到何家後,天仍未到午時,太陽在天上明晃晃地照着,初秋的天氣還挺涼的。何凌雲殺了兩隻雞,放到鍋裏焗,又殺一隻野兔,爆炒了一小鍋,然後加上兩個青菜,做了滿滿一桌。午飯後,何凌雲覺得百無聊賴,看書也安不下心,便喚出伏龍香杖的木劍,練了幾趟天龍劍法,然後又練了何田田所授的九天玄女劍術,想到晚餐已經不用去打獵,時間又多,一時愈加興致蕭然,不由說道:“唉,我們如果隨大夥去山外走走,現在至少走到山的外面了吧。”

胡綏綏正在認真啃着焗山雞,聽到何凌雲這樣說,登時大喜道:“師父,那我們便去追大家,如何?”何凌雲一愣,道:“不去,不去!”胡綏綏氣得撅嘴道:“哼,你這個臭師……”始終沒有把父字說出來。

當天晚上,何凌雲三人還是吃了中午的剩菜,但仍然餘下不少野兔肉。第二天早上,何凌雲起牀,覺得頭有點痛,看看昨晚還有剩菜,便忍着頭痛把剩菜熱了,胡亂吃了早餐。早餐過後,何凌雲覺得頭痛更甚,而且身體冒冷汗,胃又痛得難受,便走到茅廁,上吐下瀉起來。

胡綏綏被唬得手足發抖,趕緊煮了溫水,拿了毛巾給何凌雲擦臉,手指碰到何凌雲的頭,不由得叫道:“哎呀,還發燒呢!”何凌雲笑了笑,道:“這天氣忽冷忽熱的,昨晚有點熱,我便沒蓋被子,蚊子卻多了起來。我這幾天吃了剩菜,覺得肚子難受,不知怎麼回事,昨晚便開始冒冷汗了。”

胡綏綏扶何凌雲半躺在牀上。何母到外面走了一圈回家,道:“赤腳郎中也離開三山村了,我便去梧桐劍派找了些藥來。這水太熱了,水涼了我再來給你服藥。”胡綏綏看了那顆藥丸,竟然有鴿子蛋大小,透着藥香,隱隱有當歸等藥味,便兌了點涼井水,扶何凌雲服下。

大概半個時辰後,何凌雲臉色赤紅,突然右手捂着脖子道:“我現在渾身好難受,喉嚨痛……”何母見狀,大驚道:“不好了,梧桐劍派衛菁長老說這藥有大補成份,得分成三天服用的,我原想等水涼了再說。”胡綏綏聞言,嚇得臉色蒼白,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只見何凌雲“哇”地嘔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竟然暈了過去。

胡綏綏見狀,立即丹田運氣,身上顯示出一層淡淡的綠氣來。她輕舒玉臂,將掌心對準何凌雲頭頂的百匯穴,擬將修仙之氣輸入何凌雲體內,不料掌心觸及何凌雲的百匯穴後,竟完全感受不到何凌雲身上的氣息,猶如進入一個無底洞,自己的修仙之氣竟無所依託。胡綏綏咬了咬牙,加大修仙之氣的輸入,只見何凌雲驀地裏四肢抽搐,竟如筋脈斷掉一般,“哇”一下又連嘔了幾口鮮血!

何母見滿地鮮血,趕緊推開胡綏綏,道:“你幹什麼!這樣下去,我的兒……我的兒……”終不忍將“死”字說出來。胡綏綏結結巴巴道:“我……我只是想……想送點氣……給師父。”

何母與胡綏綏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打水幫何凌雲擦擦汗,同時抹去嘴角的血跡。何凌雲迷迷糊糊間叫道:“綏綏,綏綏……”胡綏綏大喫一驚,第一句沒聽清楚,待仔細聽,確定何凌雲是在喚自己,不由十分意外,思道:“怎麼師父竟叫我名字了?”不由得捉住何凌雲雙手放在腹前,自己雙手輕輕捂住,內心一陣悸動。她只覺何凌雲雙手冰冷異常,竟然打了個冷戰。她不由輕輕喚道:“師父,徒兒在這呢。”何凌雲臉頰燒得通紅,似沒聽見,又昏迷過去。

何凌雲這一昏迷,便是十多天,期間何母與胡綏綏餵了些溫水,便如死去一般,眼也未曾睜開過。總算年輕人氣血方剛,不再嘔血了。那天胡綏綏獨自上山打獵,何凌雲慢慢睜開眼睛,喘息道:“唉,渾身痠痛,好難受!”何母見兒子睜眼能說話了,大喜道:“兒啊,你總算醒了,真是嚇煞爲娘了。”

何凌雲定了定神,叫道:“阿孃,胡大小姐呢?”何母裝作不滿,道:“一醒來,就知道找她,昏迷時也‘綏綏、綏綏’地叫個不停,這都不要娘了!”何凌雲喫驚道:“我昏迷時叫了她的……她的名字?”何母點點頭道:“可不是,叫了好多回呢!”

何凌雲不再說話,輕輕閉上了眼睛。何母以爲何凌雲又暈過去,趕緊抓住他的右臂晃了晃。何凌雲睜開眼睛,道:“阿孃,您扶我起來走走。”何母輕輕扶起何凌雲,不料何凌雲竟然渾身無力,“砰”一下又摔在牀上,痛得直叫喚。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