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忙活一上午，做了個大掃除，感覺渾身痠疼，靠在窗戶下沙發裏，正昏昏欲睡呢。忽然聽到門鎖想，心一動，起身。
果然，男人回來了，換鞋，坐在門口的沙發裏。女人上來先表功：
“看到我收拾的屋子沒？乾淨吧？看窗臺看地板，都累死我了，你要是每天打掃衛生，我能這麼累？”
男人長臉上除一抹淺笑，沒怎麼反應。女人細瞅，男人癱坐在沙發裏，一副疲憊不堪樣，勉強無奈的笑意，內涵滿滿。
？？？
女人有些奇怪，可真的好累呢，嘴裏仍喋喋不休。
男人眼神有些飄忽，漫不經心聽着，看女人話頭高潮過去，終於有了空隙，才緩緩道，“今天有個小護士去問……”
男人緩慢的節奏裏，似乎意味深長。她擡頗盯視男人，看那張臉上閃過些許茫然，或有她不明白的東西？
這樣的時候很少，平常一個眼神就能彼此相通。女人閉上嘴，又見到他雙脣開啓：
“那個小護士進來問，如果再有突發情況還搶救不？”
女人不失時機插一句，“是問的憲華吧？”
男人點頭。憲華是男人的弟弟。
女人立馬知道答案了，果然，雙雙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可男人依舊堅持說出來：
“憲華直接說‘還搶救啥？’”也是，按他之前意思早就不該多事的。
女人從那張臉上的淺笑裏，分明讀到翻湧的孤獨無助與焦慮痛心，一次次從死神手中搶救回來的生命，虛弱不堪，痛苦掙扎，即使死神頻頻回顧，仍不肯放棄。
男人會如何回答？女人想像不出來，弱弱的說繼續搶救？或沉默不語，這也不行啊。不說在病牀前，這些年每次驚險的搶救，不都是鬼門關裏走一遭？
明知沒錯，可憲華的直白仍刺痛了他，刺痛他自我麻醉的心，不得不接受的冷酷現實，無處逃避。
女人想起自己先前的絮絮叨叨，無語……趕緊起身去廚房忙活。有說，世人多腦滿腸肥，靈魂饑饉難奈，女人希翼自己的愛心飯菜能直達靈魂罷。
生死有命，那瓊瑤也無奈何，說，人生最無奈的事，是不能選擇生，也不能選擇死！她卻希望能選擇死，主張要“有尊嚴地死去”。
其實，死亡即重生，看金秋漫山遍野的累累碩果，死何嘗不是重生？“死”是歸宿是收穫，而“生”，是播種，是耕耘。
恰如培根所言“生如夏花般燦爛，死如秋葉般靜美。”
蘇格拉底臨刑前的法庭辯論說，“現在我該走了，我去赴死；你們去繼續生活。誰也不知道我們之中誰更幸福，只有神才知道。”
其實，廚房裏的女人想表達的是，面對死亡的態度，不應該只有恐懼，逃避，痛苦，孤獨。
女人居住的小城邊，有條大河，即便有時會乾涸。或許女人選擇河葬？河邊總綠草如茵，花開花落，還有蛙鳴鳥啾，唔，花葬，樹葬也都不錯。
未必是哪枝花，哪棵樹，四處闖世界的親人疲憊時，無意中看到什麼河流，什麼花或樹，哪怕流淌的水聲，飄過的花草樹木香，感受到一縷久遠的溫情就好。
……
女人相信，好廚藝能療愈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