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美男子之首潘岳，才貌雙全，因何被夷三族？
文：枯木
提起古代美男，知名度最高的當屬潘安，號稱第一美男。潘安不但面貌俊美，玉樹臨風；而且才華橫溢，詩賦大家，是西晉時期的文壇領袖，同書法家陸機並稱，有“潘江陸海”之譽，史稱“機文喻海，韞蓬山而育蕪；嶽藻如江，濯美錦而增絢。”然而潘岳和陸機的下場都很悽慘，陸機軍中被殺，潘岳三族被夷，典型的悲劇人生，這又是如何造成的呢？
一、潘安非名，字不當仁
潘安（247年-300年）並非其名，真實名字叫潘岳，字安仁，滎陽中牟（今河南中牟縣）人。潘安的名字最早見於唐代詩人杜甫《花底》詩句：“恐是潘安縣，堪留衛玠車”，原爲詩詞對仗工整的取捨，用“潘岳”不符合平仄，因而杜甫取其字對偶，後人便用潘安來代替潘岳。當然，也有人認爲，潘岳字安仁，由於其德行操守實在當不起這個“仁”字，因此後人省略一字，乃有潘安之名。
《晉書·列傳·第二十五·潘岳傳》記載，潘安出身官宦世家，祖父潘瑾，官至安平太守。父親潘芘，官至琅邪內史。潘安幼時以才穎見稱，被鄉邑稱爲“奇童”，認爲是和漢代終（軍）、賈誼一樣少年有奇才的人物。很早就被闢爲秀才，成爲司空太尉荀凱府掾吏。
二、潘安貌美，擲果盈車
潘安容貌秀美，在《世說新語·容止》篇中，有多處描寫潘安的容貌。諸如潘安和當時的另一位文學家美男子夏侯湛關係友好，經常結伴出遊，二人玉樹臨風，容貌俊美，被當時人們稱爲“連璧”。再如爲了襯托潘安美貌，用襯托來描述：潘安在洛陽出行時，經常被婦女團團圍繞，造成擁堵；而當時著名文學家左思左太沖效仿潘安出行，因爲容貌醜陋，結果被衆婦女唾沫亂噴，只好委頓而返。
在《晉書》中，則有另一說法，那就是潘安出行，除了被婦女圍觀縈繞，而且還朝其乘坐的車子上投擲水果，因而每次出行都是滿車而歸，這就是成語“擲果盈車”的由來。而作爲對比，文學家張載容貌醜陋，每次出行，都遭到兒童用石塊投擲，非常狼狽。這些都說明潘安的容貌風姿非常引人注目，第一美男名副其實。
三、才華如江，詩賦稱雄
潘安才華橫溢，擅長詩賦，其中以賦的成就最高，爲當時的文壇領袖。《秋興賦》辭藻華麗，音韻和諧；《閒居賦》恬靜優美，清靈飄逸；東晉名士謝混雲：“潘詩爛若舒錦，無處不佳”；南朝文藝評論家鍾嶸認爲：“益壽輕華，故以潘爲勝”，其《詩品》將潘安詩賦評爲上品，讚譽“陸才如海，潘才如江”。
潘安的《秋興賦》非常著名，因而成爲後世詩詞常用典故，諸如“餘春秋三十有二，始見二毛”，後人便用“潘鬢”來形容中年人，諸如唐詩人李德裕有：“越吟因病感，潘鬢入秋悲”，元稹有“寧牛終夜永，潘鬢去年衰”，趙嘏有“秦城馬上半年客，潘鬢水邊今日愁”等，南唐後主李煜更是一曲《破陣子》：“一旦歸爲臣虜，沈腰潘鬢銷磨”傳誦千古。可見潘安詩賦影響之深。
四、用情至深，悼亡先例
潘安在其著名的《懷舊賦》中敘述，其十二歲時見到父親朋友楊肇，從而被賞識並把女兒嫁給潘安，二人感情甚篤，共同生活二十餘年。後來楊氏早亡，潘安對楊氏感情至深，自此不再娶，並作《悼亡詩》三首懷念楊氏，開悼亡詩之先河，從此悼亡詩的範疇僅限於悼亡妻子，可見潘岳悼亡詩影響之大。
潘安的《悼亡詩·一》最爲知名，其中“望廬思其人，入室想所歷；幃屏無髣髴，翰墨有餘跡。”“如彼翰林鳥，雙棲一朝只。如彼遊川魚，比目中路析。”情真意切，感情真摯，非常感人。唐朝詩人李商隱推崇“只有安仁能作誄，何曾宋玉解招魂”，元稹則嫉妒認爲“潘安悼亡猶費詞”，而其悼亡詩也是非常之多，《離思》中“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更是揚名千古，可惜元稹人品低劣，不但一生豔情不斷，負情負義，就連妻子屍骨未寒，就立刻向妓女賦詩獻媚。這和潘岳妻子去世後不再續娶真是天壤之別。
五、趨炎附勢，望塵而拜
潘安容貌秀美，才華橫溢，然而貪圖富貴，趨炎附勢，這是其人品遭到後世詬病的原因所在。《晉書》記載，在潘安剛開始爲司空太尉荀凱府掾吏的時候，就寫了一篇《藉田賦》替晉武帝歌功頌德，因而遭到他人猜忌，十年不得提拔。直到後來成爲西晉第一功臣賈充府掾，得到賈氏家族信任，才得以嶄露頭角。
在晉惠帝皇后賈南風專政時期，潘安和陸機、石崇等，依附賈南風外甥權臣賈謐，升遷爲黃門侍郎，趨炎附勢，阿諛奉承，《晉書》記載：“嶽性輕躁，趨世利，與石崇等諂事賈謐，每候其出，與崇輒望塵而拜。”，這就是成語“望塵而拜”的來歷。潘安等人依附賈謐，經常在鉅富石崇的金谷園中聚會宴飲作詩，號稱“金谷二十四友”，其中著名人物有石崇、陸機、左思、歐陽建等，引領當時文人風尚，這也引得後來東晉王羲之等人紛紛效仿，於是有了傳世名作“蘭亭雅集”和《蘭亭集序》。
六、構陷愍懷，乾沒不已
潘安在政治上的劣跡是構陷愍懷太子，《晉書·列傳·第二十三·愍懷太子司馬遹傳》記載，晉惠帝皇后賈南風專政時期，因爲愍懷太子司馬遹不是賈南風所出，於是賈南風尋機誣陷太子，一次假裝傳旨晉惠帝身體欠安，讓太子覲見，結果把太子在偏殿強行灌醉，然後潘安用草書撰寫一文，看起來頗似祈禱之文，太子醉後不知，照樣書寫，其中有“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當入了之。中宮又宜速自了，不了，吾當手了之。”有的字沒寫全，繼續補全，最後作爲罪證，晉惠帝大怒，下詔賜死，久議不決，賈南風建議廢爲庶人，後被殺。因而潘安是陷害愍懷太子的幫兇之一。
潘安依附晉惠帝皇后賈南風外甥賈謐，以至於其母親都看不慣，經常規勸他：“爾當知足，而乾沒不已乎？”潘安追名逐利，表面答應，然而卻是屢屢不該，以至於後來釀成災禍。
七、得罪孫秀，被夷三族
潘安最大的不幸，是遇上小人孫秀。在潘安父親潘芘爲琅邪內史時，孫秀爲潘岳的隨從，並且爲人狡黠，潘岳“惡其爲人，數撻辱之，秀常銜忿”，孫秀善於諂媚，睚眥必報，後來成爲趙王司馬倫的隨從，替司馬倫出謀劃策，建議趙王借刀殺人，用賈南風除掉愍懷太子，再起兵替愍懷太子喊冤，然後誅殺賈南風，可謂陰險毒辣。
當時孫秀爲中書令，潘安在中書省問孫秀，“孫令猶憶疇昔周旋不？”孫秀回答：“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於是潘安自知不免。不久孫秀就誣陷潘岳和石崇、歐陽建等謀奉淮南王司馬允、齊王司馬冏爲亂，於是潘安被被夷三族。在刑場，潘安同母親道別：“負阿母！”可惜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在潘安和石崇等在金谷園宴飲賦詩時，潘安曾經在詩集《金谷集作詩》中賦詩：“春榮誰不慕，歲寒良獨希；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歸。”沒想到一語成讖，在刑場上，石崇先被押來，潘安後至，崇謂之曰：“安仁，卿亦復爾邪！” 嶽曰：“可謂白首同所歸。”雖然坦然面對，然而也令人唏噓。
縱觀潘安一生，容貌俊美，才華橫溢，詩賦超羣，千古傳誦，然而趨炎附勢，貪名好利，最後沒想到卻被小人孫秀陷害，身首異處，被夷三族，也是悲劇一場。再聯想到有太多的歷史人物，文章和品質完全背離，道德和詩詞兩相迥異，可悲的是潘安死其非罪，株連無辜，豈不悲哉？！
2020/10/21榆木齋
參考資料：
《詩品·捲上·晉黃門郎潘岳》
《晉書·列傳·第一·惠賈皇后傳》
《晉書·列傳·第十·賈謐傳》
《晉書·列傳·第二十三·愍懷太子司馬遹傳》
《晉書·列傳·第二十五·潘岳傳》
《世說新語·容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