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葉素榮(十)

張家阿婆孃孃家也不遠,和時夏天同屬一個鄉。只不過時夏天家在鄉的最東頭,與臨近的縣接壤。而張家阿婆嬢嬢家是在本鄉的西頭。也不用坐車,也沒公交車可坐,三個人慢慢走過去。一路上時夏天姆媽和張家阿婆有說有笑,似乎這樁事情已經鐵板釘釘。時夏天一個人在後面跟着,感覺自己有點尷尬,堂堂一個研究生畢業的高校老師跟在母親後面去相親,實在有點掉價。但又能如何?

走了半個多小時,來到張家阿婆孃孃家。本鄉的人都知道,西邊人家靠賣蔬菜發家致富,東邊人家只會種糧賣糧。走進張家阿婆嬢嬢家這個村,就明顯感覺比時夏天所住的村富裕,幾乎家家戶戶都是樓房,前後都有比較寬的院子,院子裏的果樹上掛滿了沉甸甸的橘子。走進房間,正中一間類似於會客室,四面牆壁白得刺眼,還附庸風雅地掛着牡丹富貴圖。房間頂部停着用塑料紙包起來的吊扇,中間就是一張八仙桌。遠遠看到看到時夏天一行人走近,張家阿婆嬢嬢就招呼着他們進屋坐下喝茶。

“你們先坐會兒,我去去就回。麗娟啊,你先招呼他們喝點茶吧。”麗娟是張家阿婆的大名,她嬢嬢出門讓女方來她家一趟,讓她侄女先招呼時夏天娘倆。

坐在八仙桌上,手捧着玻璃杯,玻璃杯裏泡着幾顆紅棗,水是溫暖的又帶點甜味。纔過去幾分鐘,就聽見門外有腳步聲,時夏天擡頭一望,不遠處走來了一箇中年婦女,後面跟着一個大姑娘。走路有點拘謹,看樣子也是有點不情不願。

走進屋,她嬢嬢就不緊不慢介紹道,

“這是長達村時家寨的,叫時夏天,在大學裏教書;這位是我兄弟侄子家的女兒,叫顧秀麗,也是老師。”

農村人比較含蓄,也不會握手之類,只是點點頭。大家落座,手捧着茶杯開始漫無邊際聊天,打聽各自家境。諸如家裏幾口人,有些什麼值得誇耀的事兒。老時家就是老實巴交的種田戶,其實不用打聽大家都心知肚明。當女方家長聽到說是時家寨時富貴家的兒子,心裏就已經有點動心。時富貴在整個鄉里都有點小名氣,致富能手,對於他的口碑也不錯。對於時夏天,顧秀麗怎麼會不知道,同樣是鎮上中學畢業的,時夏天的大名如雷貫耳。她的班主任就是當年時夏天的班主任,每次開班會總會拿他來舉例,說着他們那一屆的諸多優秀的學生。今天一看,確實是一表人才,舉止得體,看着他的樣子,也有點動心。

時夏天坐在八仙桌的東北角,顧秀麗坐在西南角,斜對面。女孩烏黑頭髮,兩條長辮子自然地垂在腦後。上身穿着淺紅色夾克衫,拉鍊拉到齊胸,裏面穿一件白色的薄型半高領的線衫。一雙眼睛低垂,兩頰略施粉黛,看到時夏天只擡頭看了一眼,就盯着茶杯,不敢再雙目對視。當着家長的面也不敢多說話,相互之間留下各自的工作單位地址以及聯繫電話,如果雙方感興趣他們可以自由發展。

反而是雙方家長們,話語比較多,問不完的家長裏短,家裏是不是樓房,家裏養了幾頭豬,幾隻雞,還有啥別的收入等等。對於時夏天和顧秀麗而言有點如坐鍼氈。還是張家阿婆有經驗,開口道

“秀麗啊,你領着小時到咱們村裏走走吧。”

“這,這個不太好吧。”第一次見面帶着陌生男孩在村裏隨便走走,那怎麼成?村裏人看見了不知道該怎麼講呢。

“不用吧,我還要給學生批改作業,我先回去了。”說完就起身,自己先自顧自回家了。

看到這情形,大人們也不好再多說啥,各自告別回家。

回家路上,就時夏天母子先行回家,張家阿婆還要在她孃孃家逗留會兒,她想探探顧家是什麼看法,作爲媒人的職業精神還是有的。

當天晚上,張家阿婆就來了。告訴時夏天母親,顧家姑娘對他家兒子很滿意,希望能和時夏天相處相處。聽到這消息,時母甭提多高興,好像兒媳婦已經進門,大胖孫子就在眼前。

第二天時夏天回學校,臨出門母親還不忘叮囑,

“和顧家姑娘多多聯繫,打打電話,約人家出去看個電影啥的。”

“知道了。”時夏天有點不耐煩。談戀愛本來是兩個人的事兒,如今搞得全村皆知,真的是坦坦蕩蕩啊。心中總有點莫名的尷尬,哎,一切順其自然吧。


2020.10.21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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