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是怎麼產生的?這個問題咋看起來會很詭異。
無知還需要產生麼?無知不就是知道的反義詞麼?
我們人類是永遠不可能掌握所有的信息的,那麼無知不是必然的麼?
如果這麼想,其實也並沒有問題。
但是對於無知的理解,我們還可以在深入一點——爲什麼有時候明明信息都懂,卻依然無知呢?
是缺少所謂的獨立思考能力麼?還是因爲所謂的信息繭房所控制,無法接觸到新的信息呢?
亦或者是有人基於利益,在刻意的製造無知呢?
《無知》這本書的作者,澳大利亞社科院的院士詹姆斯·史密斯給出了他的洞見——無知,很大程度上不是因爲個人認知水平太低,而是社會發展的副產品。
社會在發展,信息的傳播效率會越來越高,團隊的協作也會越來越頻繁,生產和需求的你追我讓商業也變得越來越繁榮。
而這些,都在有意無意間,創造着無知。
這其實是一個非常反常識的觀點,文明落後導致愚昧無知,我們都可以理解,但是爲什麼社會進步了,也會導致無知呢?
其實有句金句可以解決這個疑惑——你知道的越多,你不知道的也會越多。
知道和無知之間,是互爲臺階,相互促進增長的,當我們知道的越多時,我們不知道的東西自然也會越多。
是無知,讓我們想要去尋求答案,而有了答案,有的知道,又是產生更多問題的基礎。
人類文明的發展,就像一路觸發的問題樹,順着一個問題,像樹杈一樣分支,延伸出更多的問題,最後變成了一個豐富多彩的現代文明。
從最早的怎麼解決人與人之間的協作,到現代的社會學研究,中間就是問題、答案不斷你追我趕的過程。
社會越發展,人們越無知,這裏的無知不僅僅是量上的無知,還有質上的無知。
著名的神經科學家斯圖爾特·法爾斯坦曾經說過,科學研究的頭等大事,就是創造更高級的無知。
有了這個基礎,我們就可以回到生活中去,去看看社會發展是怎麼創造無知的。
比如常識帶來的無知。
所謂常識,就是大家公認的,正確的,不需要去驗證的知識。它是一個知識的封裝包,本質上是爲了讓信息傳播更方便。
那些前人發現的知識,被封裝在一個極其簡潔的結論裏後,傳播是方便了,但是封裝背後的原理我們也看不到了。
很多道理曾經對,並不代表着現在也對,當我們只知道結論不知道過程時,就很難去判斷現在到底對不對?
比如地球是圓的這個結論,就是一個常識,但是再追問一句——地球爲什麼是圓的?估計你就懵了!
當我們只知道知識本身,而不知道知識誕生的過程時,這個知識的糾錯成本就會很高——因爲在知識誕生的過程中我們沒有共識,那麼自然就沒有反駁的點。
這也是爲什麼曾經地心說那麼的深入人心一樣,大家都知道地心說是對的,但是就是說不上爲什麼。
既然說不上爲什麼,那怎麼去反駁呢?
很多常識都是如此,包括喫紅棗補血,包括30歲要結婚,包括讀書有用,包括欠債要還錢等等。
這時候一旦出現一些錯誤的知識,或者過時的知識封裝,那麼你就很容易忽視他們的原理,從而自然的接受這些知識,對其中的錯誤視而不見。
所以有時候僅僅知道一個道理,但是理解不透徹,不接受反駁,其實是不是也是一種無知呢?
除了常識帶來的無知,還有一種無知是善意的,故意創造的無知。
比如我們小時候看到的世界,都是大人們故意想讓我們看到的,因爲他們想讓我們保持純真,想要我們不去接觸那些不好的事情。
甚至整個世界,都在刻意製造着這種無知——也是爲了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
很多知識就像潘多拉魔盒一樣,一旦打開,就是災難,當年後悔做出原子彈的人不在少數,現在害怕觸碰人類基因克隆的也不在少數。
更不用說拒絕去研究生化武器了。
所以美好的本質,純真的本質,有時候需要一種高尚的無知。
有善意的創造,自然也會有惡意的創造,惡意的創造無知背後,大部分是爲了純粹的利益。
比如我們早就知道吸菸有害健康,但是過去很多菸草公司,都在利用媒體散播吸菸無害論。
再比如二戰期間,美國政府爲了提振士兵的士氣,極力的縮小了自己的傷亡人數,誇大了敵人的傷亡人數等等。
再比如現在信息流的各種互聯網產品,把我們困在一個個信息繭房裏,讓我們少了很多舊信息和新信息連接的機會,也在創造着一種無知。
那麼,在社會發展創造的無知裏,我們該如何自處呢?
作者詹姆斯·史密斯也給了一些建議,比如不要只看一個孤立的信息,要在信息之間建立連接,不管是時間上還是空間上。
比如單獨看2016年的嬰兒死亡數,竟然有420萬,你就會覺得現代的醫療技術也太爛了吧?
但是往前看每一年,你就會發現從五十年前的上千萬到現在,現代醫學進步還是非常快的。
再比如,每一個封裝的知識,都去思考一下背後的邏輯,每一個道理,都去思考一下它不成立的前提,這樣才能知道這些知識到底對不對?
也就是說,重要的並不是知識本身,而是通往這個知識的路徑。
相比於掌握多少知識,更重要的是掌握了多少通往知識的途徑。
這也是爲什麼,很多大牛會說,一本書裏最不值錢的是結論,最值錢的是得出結論的過程。
我們不一定掌握很多知識,但是要掌握一些獲得知識的知識,我們也許無法成爲一個專家,但是至少,我們要學會鑑別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