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音

      記起一個畫面:夜晚萬人湧動的中心廣場燈火通明,人羣中央的舞臺上孫楠正在唱《拯救》。

那應該是高三上學期的某個週六,我站在離舞臺很遠的臺階上,聽着鼎沸的現場音樂和觀衆的歡呼吶喊,忽然希望他也能聽到這熱烈。打電話的人很多,雖然現場停着一輛碩大的應急移動通信車,想要撥通電話很困難。

        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希望它接通,揪着心撥出去,在聽到忙音時落到底,然後重新撥出去,循環往復,像個偏執狂。

        遠處臺上的孫楠一曲結束,和臺下觀衆簡單地互動了幾句。下一首的前奏響起時,電話那頭傳出一聲:“喂?”

        我並沒有想好和他說什麼。情急之下只能故作輕鬆地胡亂開口:“是我啦,我們縣城今天有演出哦,請了好多明星哦……”然後把手機舉過頭頂,彷彿這樣能讓電話那頭的人聽得更清楚,“聽到了嘛?”對方興致缺缺,敷衍到:“嗯”,停頓了一下,又說“好吵”。

        於是我趕緊拿着手機朝着舞臺和人羣的反方向快步走去,邊走邊害怕對方掛掉電話,緊張兮兮地繼續沒話找話:“那你在幹嘛呀?”那邊又頓了幾秒,語氣疲憊又無奈:“我在家。你還有事嗎?”

        下一句顯然是“沒事就掛了吧”。我趕在前面裝可憐:“我現在正在回家路上呢,一個人,有點怕。”然後他不說話了,也沒有掛掉,只能聽到均勻的呼吸聲。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在僵持了兩分鐘後,絕望的說了一句:“還是掛掉吧。”

        然後那邊在下一秒重新響起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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