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聰潔—相致

聰潔:

距上一回給你寫些什麼,已經過去些時日了。這些日子不長,學校裏頭倒有了不少變化。實實在在的,深秋到了。日頭起來得越來越晚,晚霞霞光來得越來越早,路燈也早早亮起來,照亮着匆匆來往。

早上和晚間越來越涼,與白天正當午時溫度差十分明顯。總時時掛着你是不是會感冒——你告訴過,轉季時,你總會要感冒的。感冒是一件不好受的事,尤其是秋轉冬時。濟南的深秋是冰涼的,冬天是乾燥的,這時候若是感冒,會有許多的不好受要熬過。現在,有一個人,他的心裏也會因爲你的不好受而難過。

我常指與你看:哪棵樹上,綠葉與黃葉相交,黃葉與綠葉相錯,兩種顏色並不衝突,黃葉映着綠葉的生機,綠葉襯着黃葉似有些亮麗,遠遠望去時,倒像是一片不深不淡的花,不知爲了什麼原因,卻掛在了枝上。斑駁之間,很是賞心。你宿舍樓前的那幾棵樹,便十分不錯,若能在宿舍裏就能看到,應當是眼睛與心裏都很受用。

只是這樣的樹下,常也有不少的枯葉,鋪散在地上,若是起風時,還可見得到樹上的黃葉打成旋地飄落下來,路過的人都贊其是自然之美。於是這些黃葉在空中最後飄舞一番,落至地上,不是十分整齊地鋪散開,自此,便少有人再去關注這些地上的枯黃,來往的人多時只看樹上的斑駁,空中的飄舞,而這些已經鋪散落地的,便只好不作聲,默然褪去黃色,徹底枯敗,腐於地下,只待來年,這棵樹生根發芽時,似還熟悉,還帶着滿地枯黃的影子。

美好之間,總有一些破敗,也是因爲這些破敗,因此美好才更是讓人珍惜。如是,我穿過許許多多的破敗,與你逢識;我相遇多少的枯黃,與你致意。你也定有苦悶的過去時日,你也定有想起來時心裏發緊的回憶,單想到這些,我的心裏似與你可共通,共通的難過。

過去並非堆砌,歷經也並非空白,所歷所經,所悲所感,盡是爲了相遇一份真正可相守的美好。這些,是與你相愛後,才讓我深深相信。與你相愛間,我才明瞭,原是愛情真的美好且深情,原是有這樣一個人,願意相互靠近,相互深愛。

若你不能夠想到,我有多歡喜你,便也看一看滿天星辰,望一望柔和月光,待天不涼時,可吹一吹夜風。我常行走夜色中,心裏回想與你的交集,一面行走,一面回想,於是生出許多的溫柔。這溫柔融化了許多,讓我身上是暖和的,卻不可告訴你——那時間,我只可不作聲地望望你,心想着你是遠望而不即的美好。於是這些,只可說與星辰,說與月光,說與陣陣而來的夜風——這夜風同是溫和的,不涼。

我望你在晴夜裏,看得到星辰;也望你能披沐柔和的月光;待天氣不冷時,你可聽得到夜風的聲音。許是這樣,你可知,滿天星辰,當空皓月,夜裏和風,儘想告訴你一份深入心底卻不可名說的愛意。你說這份愛意可是勇敢的嗎?也不好輕易定論,深情間倒有許多心底的勇氣,卻又怯怯的,與你的對視間還有躲避。

我也曾有過些不樂觀的想法:你我之間,許會錯過,然絕無相負。如今我想與你說:你我之間,沒有錯過,因此更是絕不可辜負。

一片樹葉自發芽至落下,只有三季時間,我曾在相聲裏創作過一條除冬天外,三季儘可歡騰的“三季河”,卻從不曾相遇過。樹葉落下來,便要靜靜進到泥土裏面去,空中的飄舞便是最後的致意。一片樹葉,三季時間裏所飄落,也只此一回,它若落下,便再不可回去,或是哪棵樹受用了它滲入泥土裏的養分,或是隨風飄散了,卻再不可回到樹上,再不可空中飄落,於是樹上相遇,便再無相遇,空中所識,便再無所識。用觀察自然的眼睛反觀於人,一生中的不錯過便會讓人覺得太過珍貴,一生中能夠一直爲愛情所欣愉的人,必是得了上天眷顧。於是我只想與你傍近,擁你入懷,便是天氣涼了,我的身上卻還暖和,便是在這世間行走時,遇了些冰冷,只是相遇你時,心裏頭變得柔和,漸漸恢復了愛意的知覺,保留了那些平淡的美好,只想往後日子裏,與你久久相致愛意。

天邊常掛晚霞,飛鳥終要歸家,小舟須得靠岸,兩顆有了情意的心,也應當有個暖和的歸宿。

那不透風的地方,風是吹不進來的;乾涸的枯井裏,是久不曾落雨的跡象;水不能夠逆勢而流,火不能夠燃燒潮溼的柴木;二十一年來,我不曾見過夏日裏的濟南城飄雪,也不曾見過濟南的冬日裏有過三十度往上的溫度;實實在在的黑暗中,連光亮都能夠被完全擋得住——這世間一切似乎都不可無處不至!只有相互致達的愛情,是可穿得山水、歷得日夜、越過所有曾經未相識的時日,傳遞至另一個人心間的。這樣的愛意,不是世間的物件所可比擬,它無處不可達,它無力可阻攔。只是待這樣的愛意相互傳達時,多了許多的目光躲閃與不可名說的傻笑。

我總是想着,與你相愛是上天的眷顧,又想至,往後的日子裏,你我不可仰着上天相愛,於是心裏頭清醒了些——是你身上閃着這世間沒有的光亮,讓我覺得你似與世俗分舍開來。我心裏頭其實是明瞭的,沒有人可與世俗完全分舍,只是你我相愛這件事,卻是用世俗眼光所不可解釋的。若是一定要解釋,只可以不能夠名說的愛情去解釋吧!至於如何不可名說,卻又是一個難題,我只知道,自愛你,自與你相愛,這世間便再不讓我冰冷,我心裏頭常是暖和的,與你傍近時,只覺得一切都十分有趣可愛。

我常想着,待疫情過去,一定要與你轉一轉濟南城,帶你見一見四月下旬、五月初時的曲水亭街——看看戶戶垂楊,看看水中游魚;帶你見一見芙蓉街那獨特的熱鬧——芙蓉街是不可趕在節假日時去的,那時的芙蓉街太是嘈雜,便不是一種可喜的、帶着煙火氣的熱鬧了;帶你去見一見四季時的大明湖——那是我之前常去的地方,在湖邊行走,吹拂着湖風,是一件讓人心裏安靜的事,於是所有煩悶都可放一放,就似,就似與你相愛一般。趵突泉,寬厚裏,解放橋,南部山區……我要與你一一走過。又十分想帶你去天津遊歷一趟,看看路邊那些零散的花,那些花,是被世界所安排,一朵挨着一朵,交錯着,有不少已經被風帶走了,對於那些花來說,這一別,便是一生,想至這裏,與你的每一次告別便更加不捨,可想到第二天我們還會相見,便覺得可喜;想與你走一走曾經在天津走過的路——天津衛是沿海河而建,因此路是不容易走得明白的,這些路間,有過許多的故事,想在這些路上,與你述說我曾在這座城市裏所有的歡喜與無奈。有機會時,你當帶我轉一轉煙臺!我十分期待,想快一些熟悉熟悉這個你生活的地方。我十分迫切地想將過去與你講述,又十分迫切地想明曉你的歷經。雖是心裏頭迫切,但這不是一件十分着急的事情,你我可慢慢講述,說至開心時,便一同笑;說至難過時,便互相撫慰。

我可與你慢慢相愛,與你慢慢共度,這便是極大的幸事,何爲美好啊!我帶着深情與膽怯傍近你時,原是你也帶着同樣的深情怯怯走來,於是兩顆心碰撞間,互相致了愛,約定好要共度一生的事。

與你相處的日子,無論如何是不會膩煩的,只覺得若有一天,我老去了,實實在在老去了,我定會開始捨不得這世界,我想與你再久一些。若是我獨自去了一個沒有你的地方,那將是讓我很難忍耐的。於是回憶我們頭一回的相見,越是回想,便越覺得你可愛,於是,我開始期盼來生。

我一個人走過太多的地方,行過許多的路,遇過多少的人,見過不算少的事,從未想過有人如何相伴。應是自小時候,便聽說過“既落江湖內,便是薄命人”的說法,因此,倒也沒有覺得一個人時無可依靠,也沒有常常顧影自憐。於是一顆心,獨自久了,便也慣了。只是這顆心,現在有了想去依傍的人,這顆心,想與另一顆心更加靠近一些。這顆心,常在白天黑夜裏,爲另一個人祈福,祈福她:生活順利些,未來平坦些,萬事可順意,心想能事成。

忽地明瞭,原是離不開你了,原是你已然佔滿了心底裏最柔軟的地方。

想念,非是久別纔會有的。我一時不見你,心底裏便十分想與你相見,見到人人事事物物,便與你聯繫在一起,與你寫一些文字,心裏生起波瀾。於是我明白:我常常想念你。常常想念你,是我的幸福。

我當如何講述心中的可幸!

許是久來間的執着與內心的安靜,終讓這世間溫柔了,於是叫我可久久披沐這柔和的月光,叫我可與你相互致情,叫我能夠在文字間,不再拘謹地告訴你我的歡喜!

已經過深秋了。待冬天時,我想同你共看一看落雪,見一見世界上下一白,見一見這山水間的摯情,終會白頭。來年春時,我們一起去看看路旁零星的野花——這野花多是叫不上名字的,應是種子被風帶到這裏,於是生長起來,每年冬夏,爲這片青青間,添了幾分色彩。我們不消曉得它們是什麼花,單是這樣,牽着手,看一看,感受一番眼前人的心臟如何跳動,便十分美好。這青青綠草與星散野花,是十分好看的,只是我應當不會如往常一般全心神地去觀賞它們,我更想專注地看一看你。心上人的臉紅,勝過世間一切可稱美麗的風景。

冬天要來了。冬天寒冷,你我應當傍近,於是心裏頭盡是暖和——這是一個適合致以深愛的季節;待春天時,生機回來,河水流淌,萬物復甦,連同愛情一起,靜靜地蓬勃生長;夏天炎熱卻多雨,雨落之下,風還和暢,電光劃空,雷聲轟鳴,應當擁你入懷,告訴你,這風雨雷電不嚇人的,這是自然之美,這雨下,有多少愛戀受了滋養,悄悄發芽;秋風吹來時,應當會吹得樹上又是一樹的斑駁交錯,樹下又會鋪了一地枯黃——這是我們相愛的時節,於是我們應當在一起,記錄愛情。

一年四季,朝暮晨昏,盡適合與你相愛,盡適合去更愛你。

天實實在在冷了,早晚間記得多添一件衣裳,希望這秋冬轉季時,我們的相致愛意會多許多的暖和,暖和了手腳,暖和了身體,暖和了目光,一直暖和到心底裏去!

你可曾留意到?你我致意時,這世界,都變得更加溫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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