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青城北郊。聯合指揮部。
綿延數百米的高大圍牆牢牢地遮擋住寬闊的軍營。這些圍牆全都是雙層的，由石頭和木材混合製成。由全副武裝的士兵和士官排成的縱隊鎮守在圍牆兩側，依次來回巡邏。
幾顆不同顏色的光點先後出現在遠方的夜空中。站在圍牆外側的幾名普通士兵同時忍不住擡起手，用力揉眼睛。反覆確認之後，他們纔看清，這五道光芒只是由五名戰鬥靈師發出來的。
五名靈使一同降落在圍牆門口，戴好自己的面具。
“長官好！”守門士兵一眼便看到李文信制服上的肩章，立即敬禮。
李文信上前幾步，向守門的士兵隊長出示自己的證件。
“我們從靈核谷來，剛剛執行完任務，前來向指揮部彙報工作。”
“是！”
士兵隊長再次敬禮，隨即示意身邊的士兵打開圍牆上的大門。
葉恆遠擡起頭，看向緩緩向裏打開的兩扇大鐵門。兩扇大鐵門上同樣印着蒼靈國的國徽和三聖獸的圖案。即使站在大門外，他也完全能夠感應到大門後方釋放出的大量強大氣息。
五名靈使沿着大門後方的大路向前走，穿過排列得整整齊齊的營房、庫房和哨塔。這座聯合指揮部本來是西北軍團的常務指揮部之一，全面戰爭開始之後纔開始擴建，規模擴大近一倍，還增加不少臨時性的建築物和防禦設施。軍營內不斷有警衛隊來回巡邏，其中有不少還是修爲不低的靈師小隊，舉手投足之間都散發出強盛的靈力波動。每一支警衛隊都沒有向他們詢問什麼，只是向他們行禮。
軍營中的操練場的規模不小，其中的每一座演武場的大小都幾乎和靈核谷中的演武場差不多。許多戰鬥靈師都在演武場上比試武藝，其中還有兩位全副戎裝的將軍。這兩位將軍都是中階靈師，年齡都在五十歲上下，都留着快要完全遮住嘴脣的大鬍子。其中一人手持一把九環大砍刀，另一人雙手各握一柄黑漆漆的板斧。二人當着近百名士兵和下級軍官的面切磋武功，一邊比試武功，一邊比試內力。
很快，五個人一同走到聯合指揮部的中心樓的正門口。施加在大門上的靈力封印立刻冒出水波狀的擾動。
“各位靈使閣下，請隨我來。”
一名留着冰藍色短髮的年輕女少校從大門裏走出來，解開靈力封印，隨即向五名靈使行禮。
五名靈使跟在藍髮女少校身後，走進大樓，走向一樓的一間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的空間不大，內部的擺設也很簡單，只有常見的桌子、椅子、文件櫃和簡易魔靈導器燈。看上去只是一位普通的作戰參謀或者是非一線戰鬥人員的辦公室。
白素心正坐在辦公桌後方的辦公椅上，用自己手中的筆在一個卷軸上寫着什麼。看到五位靈使之後，她便立刻把卷軸重新封好，將它放到藍髮女少校的手裏，隨即向她輕輕擺手，並釋放出一層冰藍色的隔音靈力罩，圍住整個辦公室。
藍髮女少校會意地接過卷軸，向白素心敬禮，隨即退出門外。
“師父。”
“白將軍。”
確認整個房間已被完全封鎖之後，五名靈使便立刻摘下臉上的面具。冷寒和李文信同時上前，站到白素心的左、右兩側。
白素心站起來，伸出手，輕輕地撫摸冷寒的頭髮，隨即轉過頭，看向李文信。
“白將軍，”李文信說，“天蠍教外務堂的秦堂主告訴我們，在最近一段時間裏，天蠍教沒有派任何人去魔音森林裏採集藥材，更沒有捕殺魔音森林中的靈獸。他們還給我們看過他們的出行和任務記錄表。”
“很好。”
白素心不緊不慢地點頭，似乎對這個答覆比較滿意。
“蒼巖行省政府的調查官員已經來過。他們認定，魔音森林中的邪術遺留痕跡應該和天蠍教無關。這件事，很有可能是流竄於西北地區的邪教團夥所爲。”
“邪……邪教團夥？”
葉恆遠忍不住露出詫異的表情。他先看向雷曦，再看向薛夢怡，嘴裏忍不住吸入一口涼氣。
“就是由修煉邪術的邪惡靈師組成的地下勢力，”雷曦轉過頭，看向葉恆遠，“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地下組織。”
白素心也轉過頭，用溫和的眼光看向葉恆遠。她知道，葉恆遠對這些事還不夠了解。
“根據調查官員的分析，這件事很可能和最近發生在蒼巖行省和天螺行省多地的幾起綁架案和盜竊案有關。這些案子的始作俑者很可能是同一夥人。”
“白將軍，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李文信問。
“這個……目前還難以確定。”
白素心露出帶有幾分爲難和疑慮的表情，拿起自己放置在辦公桌上的筆，輕輕地撫摸筆桿。
“我們目前只能推理出，這個團伙中肯定有人曾經和天蠍教有關，很可能是天蠍教中的叛徒。而且，這個團伙很可能是受到敵國勢力暗中支持的。”
五名靈使的眼神同時變得認真起來。即便是完全不懂軍事的人，也應該明白，在全面戰爭即將爆發的時候，己方的後方混入敵國支持的勢力，意味着什麼。
“正是因爲如此，副帥讓你們幾個一起配合我，也配合行省政府和治安隊，儘快地調查出這個團伙的蹤跡。”白素心繼續說。
“啊？”
葉恆遠和冷寒同時愣住。兩人都沒有想到，自己馬上要參與如此重要的任務。
“這是副帥剛下的命令，”白素心的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因爲，進攻已經開始。這個時候，後院絕不能起火。”
“什……什麼？”
葉恆遠忍不住露出激動的表情，連續眨眼，呼吸也變得緊促起來。他不得不伸出兩根手指，用力地掐自己的大腿。
“進攻……已經開始了？”
“師父，我們是要完成這個任務之後再回學院嗎？”冷寒問。
雷曦突然擡起頭，先看向葉恆遠，再看向冷寒。她注意到，冷寒的嘴角連續小幅度地抽動好幾下，好像在強行壓制自己的情緒波動。
“是的，”白素心再次擡起手，摩挲冷寒的頭髮，“我也會先留在這裏，帶領國安部的人輔助行省政府查案。同時，我也要預防魔音森林那邊再出什麼問題。”
薛夢怡忍不住看向葉恆遠的臉，但卻沒有說什麼。她的小臉上也露出有一點緊張的表情。
“你們先去休息吧。待會兒，會有人安排你們休息。明天上午，你們要和我一起出席在蒼青城中央廣場舉行的悼念儀式。儀式舉行完畢以後，行省政府和執法隊的人會給你們安排任務的。”
五名靈使同時點頭，並向白素心行禮。沒有人對她的安排提出任何異議。
堅巖國首都，聖巖城。最高統帥部。
“啪！”
一個由青瓷製成的名貴茶杯被狠狠地摔到地上，轉眼間便碎成無數片。熱茶打溼房間地板上的羊毛地毯，將豔麗的圖案染出一大塊深青色的痕跡。一絲熱氣從地毯上飄起。
傳令的士官半跪在地上，低着頭，整個身體微微地顫抖，不敢擡頭看。
“豈有此理！這羣喫白飯的廢物！”
士官咬住牙，強行忍住，沒有讓自己的身體晃動。這個聲音混雜着一股強大的靈力波動，震得他的耳膜幾乎快要爆開。以他那淺薄的修爲，在這種級別的靈力波動的正面衝擊之下，只有化成灰的份。
“趕快傳令！召開特級緊急會議！半小時後，我要看到所有該到的人出現在議事大廳！聽見沒有？！”
“是，統帥！”
士官用力咬牙，再次低下頭，幾乎快要把額頭貼到地面上。
半小時後。
巨大的豪華水晶吊燈散發出耀眼而柔和的金黃色光芒，把整個議事廳映照得如同白晝。高檔的檀木桌子和真皮座椅反射出肉眼可見的微弱光芒。
寬闊的橢圓形議事桌上已經坐滿人。所有人分坐在議事桌的左、右兩側，大部分人穿着軍裝和護身鎧甲，少部分人穿着制服和白大褂。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只有一兩個身穿白大褂的人一臉倦容。大多數人身上都散發出強烈的靈力波動，只有少數幾個人身上的靈力波動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
議事桌的上首主位上坐着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留着一頭如同鋼針般向天空樹立的棕紅色短髮，臉龐寬闊而不肥碩，身穿一身威武而鮮豔的元帥軍服，胸前配戴着數顆大小不一、樣式也不一的獎章。幾顆獎章和他肩膀上的元帥肩章一起散發出白銀色和黃金色的光芒，看上去比水晶吊燈的光芒還要耀眼。他雙手的大拇指上各戴着一枚奇異的戒指。左手拇指上的戒指是一枚寶石戒指，靠近手心的一面鑲嵌着一枚八個面全是不同顏色並分別畫着不同圖案的寶石，散發出微弱的靈力波動；右手拇指上的戒指則是烏金色的，只有一個面，也沒有任何靈力波動。他的氣息很勻稱，體內的靈力波動也很沉穩，從表面探測上去，算不上多麼強大，但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四個身穿緊身戰衣的人站在他的背後。這四個人是三男一女，全都戴着面具，穿着護身鎧甲，渾身上下只露出眼睛。每個人都能感受到他們體內充盈的靈力。
坐在下首主位上的兩個人則顯得有些怪異。他們沒穿軍裝、制服或者白大褂，既不像軍人，也不像政府官員、研究人員。位於左側的老婦人身穿一件草綠色的長袍，雙手縮在衣袖裏。她的身材很嬌小，全身皮膚都乾枯得如同柴草一般。位於右側的男人則完全籠罩在黑色斗篷和麪具之下，渾身上下都散發出陣陣煙霧狀黑氣。整個房間的其他三面都有護衛靈師，唯獨他們兩個人身後沒有。
“開始吧。”
確認所有座位都已坐滿之後，元帥擡起右臂，向所有人揮手。
“天佑堅巖！勇往直前！”
議事桌兩側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從各自的座位站起來，高舉起右手，向自己對面的人敬禮，並高喊同一句口號。每一個人的口音都完全不相同，其中幾個人的口音還很扭曲，聽起來不像是自己的聲音。整個議事廳裏，只有元帥和下首主位上的兩個人仍然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坐。”元帥再次擡起右臂，向前揮手。
所有人整齊劃一地坐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即使是面帶倦容的人，動作也沒有絲毫遲緩。
“想必你們都已經知道，”元帥的語氣瞬間變得堅硬如鐵，“我現在召集你們來，是因爲什麼。”
沒有一個人說話。只有兩個穿白大褂的人吞嚥口水，嗓子裏發出沉悶的“咕嚕”聲。
“有兩個壞消息。第一，雁蕩關陷落了。根據情報人員的估計，逃出來的守軍只有幾百人。靈師部隊更是幾乎全軍覆沒。第二，‘吞噬’計劃的第一步，已經宣告失敗。”
老婦人和黑麪男人同時擡起頭，注視元帥的臉。
“還有，”元帥也直視坐在自己對面的兩人，“他們兩個，也失手了。還差一點被追過來的援軍反殺。”
兩名佩戴着少將軍銜的將軍轉過頭，看向老婦人和黑麪男人。
“我們全都上了蒼靈軍的當，”元帥說，“第一，這一次，他們是真的反攻，而不是做戲。第二，我們所有人都沒想到，更沒探查到，他們真正的目標，竟然是雁蕩關。兩邊的正面進攻，全都是佯攻。他們只用少數精銳靈師部隊，就在極短的時間內破壞掉雁蕩關的全部防禦設施。我們甚至來不及派增援。”
老婦人的墨綠色眼珠連續轉動兩下，乾癟的嘴脣也輕微地活動一下，像是想說什麼，但卻沒有立刻說出口。
“我判斷，以前線目前的情況，我們在短期內不可能重奪雁蕩關，”元帥攤開雙手，“我現在需要聽你們的意見。”
戴着黑麪具的男人伸出舌頭，用舌頭輕輕地舔自己的嘴脣。他從面具的縫隙中露出來的嘴脣也有些發黑，幾乎接近面具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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