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的遺憾

說來虧欠,小的時候我也沒有想到,長大這麼難過。那個時候,坐在鄉下奶奶家的院子裏,擡頭看着天上的星星,幻想着長大,憧憬着未來,我扭頭對奶奶說:“奶奶,等我長大,我要帶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喫好多好喫的。”奶奶笑着說:“那我可就等着享你的福嘍!”


這句話,我一直記着,我想孝敬奶奶的心情,是從小就根深蒂固的,奶奶的恩情,是連我父母都無法相比的。那個時候,我們家孩子多,父母幾次都想把我送走,是奶奶極力反對,說再累再苦她都要把我帶大。我常常在想,如果沒有奶奶,我現在身處何處,是福是禍全然不知,感謝奶奶讓我留在了原生家庭,給我幸福的生活。


有一種感覺,是我一直沉醉於其中的,就是我以爲時光一直在等我,等我努力,等我長大,直到2020年9月,我接到父母打來的奶奶病危的電話,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接電話時,手是顫抖着的,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絕望,悲慟,無助,一切災難的降臨。


我放下一切,訂了最近的機票奔向她,一路上我祈禱着,祈禱着讓我見她最後一面。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我的心一陣一陣被揪的生疼,我看到她戴着呼吸機,一動不動地躺在病牀上,那安靜的樣子,讓我一度覺得,她已經走了。我在病房外,哭成了淚人,眼睛就像被開了閥門,讓眼淚無休止的湧出,直到我兩個袖子被我的眼淚浸溼,直到出門打水的母親發現了我,將我帶進病房,帶到她身邊,可她自始至終,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葬禮的時候,我跪在靈堂前,來來往往弔唁的人都哭得撕心裂肺,他們每哭一次,我的眼睛就熱淚盈眶一次,後來我的眼睛腫脹到再也流不出眼淚。那個時候,我覺得我這輩子的遺憾都留在了這座靈堂,時光並沒有在等我,我給奶奶的承諾也沒有等我。


很多道理都是長大以後,才慢慢發現和明白的,但對於“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不見了”這句話,所承載的悲慟與代價是多麼巨大。


願有生之年,少些遺憾,多謝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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