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桐城的气质

【1】徐河的水清

小时候,家在徐河。徐河是畈区,田与田之间,路与路之间镶着许多大大小小的沟渠。沟里流水汩汩,清澈见底,日夜不停。

大几岁的小孩用铅笔刀削了一些小竹片,把它们做成一头尖、一头粗的船形。然后掏出书包里的圆珠笔(我们那时候都叫它原子笔),抽出笔芯,把笔头用牙齿咬下来,再鼓起腮帮子,用力把芯里的油吹出来,涂在大的一边,摆到水面,船就不会马上直接漂走,而是会转起圈来打转转。

“原子弹,知道吗?用的就是这种油。”大孩子告诉小孩子。

有比我还小的小孩问:这小船是不是能淌得到河里头去?大一点的就老八哥鸟似地说:不仅淌得到新安渡的河里,还能淌得到桐城城关的河里去。

我十岁不到就到城关上学了。暑假回到徐河,开始几天好像被他们孤立了(那时男生女生都流行这个)。如果自己没有带铅笔刀,他们也绝对不会借给我,我也就做不成船。我只有在沟边随便扯些小草小花,再用力撕碎,也扔在水里头,看着它们漂走了。

后来,那些船上面的圆珠笔油耗完了,就顺水而下。被前面几十米远的篱笆拦住,一只只竹片子做成的小船横七竖八着,挤在篱笆上,唯独不见我扯烂的小草、小花。

那些儿时的小伙伴,我连他们的名字已经大都不记得了。不知道最后有没有都漂出去?他们可能还留在徐河,那年头的机会少。听说有一个几年前既当了外公又做了爹爹,不错不错。

只有我跟着父母漂出去了,算是淌到了城关的河里。可是,我一直觉得城里的河水没有徐河的水清。

【2】老桐城的气质

桐城老城关的名胜古迹,那时候是整片整片的。沿着南大街,我们经常一边数着麻石条,不知不觉就从小河街走到了大广场。穿过清风市右拐,是笔直的北大街。北大街的东边是东门大桥,连接着青砖小瓦的紫来街,通向河对岸的东门大街。

我们现在看一些古装电影电视,总是觉得似曾相识。是啊,它们就在我们的身边,似乎是一点一点变没了的。

忽然发现:先是一些我们几个人在一起都围不起来的古树,还有一栋一栋的老房子,要么被开发成一栋栋的高楼大厦了,要么是成了很碍眼的违章建筑。现在却又想要再一片一片的拾掇起来还原,很是劳命伤财。

所以,在我的记忆里,老城关的许多美,都是被人为的破坏掉了,并且也没有什么人为这些事承担过责任。

渐渐长大,到了高中,忽然迷上了一个词:气质。一个人,一座城都有着自己的内涵,而内涵就决定着气质。我现在把它和老城关联系到一起。

它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生定在每一块砖瓦上,每一扇门窗上,每一棵桐子树上,和每一个人的举手投足里。

就像是“穷不丢书”这句老古话,现在很多不穷的人都已经丢了它。而整天为着生活奔波的人面对着“十年义务教育的下一代”高昂的各种课外费用,只能是一声叹息接着一声叹息。让人情何以堪啊。

还有人有着各种各样的头衔和包装,皮包里的各种烫金名片一拽一大把。貌似很气质超群,可是在言谈举止中,无不透露着他们的浅薄和鄙俗。无话可说了吧,所以这气质看了是要叫怀旧的人伤心的。

其实只是想一想倒也算了,就怕是既有心,又怀旧的人,带着少年时代的美好记忆,和满心的期待归来......唉,一声长叹!失望啊,一下子,就碎了对小城的美感,也碎了自己的记忆。

这些总让我们觉得缺失了“精、气、神”的修复与改造,虽然掩盖住曾经的伤害与破坏,却不曾能真正地抚平它、还原它。

——伸手一揭,新的伤口里还带着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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