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談中國人的信仰

中國人信仰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人人都不愛萬物,萬起來,多麻煩。所以要往後歸納。領導開會,也怕你們不耐煩,所以”今天只講三點”,騙鬼的。爲什麼用三騙你,因爲你信”事不過三”,事過三,就壞了。三也嫌多,那麼再往回退,到二,世界陰陽相生,太極黑白相間。二呢,還是麻煩,所以又要講合二爲一,天人合一,二面一體。回到一,回到道。道就是一,一就是道。

水,又是老子另一個十分重要的意象。水,亦爲生命之源。水,有無窮無盡的內涵。李小龍,”be water”,水。天一生水,還是一。

萬法歸一,就是回溯老子的那句話。所謂返祖。商周開始,拜祖先,無限崇拜,返祖,還是要往本源去,向一歸。家譜始祖,是一個人,老婆不算。

中國人,一定要這個一,信這個一。希臘是諸神,中國是盤古開天闢地,盤古,單身漢,一個人。中國可以代表東方,以老子爲最高。古希臘孕育了西方文明,諸神爲最高,諸,就是多。美國現在所謂的多元文化,就是呼應希臘諸神。簡單地說,西方信仰多,東方信仰一。多與一,是西方與東方的信仰內核,最高法則,又上往下,各層次遞歸地鋪開。體現在鄭智只讀上,法國孟德斯鳩,三拳分粒,明朝,則是連一人之下的相拳都要廢棄。信仰與形式,不可分割。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宗教。神-宗教是互相依存的。信仰必須落實,否則難以維持。落實,是什麼意思,就是字面意思,落到實物,實體上。實物,實體,包括萬事萬物,也包括人。人,比如邁克爾傑克遜,他就是歌迷的神,他與歌迷,構成了傑克遜教,他死了,大家還懷念他,信仰繼續,他留下的唱片,以及歌迷維持的各種組織,就是傑克遜教的繼續。各種基金會的本質,是宗教,諾貝爾基金會,每年選定科學教皇。沒有愛因斯坦,費曼他們,誰知道諾貝爾是誰?有他們,這個遊戲才能玩下去。

基督教,聖父聖子聖靈,三位一體,實際上是三,他們分工不一樣的。耶和華,不下凡的。耶穌,畢竟下凡。父子,基因一樣,但終歸,是兩個人。中國沒有本土宗教,道教不像宗教,宗教是講犧牲的,道教是修煉養生,是護生保命的。道教是一種生活方式。老子,應該叫太上老君了,他不是神,他是顧問,道教借用了他的哲學。哲學,不算宗教。而且道教規模不大,遠沒有印度傳入的佛教規模大。西方雖然不定國教,但是基督教是事實國教。譬如川普,基督徒。彭斯,更是基督至上,副總統可以不當的。道教不是宗教,佛教在東方,也遠比基督教在西方的影響力小,談不上國教。談中國人的信仰,必得考慮規模。信仰內核爲一,形式呢?譬如統一,統一是必須的,必要的,毋庸置疑的,必須統一。這樣,才稱得上是信仰。百家爭鳴,宛若希臘諸神。年份也相差不大。從秦始皇統一天下談起,就可以。至於以前,有老子,老子也有老師,你總可以考證下去的,最後考證到第一因,還是一,資料闕如,談談老子就好了,其他的談不了。老子就是哲學思想上,定了一。秦始皇,老子徒孫,在形式現世,定了一,什麼車同軌,書同文啦,統一度量衡啦,方方面面,以一爲尊。他自稱始皇帝,這三個字,分別是肇始,天皇,地帝,反正都是一。時間的一,天上的一,地面的一,宇宙天地人,我嬴政給你合而爲一。我的帝國,方方面面,一樣地要一起來。嬴政沒有歷史可以參考的你知道吧,他沒得人可以效仿,只能自己去開創,一不小心用力過猛,而且百家未遠,七雄未絕,你一歸一,大家念舊的,想復國,有自己的大統,有自己的一。兩個一,打起來了。項羽是楚國貴族,荊楚血脈,他的一是楚。劉邦沒有祖蔭,但是他贏了。劉邦贏,一個毛都沒有的人贏了,他怎麼辦。你知道他是一個萬事“如之奈何”的人,沒得什麼主見的,他只能學別人。學,那麼肯定不會學項羽的,手下敗將不必學。另一方面,這麼大塊地方盤下來了,學誰呢?只有嬴政可以學。但是嬴政殘暴,二世而亡,不能照抄。要擇善而從,不善則改。所以制度照舊,最重要的是,老子要繼承嬴政的一,但是施政,則事與民休息,畢竟前車剛倒,不能不防,不能像嬴政那樣用力過猛。所謂矯枉過正,不過如何矯正?因此漢朝初年,不折騰,怕折騰,美其名曰無爲而治。

到了漢武帝,獨尊儒術,一又更進一步。漢武帝這個人,值得說一說。他是個天才,賈寶玉一般的角色,按世俗觀點,就是集正氣與邪氣一身,首先是性,他是個雙性戀,就像賈寶玉和秦鍾,也有一段雲雨。而且他性慾特強,他的妃子,只准穿開襠褲,方便他隨時辦事。尼采,控制不住地手淫。劉徹還是一個重度躁鬱症患者,也是一個工作狂。躁狂抑鬱多才俊,(其實貧僧感覺,嬴政也很可能是天才),如牛頓貝多芬梵高,都是重度躁鬱症患者。所以我推斷,劉徹是一個頓悟者,是一個看山不是山,終生受到虛無感的折磨,一切不管不顧,隨心所欲的天才。帝王之家,如高洋(佳人難再得的典故),如楊廣,如李煜趙佶,都是此類貨色,疏狂又幽咽,放浪而鬱結,民間嵇康,徐渭,金聖嘆,也是同樣性情,只是不生帝王之家,這些人,精神已入生殺阿修羅道,但手無生殺大權,必然看不起人間皇帝,“你他媽的算個什麼東西”,要麼被皇權處決,要麼被世俗欺辱,但是他們也不怕死,視死如歸,嵇康金聖嘆死於大不敬罪名,徐渭一生九次自殺,求死不得,他們就是這個樣子。而劉徹手握大權,所以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修羅王。

漢朝經過休養生息,到劉徹手上,國力大增,他接了一個好盤子,當然就算不是好盤子,他也是要折騰的。幸女尊儒治國殺虜,對他來說不是四件事,而是一件事,就是縱慾。隨心所欲。天才只有此時此刻,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想一出就是一出。嬴政自尊爲一,是定信仰,統一制度,是定形式。從此皇帝國家,變成一種宗教的存在。古代讀書人,只有做官一條路。他們和西方的傳教士,處於相同的地位。入則經緯天下,出則本土賢良。劉邦成爲新神,制度抓大放小,但是文教慢慢擡頭了,這就是思想的力量。劉徹獨尊儒術,就是要幹掉這個苗頭。董仲舒無足輕重,沒有董仲舒也無所謂,因爲劉徹要的就是統一思想,他不滿足於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他連你怎麼想,讀什麼書,都要統一。秦始皇焚書坑儒,遺臭萬年。其實沒怎麼發力的。漢武帝,纔是真正地繼承了焚書坑儒的事業,而且是文鬥,不落人口實。有一位嬴政和劉徹的粉絲,發揚到無比光大。沒有董仲舒,劉徹也是要搞一個獨尊道術之類的東西的,當然,叫什麼名字,用哪一家,都和那一家關係不大,因爲背後,完全是劉徹的個人意志。後世所謂帝王之術,其實就是對這種修羅帝王的各種創造性行爲的總結與模仿,譬如高洋,鋸斷妃子的腿骨,這樣的事蹟。劉徹和高洋們的行爲是飄忽不定,天馬行空的,莫說你想不到,大臣想不到,枕邊的妃子想不到,他們自己都想不到,他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的,因爲他們沒有未來,沒有計劃,想一出是一出。高洋鋸死心愛的妃子,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然後十里送葬,跟着隊伍,赤足散發,哭得肝腸寸斷。殺妃是真心,哭妃也是真心,時候寫出催人淚下的詩歌:佳人難再得。依然是真心。他們都是看山不是山的人,沒有觀念的,沒有善惡,沒有利弊,沒有權衡,只有直覺,他們的行爲模式,時時刻刻與醉漢無異。人死不能復生,所以他們又無限地後悔。普通人也是這樣的,感情再好的情侶,也有想捏死對方的時刻,那種極度的煩躁,憤怒,人人都有。但是普通人有觀念,懼法律,會忍住。但是劉徹和高洋之類的就真的會殺的,他們控制不住自己,好好一個妃子,而且他那麼愛她,說殺就殺了,而且還要鋸骨。身爲帝王,他們自己就是法律,誰敢管。所以他們,是什麼事也做得出來的。楊廣鑿通京杭大運河,不是爲了什麼文治武功,就是爲了遊幸江南,樂不思蜀,而在他看來,手下都是不解風情的武夫,非要回什麼風塵滿天的關隴,爲了那點可憐的權力。哈哈,楊廣本色是個詩人,自詡翩翩公子,魏晉風流的。汪兆銘也是個詩人,所以他們弄鄭智,弄不好。本色,就是命運。然後楊廣的部下,直接把他給咔嚓了“再不回去權力就沒了,女人有什麼好玩的,權力握在手,想要多少女人沒有”,但是楊廣,就是放不下江左風華,山好水好美人好,江山你們拿去,無所謂的。但是做了帝王,不要江山,就等於不要命了,九死一生,但是,他們就是不要命的人,無所謂。這種不在意死亡的心境,常人是難以體會的,楊廣照鏡子,摸摸脖子:“好頭顱,誰能砍得”,十足那爾喀索斯。這一問,什麼意思?生死置之度外,根本不考慮。他們唯一所求,是快樂。不快樂的時候,就寫詩,寒鴉飛數點,流水繞孤村,才華橫溢,直追陶潛意境。烝妃淫嫂的事,也是真的,他們絕對做得出來,而且沒有道德包袱。李治武則天,李隆基楊玉環,比比皆是。爲什麼後人不苛責呢?不過是因爲當時的風評而已。隋煬朝有亂,民不聊生,玄宗開元盛世,民怨不大而已。當時記下來了,就蓋棺定論了,各朝各代,總是庸人居多,他們是盡信書的。而大多數書,不過是當時的一種心情而已。

帝王之術,就是由着性子,胡作非爲,他們是天才,醉生夢死,喜怒無常,搞得滿朝文武不明就裏,一個個地嚇得尿褲子,因爲看不懂劉徹他們,他們的行爲,永遠打破常規,根本無法把握,所以每個人都戰戰兢兢。後宮所謂勾心鬥角,哪有勾心鬥角的份,再多計謀,則難敵他一時興起。朝堂後宮,都只有如履薄冰的份。然後劉徹,忽然又來一個莫名其妙的罪己詔,罪己詔古來就有,但是被劉徹玩得出神入化,庖丁解牛。文武百官臥槽,這是轉性了嗎,陛下,一個個如沐春風,感激涕零。一個日日驕縱的劉徹,竟然下罪己詔,浪子回頭金不換。但是你要是這樣想,然後去進個諫啥的,你很可能馬上就被咔嚓了。因爲罪己詔,也是一時興起,而且是誠懇的,但那種心情,持續不了二十四個小時。一如你的心情。後世之人,通過歷史記載,發現了百官老老實實,屁滾尿流,就把劉徹們的行爲總結一下,搞成帝王術,獻給皇帝,這都是蠢材行爲,因爲劉徹他們,你只有看的份,而無法模仿,東施效顰,一下子就穿幫了。弱主庸臣,越是玩帝王術,就越是死得快。

也只有這樣的修羅帝王,躁鬱患者,才能把百年大患的匈奴,打得滿地找牙,並不是衛青霍去病特別特別厲害,而是漢武帝坐擁財富,揮霍天才,窮兵黷武地要幹倒你匈奴,你哪怕不惹我大漢我也一樣要乾死你,何況你還在那裏蠢蠢欲動,太歲頭上豈容人動土,匈奴不是在和漢朝打仗,他們的對手,是一個天才,是一個瘋子,是一個躁鬱狂,工作狂,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生死置之度外的阿修羅王。所以從古至今,惟有劉徹能把匈奴打得無法自理。因爲他,無比瘋狂。凡人無法與天鬥。

楊廣打高麗,也是一樣,不遺餘力,並不是因爲高麗擾邊,也不是因爲那塊土地有啥價值,他就是看高麗不爽,要乾死高麗。結果地利不濟,後院亦失火,所以楊廣敗。劉徹成,而楊廣敗,是一個資本問題,隋朝立足未穩,而漢武財富滾滾。但是歸根結底,是命運。

正如耶穌所說,我來到世上就是要讓你們動刀兵的。劉徹,楊廣,都是一樣,只是命運不一樣罷了。

從技術層面說,董仲舒的天人感應,和王陽明的天人合一,沒有區別。就是要一。漢武帝要的,就是思想學說之一。天人感應,人是誰,人王是誰,當然是他劉徹。在劉徹這裏,那種一神教,皇權體系,才真正地得以鞏固,一如耶穌,定下基督教之乾坤。從此信仰穩定,形式穩定,社會結構穩定,思想學說穩定,一切都穩定了,此之謂定一。

魏晉風流,是第二次百家爭鳴,但是規模比較小,依建安七子,竹林七賢,可戲名爲"七家爭鳴".七雄爭霸,也變成了三足鼎立.思想與戰爭的規模都小.未能撼動劉徹定下的宗教格局.

劉徹以降,獨尊儒術,當然他自己是不尊的,各代帝王,除了天才有自己的一套之外,其餘也都是庸常,只能模仿以前的帝王,秦始皇,漢武帝,所謂千秋偉業,當然是帝王競逐模仿的對象.昔神已逝,惟餘史料與教條.天才畢竟非常非常少,譬如曹操,曹丕,可開新風.但是絕大多數朝代,只有承襲.儒術本爲假戲,劉徹的臨時幌子,一塊思想抹布,但是假戲真做經年,終於弄假成真.後人就真的把那儒術當一回事了.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天道如此.

另一方面,董仲舒也不是全未出力.時至漢武,儒學頗有氣候的,漢武(前156-前87)本爲統一思想,取儒術亦有因地制宜,順水推舟的意味.荀子(前316-前237),是儒家最後的宗師.賈誼(前200-前168),天才,是荀子的再傳弟子,當時已經名動天下.董仲舒(前192-前104),亦受荀子影響頗大,30歲即成儒學大家,趕上漢武,一拍即合,奠定幾千年的一神體系.天地君親師,是遞歸的,像俄羅斯套娃一樣的結構.天地縹緲,人間最高的指歸是君,皇帝,此爲法統正朔.所以後朝總要修前朝史,以表示自己繼承大統,天經地義,其實是昭告天下,新的陛下是那個"一"的代表,所謂天子,就和耶穌是聖子的意思一樣的.人們信一,而我是一的兒子,是他的全權代表,你們必須聽我的,天下安定.哪怕幾千年,亂時多而治時少,人們依然堅信一,並期盼着聖君的降臨,這也是他們能熬過亂世的精神支柱--對一的信仰,對天子的期盼.

到了譚嗣同(他也許是天才,靈智,亦視死如歸),他終於痛痛快快地指出來:

“二千年來之政,秦政也,皆大盜也;二千年來之學,荀學也,皆鄉愿也。惟大盜利用鄉愿,惟鄉愿工媚大盜”

翻譯翻譯,就是:

其聖經,是(儒家)荀學;其教規,是秦政;

補充兩點:

其神(信仰),是"一";其聖子,是皇帝(準確來說,是秦始皇和漢武帝).

譚嗣同視死如歸,但不知道他,是否死得瞑目.

劉徹定乾坤,耶穌也定乾坤,釋迦牟尼也定乾坤.

他們有何異同呢?

相同點在於,他們都開悟了.

區別在於:

劉徹,看是不是山;耶穌,釋迦牟尼,看山還是山.

劉徹,在第二境界;耶釋,在第三境界.

第二境界,是躁鬱,瘋狂;第三境界,是靜觀,慈悲.

中世紀,並沒有理性主義者說描述的那麼黑暗.木心也說,中世紀保存了西方的元氣,就像一瓶酒,到了文藝復興揭開蓋子的時候,陳釀經年,香氣撲鼻.

這是文藝復興的底盤.達芬奇,米開朗琪羅他們,得益於中世紀宗教保存的元氣,雖然他們文藝復興,是爲反宗教,但是他們不反對愛,不反對聖經,不反對耶穌,他們反對的是僵化的教條,和過分的教權.他們反對的是那個"一"的成分,復興,復的是古希臘,是奧林匹斯山上的諸神,是那個"諸".孟德斯鳩之三,是鄭智上的文藝復興.諸,一定會排斥一.所謂世俗化,就是諸對一的反制.尼采說,上帝死了.因爲神-宗教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東西.用湯因比的話說,就是你如果只想保留神(信仰內核),而簡化或消除宗教儀式,規矩,形式,那就像是清洗一張古老的油畫,搞不好,你就會得到一張白布.

因爲信仰與宗教形式,已經血肉交融,犬牙交錯,像連體兒一樣.做手術,是要命的事.

但是馬丁路德就真的給基督教做了個手術,手術最終的結果,就是今日的美國.

新教,"因信稱義",馬丁路德就是歐洲惠能--"見性成佛".新教之於天主教,一如禪宗之於舊佛教.新教與禪宗,其內涵是解放人性,個人主義.這和文藝復興的內涵是一樣的,復興古希臘諸神,強調個性,返回人本身的價值.宗教改革,是文藝復興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耶穌必會再來",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耶穌會不會再來?

其實不是那種輪迴轉世,神蹟顯現性質的東西,而是說基督教還會不會再出耶穌式的人物,一錘子定音的人物.

馬丁路德的出現,其實就是耶穌再臨.他給基督教帶來了新的活力.馬丁路德和耶穌一樣,是天才,也就是得道,按世俗說法,就是--領悟“上帝的義”與“人的信”.

"即使我知道整個世界明天將要毀滅,我今天仍然要種下我的葡萄樹"

"我就在此不動,我別無他求!"

這叫活在當下,心無掛礙.

"直到一個人變得微不足道,上帝才能重新創造他。"這叫自證無我.

"死並不是人生完結,只是完成了一生。"這是了脫生死.

他冒天下之大不韙,進行改革,那種犧牲,視死如歸的架勢,活脫脫的耶穌作風.

馬丁路德是第二個耶穌,耶穌的二弟.

爲什麼"耶穌再來"很重要,這個問題等價於爲什麼天才降生很重要.

因爲世人都是模仿的,就像平庸皇帝模仿天才皇帝一樣,學什麼帝王術.世人模仿誰?神嗎?不,神蹟,神話都太遠了,神是縹緲的.世人只能得見神的使者,也就是活在世間的天才,譬如耶穌,譬如釋迦牟尼.但是世人的記憶是那麼短暫,百年之間,只需要一兩代人,就足以徹底忘掉一個天才.所以才需要天才不斷降生,來延續信仰的香火.可謂"我勸天公重抖擻",沒有face-to-face的交流,沒有live的講經,傳道,沒有活生生的使者與世人打交道,神很快就被人遺忘了.沒有能讀得懂道德經,聖經,佛經的人,這些經早就失傳了.經文,教義,神,需要不斷不斷地在現世言說.就像明星,作家,籤售會,演唱會,一樣,必須要有個東西出鏡,才能維持粉絲的高潮.

馬丁路德來了,他開創了新教,耶穌再度煥發出意義.管到現在,四五百年.美國社會的撕裂,其根本就在於信仰危機--新教,失去了生命力.或者說,馬丁路德,已經無法再讓新教徒高潮了,而新的宗教天才,久久不降生,也就是--耶穌久久不再來了.

天風判斷,彭斯無法收拾局面.

也就是說,他沒有號召力.

這無關人品,無關能力,無關財富,無關鄭智,這些全都是表象,最根本的問題,在於信仰問題.

彭斯,他是虔誠的福音派新教徒,這一派強調社區聯結,奉獻社會,且介入鄭智.

彭斯,可以說代表着新教信仰,亦在鄭智中把關扼要,他同時具有兩方面的能量,但是世界上一切問題,都在於人,在於人的信念,在於人羣的信仰結構.

新教沒有生命力了,一切表層混亂的根源,在於信仰的垮塌,人羣失去了凝聚力,各自爲鄭,各自爲神,爭鬥必起,這個時候,必須把新教信仰,轉嫁到其他信仰的頭上.

現在就是信仰交接的時代,God,將化身爲Nation,而教義,將化身爲"價值觀","生活方式"之類的東西.宗教改革的果實喫完了,再度印證尼采的話:上帝死了.

死了上帝的人們,開始看別家的上帝不順眼了,這就是查理故事的邏輯.

這也是上帝死亡的過程,方式,命運。

這種命運,用湯因比的那句話來描述,就是清洗舊畫,畫給洗沒了,只剩下白布。美國,這塊地方,就是命運之箭的箭頭。

文藝復興,啓蒙運動,宗教改革,孟德斯鳩,盧梭,叫什麼都無所謂,它產生了兩個東西,一個叫做新教,一個叫做民族國家,它們具有一個相同的內涵:人的價值。其根本指向,是取消人對上帝的依賴,信仰自己,亦即自信。新教,取消宗教形式這種中介,譬如教堂,由通靈場所,也就是由神廟,祭壇,變成了一個社交場所,牧師,則由大祭司變成了普通工作人員,這就叫世俗化,於是上帝便會被逐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社交關係。以計算機系統觀念,這叫做集中式服務,變成分佈式服務,再進一步,又有所謂的微服務架構,所謂點對點,就是人對人,p2p架構的組織關係,比特幣,區塊鏈,去中心化,這是計算機科學的無神論。每個領域的發展,都顯示着命運的結構,這種相似性,絕非偶然。新教還是信神,信天,但是神與天,漸漸變成人際關係。而民族國家,則是剪斷了人們與上帝的臍帶,個人主義,就是人類的新生,但法國大革命也是用力過猛,人們忽然失去了信仰,又對Nation這個東西不太感冒,兩頭落空,所以有些人就安那其了,安那其,就是無根,飄蕩。經過坎坎坷坷,民族國家站穩了腳跟,在信天之外,提供了另外一種選項,信地,劃定疆域,民族國家。一戰是劃國界,劃得差不多了,長大,沙文,納粹,然後二戰,二戰就是信地,你信這塊地,他信那塊地的信地衝突。十字軍,是信天的衝突,二戰,是信地的衝突。

但是世界又是不同步的,橫向,nation與nation衝突,縱向,信天,信地,信自我,信xx,衝突不斷。其實歸根結底,在於不同的信仰內核與普遍的nation形式的衝突,每個地方都是這種性質的矛盾。也就是個人直覺與觀念之矛盾的擴大化,規模化。而所有的戰爭,歸根結底是信仰之爭。美國的經濟線路問題,歐洲的難民種族問題,其實都是信仰衝突,一羣人的信仰和另一羣人的信仰不共戴天,而他們卻要生活在一個nation的屋檐下。糾纏於經濟問題,金融問題,鄭智問題,種族問題,就不如分析信仰來得透徹。美利堅的光輝歲月,就是他的新教信仰與聯邦結構的契合。聚天下之英傑,成舉世之魁國。英傑帶來了頭腦,才華,作品,但是也帶來了各自的信仰,事到如今,新教已經兜不住局面了。

其國教架構,已是廟小不容諸神。

啓蒙運動的兩個果子,一個已經喫完,只剩下一個,nation,美國想要維持下去,就必然要重新找一個共同的神,信天已經無力迴天,只有信地了,信地,就要在nation上做文章。而硬件形式上,沒有人敢去惹他,本土穩定得很。此刻想起二戰,當時美國猶如世外桃源,一羣新教徒其樂融融,是信仰,愛,催促他們參戰,其手段,就是給日本人賣了一個破綻,然後長驅直入,幹翻人們心中無法忍受的軸心國。無關利益,無關安全,就是看他們不順眼,僅此而已。這和兩個人打架是一樣的,你只有看一個人非常不順眼,極度不爽,忍無可忍的時候,你纔想打他。新教徒看到二戰的錄像,看到一方如何殘暴地對待另一方,是受不了的,那絕對是在玷污他們的信仰。這就是他們參戰的原因。信仰決定形式,形式是爲了更好地表達信仰,實踐信仰。所謂民意,無非是信仰的共振與聚合。

那麼今天,nation的內涵必須重新定義,或者重新強調,以獲得多數人的認可,凝聚多數的人心。你再談新教,沒有人買賬了。blm的主題是顏色,顏色是直覺,而直覺就是信仰。這並不是以前那種簡單的顏色信仰對立。要知道,許多白人,也信仰了黑色。馬丁路德創出了新教信仰,馬丁路德金髮明瞭黑色信仰,有些白人女孩不惜以胴體犒勞blm急先鋒,這種犧牲,只能是因爲信仰,她們信仰黑色。所以再來一次黑白對立的話,後果也許不堪設想,說不定美國就奔着內戰去了。內戰是所有nation都不願意看到的,人就是這樣,寧願一直拖着矛盾不解決,而訴諸於外部的稻草,美國內部信仰撕裂必然會爆發嚴重的衝突,但在這之前,他們一定會想辦法轉移注意力,把內部矛盾儘量拖下去。那麼,抓替罪羊的時刻會先到來。nation現在就成了救命稻草,信仰新神,他們要完成的是,從信天到信地,從新教到nation的交接。重新定義內涵,來不及了,火燒眉毛,只能重拾啓蒙運動的現成結果,強調nation,而人人都能懂得的強調,就是對外戰爭,一打,人們就有了共同語言,我們是同一個nation,黑白問題,可以先放一放。美國經濟不振,瘟疫肆虐,全球問題一抓一大把,出師之名,俯拾即是。

說回古代,一個人黃袍加身,做了天子,哪怕是個庸人,他也會像天才那樣,隨心所欲的,所以人人想要做皇帝--皇帝輪流做,明天到我家.王朝末年,流賊蜂起,就是因爲信仰的實體,缺位了,誰都可以去爭奪那個位置.爭奪,就是因爲人人都信一,永遠信一,才值得一爭.凡人只能靠一而活着,不然他無法心安.陶淵明就不信一,他頓悟,超脫,他信山,信自然,信宇宙,信步閒遊,信馬游繮.他不需要一這個宗教,他的宗教,是文學藝術,他唯一依從的,是自己的內心.他信天,信一,但是不需要一的實體,因爲對於得道者而言,道,一,無處不在.莊子說,道在屎溺.處處都一樣,無分別,那麼何必執着一個特定的一的實體呢?

又有伴君如伴虎之說,因爲皇帝這個東西,就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當然,庸才一定會受到大臣的制約.這就是帝王術與臣子術的博弈,說穿了,是觀念鬥爭,概念遊戲.惟有嬴政和劉徹那樣的,纔是天生的帝王.

一的信仰,最無法接受的,當然是不一的現實.匈奴邊患,就是不一,漢武帝無法忍受,所以一定要戰.且傾盡國力去戰,他不在乎國力,誰敢阻攔,哪怕是司馬遷僅僅是爲被俘的李陵說了幾句話,就要落到腐刑的下場.

所有的信仰,說來說去,都是一,因而無法相容.所有的信仰,都是一,只不過一的形式不一樣而已,譬如今天的法國是信一塊土地,而不信那個總統,不遠的清朝是信一個皇帝,但皇帝也信一塊土地.

所有的信仰都是一,這一個觀念可以解釋許多問題.一就是道,一就是神.而就形式來說,一隨便是什麼都可以的,可以是天,可以是耶和華,人格神,可以是一塊土地,可以是一個皇帝,可以是一個作家,可以是一本書,可以是一隻定情信物,當然,娛樂至死的時代,一就是各位娛樂明星.明星就是粉絲的信仰之神.

明星最怕什麼呢?現在流行一個詞,叫人設,人設就是神設.明星最怕狗仔,最怕爆料,因爲狗仔是不把明星當神的,狗仔靠明星八卦賺錢,狗仔也許信錢,但是絕對不信明星.爆料,就是戳穿人設,戳穿神話,讓明星滾下神壇,這樣明星就會失去一切.明星和狂熱粉絲團就構成了一種宗教,明星一神教.如果粉絲髮現,他們的神,竟然不是他們想象的那個樣子,該是有多失望呢.狗仔爆料,八卦實錘,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殺傷力的事情.因爲哀莫大於心死,心死,無非就是信仰的崩塌.

"魏武將見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遠國,使崔季珪代,帝自捉刀立牀頭。既畢,令間諜問曰:“魏王何如?”匈奴使答:“魏王雅望非常;然牀頭捉刀人,此乃英雄也。”魏武聞之,追殺此使。"

曹操的目的,是"雄遠國",以崔季珪爲己人設,神設,結果被使者識破,使者以爲的魏王,其實是崔季珪;使者以爲的捉刀人,其實是曹操,那麼使者的話傳到曹操那裏,曹操就知道,在使者心中:魏王不如捉刀人.雖然使者非常聰明,能辨真龍,但是這樣一來,使者回國,必當稟告:魏王不過如此.那樣就壞了曹操的雄遠國大計,所以使者必須死.

曹操的心理狀態是怎樣的呢?首先,他非常受用,因爲崔季珪雖然雅望非常,但是氣魄畢竟是不如自己,於是暗自得意,一般皇帝得意,說不定還會賞賜使臣,但是曹操畢竟是曹操,使者這麼貼心,但他不知道寡人的另一重心,所以使者該死.

曹操的心思,從頭到尾都是爲了維持人設,沒有變過.能夠貫徹始終的人,終成霸業.但是最根本的地方,是曹操知道,自己要當好一尊神,因此,維持神設永遠是最重要的事情.臨終分香賣履,無所謂了,神的壽命,到了盡頭,我就是分香賣履性情,再見.

信息時代,神設是很難維持的,真神是無所謂,假神就活得非常辛苦.明星躲狗仔,無所不用其極.深居又簡出.出門全副武裝遮面容,回家高牆大院阻偷拍.但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信息時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明星們,一個個地人設崩塌.

真神就不怕,真神都是天才.秦始皇,漢武帝,你愛怎麼評說就怎麼評說,高洋楊廣,不在乎歷史.他們就是那麼邪魅,又那麼迷人.今天還總有人要爲隋煬翻案,因爲這個世界需要天才,只有耶穌,才能讓世人篤信基督教;只有秦皇漢武隋煬才能讓人們篤信皇帝.他們最迷人的地方,就是天才性,不管是行爲還是藝術.他們做的都是人類想做而不敢做的事,說的都是人類想說而無才說出的話.正是由於他們的存在,才使得皇帝這個職業,充滿了神祕感,充滿了魅力,人們纔會爲之興奮,爲之狂熱.如此才能維持皇權宗教的存在.

到了常凱申,也還是一樣故事.四分五裂,太不一了,一定要一.

歐盟也是這樣,信一,信地,一nation,一塊地;歐洲大陸,一塊大陸,所以歐盟(union),那是因爲信地,所以歐盟.歐洲難民問題,就是信仰衝突,新教都缺少生命力了,舊教就不用說了,每況日下.一羣個人主義的土著,遭遇了一羣帶着濃厚宗教信仰的難民,衝突日漸升溫,甚囂塵上.首當其衝的就是union,英國要脫歐,它是島國,天然的nation,來去自由.然後纔是nation(德法脫不脫union無所謂的,除非哪一國出現了失控的情況,法國有這個趨勢,另一方想與之撇清).歐美都面臨從God過度到nation的問題.這是又一場世界大戰的苗頭.

基督教世界基本上完成了世俗化,現在到了徹底肯定nation的時刻.要在異教世界完成新一輪的God-Nation更替,貫徹尼采"上帝已死"的判斷,因爲這是命運的意志.

移民問題是什麼?移民到基督教世界的人,和玄奘取經是一回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玄奘就是帶回佛經,令佛教在唐朝發揚光大,到達鼎盛.移民就是去衝擊Nation信仰的,然後命運使然般地誘使它反彈,沿着他們來時之路,一路席捲回去,直搗黃龍.他們命運使然般地會給自己的故土送去Nation的信仰.

移民,也有點像特洛伊木馬的故事結構,包藏着信仰進入特洛伊城,但結局不會一樣,因爲命運,決定了信仰從天上,落到地下,所以Nation必勝,至於什麼國力之類的東西,那是爲信仰服務的,你看看科技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美帝敢到處搞事,別人不敢搞他的事.

30分鐘

所有非Nation的信仰結構,都將被Nation信仰所同化.全球化就是美國希望以拜金信仰來彌合世界的一種嘗試,但是無功而返.美國拜金,藉着冷戰勝利的興奮感,趁熱打鐵,現在鐵冷了.信仰,是一個一個活生生的人在信,新教和Nation的內涵,落實在個體那裏,就是個人主義,個人享樂,它的表現形式有許多種,流行文化,拜金主義,商品社會,金融泡沫.把許多單個的信仰,概括起來,就是Nation.多元化,就是諸神,領頭羊的信仰內核就是"諸",全球問題,就是諸與一的摩擦與碰撞.

經濟全球化是一個表象,一個形式,它輸送的其實是諸的信仰.

全球也都以爲賺錢,發展經濟總是沒有錯的,然而這種貿易模式,造成了終極信仰的衝突,美國通過貿易,吸納了各國的移民,落地生根,茁壯成長,然後他們開始捍衛自己的信仰,就像劉徹手握財富,就要統一思想學說一樣,各地的移民,在美國的土地上,開始了一場信仰的混戰.美國現在的情況,就是全球化問題的濃縮,縮影.諸與一的對抗,刀光劍影,白熱化.爲了同化內部的各種信仰,必須斷掉衝突的根源,釜底抽薪,一個個地抽掉.這不是美國的意志,不是美國人的意志,而是命運的意志.熱力學第二定律,就可以解釋這樣的命運.宗教的命運,就是從一神,到多神(新教種種流派,就是多神傾向;個人主義就是多神,其極端就是每個人自作自神).熵增,無序化.從凝聚,到渙散.

百家爭鳴,是信仰衝突.爭到漢武,一錘定音,以至於譚嗣同.

譚之六君,死於荀與Nation之信仰衝突.洋務維新五四,一連串的故事,那是青黃交接的時代,是一場小型的百家爭鳴.八年復河山,似嬴政一統六國故事.但是爭鳴並未止息,命運會安排漢武人物.

詩曰:

北國千里冰,十年錘一音.

百哀君莫笑,徹徒知人心.

貧僧有言,世人需要天才,或者性格偶像,寄慰飄搖之心,安定信仰.

信仰,不因身死而易.愚公移山,代代傳之.

徹也折騰,而徹徒則無折騰之本.

再轉下,徹徒則不爲徹也,而爲嬴也,命運再安排文景之事,所謂休養生息.養畢,信仰復安.

安則伐匈奴,猶憶王維詩曰:連山接海隅.以成其信,以成其一.

海隅別接洞天,再續諸一之戰.或恐金宋事.

而元后,依舊出朱重八.

往事猶可鑑,來者不可聞.

唯有天才,能改換世人之信仰,耶穌立基督,馬丁立新教(新教其實是解構舊教,解構與創造是一回事),因爲天才是命運的使者,但天才何在,無法卜聞.

尼采說:唯有戲子才能喚起羣衆巨大的興奮.

以命運觀,這和貧僧的意思是一樣的.唯有通過天才,能改換世人之信仰.

尼采:上帝死了.尼采,喚起了羣衆巨大的興奮.希特勒,耽讀尼采.納粹,亦借尼采的光.尼采自己,就像他所說的戲子.人們爲尼采而狂熱.人們不懂"上帝死了"是什麼意思,但人們爲這句話而狂熱.狂熱的邏輯,無非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以爲自己可以作主了,然後呢,奧斯維辛就是他們作主的後果.

語言,就是命運.思想在裏面,藝術在裏面,哲學在裏面,感覺也在裏面.

"一"就是最簡潔的筆畫,"one","god",是三個符號.

信仰如此,哲學亦如此.東方哲學,要調和,統合,諧和...天人合一;西方哲學,要分子,原子,量子...個人主義.

哲學,是對直覺,對感覺,對信仰的解釋.尼采也說了的:只有解釋.解釋,就是着相.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宇航員,在太空中凝望着地球,心生悲憫.我們看看最高樓上的人怎麼說的吧.

https://mp.weixin.qq.com/s/JBp3BWvqkPIyp27qsiqk1g

“坐在飛船裏繞地球飛行時,我們這顆星球的美麗讓我驚歎不已,”加加林在這場歷史性的飛行結束後說,“全世界人民,請保護、增進這種美麗,不要將它毀滅。”

漸漸地,一種規律開始顯現。

雖然國籍、性別或世界觀各異,但宇航員們普遍反映,在從太空遠眺地球時,他們都體會到了意識和情感上的深刻震撼。

這種現象被稱爲“總觀效應”。

“我的假設是,身在太空時,你將以親身體驗的方式看到並領會到人類幾千年來努力想理解的東西,”懷特在接受電話採訪時說。“也就是說地球是一個整體,上面的一切都相互聯繫,我們都是它的一部分。”

我也看過很多從太空拍攝的地球照片,可能不比任何人少,所以我很清楚自己會看到什麼。” 《總觀效應》援引美國宇航員唐·林(Don L. Lind)的話說。“對於智識上的準備,我已經做得面面俱到,但對情感上的衝擊力,我卻毫無防備,以至於看到那副景象時,我竟感動落淚。”

“那顆美麗、溫暖的星球宛如生物,看着如此脆弱,如此精緻,彷彿用手指輕輕一碰,它就會分崩離析一樣。”阿波羅15號宇航員詹姆斯·歐文(James Irwin)在寫於1973年的自傳《統治黑夜》中寫道,“看到此情此景的人無不受到洗禮,無不對上帝的愛與創造滿懷敬意。”

“一切都相互聯繫,相互依存,”美國宇航員桑德拉·馬格納斯(Sandra Magnus)在接受懷特採訪時說,“透過舷窗看去,大氣層是那麼的薄,我不禁想,我們竟生活在這樣一個脆弱的生命之球上。在走出地球之前,你很難有此切身體會。”

俄羅斯宇航員鮑里斯·沃利諾夫(Boris Volynov)描述說,這一經歷重塑了他的身心,使他“充滿了生趣,變得更加溫柔、和藹、有耐心。”

“當我立足月球,第一次回頭看地球的時候,我哭了,”阿波羅14號指揮官阿蘭·謝潑德(Alan Shepard)在1988年的一次訪談中說。謝潑德也是第一個訪問太空的美國人。

“那一刻,你變了。”米切爾說道。

寬泛地講,太空旅行者普遍反映,他們體驗到了昇華感、欣快感、精神覺醒,並且對自己和地球及其居民的一體性,產生了一種頓悟式的體會。

至於原因,不少人提到,地球所呈現出來的豐富色彩令人迷醉,另外,看慣了地圖再看地球,你會明顯意識到,人爲劃定的國界線消失了。總觀效應對宇航員的改變可能是永久性的,回到地球之後,他們的習慣與觀念都就此改變。

聯盟14號宇航員尤里·阿爾土金(Yury Artyukhin)說:“一體感不僅僅是一種觀念。同時,你還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同情心,一種對地球狀況及人類影響的關切。”

“和宇宙中其他事物相比,你的生活和顧慮是那麼渺小”,天空實驗室4號(Skylab4)宇航員愛德華·吉布森(Edward Gibson)說,這一思緒“能讓你獲得內心的安寧。”

初創企業SpaceVR的目標,就是將VR攝像機送入太空。它的旗艦機型就叫“總觀1號”。“自尤里·加加林至今,已經有549人從太空目睹過地球,”SpaceVR首席技術官艾薩克·德索薩(Isaac DeSouza)說,“可只有549人經歷過,那還只是件稀罕事。如果有一百萬人經歷過,那就是一場運動。十億人經歷過,我們就能徹底改變全人類對地球的看法。”

“我真心認爲,如果世界各國的政治領導人都能在10萬英里開外反觀地球,他們的眼界會發生根本性的轉變,”2009年,阿波羅11號指揮艙飛行員邁克爾·柯林斯(Michael Collins)在接受採訪時說。

“當你在月亮上回顧地球,國際政治就變成了不值一提的雞毛蒜皮。你簡直想揪住那些政客的領子,把他們拎出25萬英里外,讓那些個狗孃養的好好看看。” 米切爾這樣說道。

“我認爲,VR這類方法,用來引發敬畏之心還是很可靠的,藉此,我們能研究總觀效應涉及到的部分心理過程。但和宇航員的經歷比起來,這些模擬還是會顯得格外蒼白。”亞登說。

太空凝望,是什麼呢?

至少,在那一刻,宇航員們,明心見性,有溫柔,有髒話(誰說髒話就不可以是一種愛的表達呢?),放下了,一切都放下了,見性成佛.

那就是昇華,得道的感覺.

信仰,要剝掉它一層一層的衣服,才能看見真容.

說到底,人只有一種信仰,就是他的直覺.其他的,都是說法,都是觀念,都是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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