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謀子八(晴天驚雷小宋玉出世)

文/圖:李剛


潘巧雲趕忙跑過去,搬把椅子放在翠花身下。“閨女兒,你快坐下別動,我這就去找江婆婆來。”

江婆婆是村裏唯一的助產師,幾代祖傳手藝,有國家頒發的醫師執業資格證書。

她自少年時期便跟隨母親走街串巷從事婦產科工作,順帶在朋友圈做做保健品生意,深得家族真傳,技術精湛經驗豐富,在周邊方圓幾十裏享有很高聲譽。

接生婆這行業在農村非常喫香。醫生本身就是救死扶傷的高尚職業,更何況經由她的手讓生命見到人間的第一縷曙光。

“疼幾遍了?”

見識多了自然沒那麼驚慌,這些年來她早已養成沉穩淡定的習慣,內心從容波瀾不驚。

江婆婆頭戴護士帽,左手手腕上搭個洗的有點褪色的白大褂,右手胳肢窩夾着畫有紅十字標誌的帆布包,一進門面無表情的問道。

村子本來不是多大,兩家相隔不遠,潘巧雲喊得急人來得也快。

“剛剛纔開始疼的。”翠花頭頂抵在門框上,眉頭緊鎖着,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用毛巾擦着臉上不斷冒出來的汗珠,

扼胸顰眉,我見猶憐,黛玉重生亦當自嘆不如。老天開眼,請賜我一個齙牙妹吧!

“這是宮縮初期,剛要準備開骨縫。像這種程度的疼法,起碼要三遍,纔是孩子出生的最佳時機。”江婆婆看着翠花的臉色說道。

接着她又將臉轉向潘巧雲,“你先把準備好的乾淨棉布找出來,連同尿片還有小被子。”

稍一停頓接着又說:

“趕緊燒一大鍋熱水,順便找找翠花穿的夾衣夾褲,這個時候可別怕起痱子。”

說罷,江婆婆過來拉住翠花的手腕,試探她的脈搏頻率,再將手背放到她的額頭測試一下體溫。

這時的潘巧雲明顯有些手忙腳亂。平日裏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她,着急起來竟然手足無措。

等找齊準備好的東西,又在鍋裏添滿水,三下五除二將大鍋頭生好了火。望着爐膛裏熊熊燃燒的木頭,心情剛一平靜,潘巧雲忽然想起個事來。

她立馬站起身來,正要朝着院子門口張望的空擋,只見向海撈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

“孩她娘,家裏出啥事了啊這是?”

“快上車,來不及解釋。不是,不是上車。”潘巧雲有些語無倫次。

“先別問那麼多,你來的正是時候,我剛想找人去喊你。”潘巧雲湊近男人的耳邊,如此這般的交待了一番。

“抓緊去,別墨跡,晚了就沒時間了。”她擡起右手揮舞着,再一次急切地催促道。



向海撈出去沒多久就轉回來了。不過身後與他一塊同來的,是一個油光可鑑的地中海腦袋。

這不是小地主還能有誰?不光宋家仁來了,他身後還跟着管家賈樂福,和當初給向宋兩家牽線搭橋的王半仙。

潘巧雲剛纔着急忙慌安排男人的事就是找宋家仁,她要讓女兒還未出世孩子的親爹,這個華家村的地主見證他兒子宋玉誕生的偉大時刻。

雖然那種場面不適合有男人在場,但至少也要叫宋家仁親耳聽聞娃娃呱呱墜地後,來到人間的第一聲啼鳴。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儘管目前翠花還沒有拿到與之相匹配的合法名分,但有親爹在場至少孩子不是“背生”也不是“地生”,更不會日後落下“野孩子”的罵名。


“呦,敢情江婆婆也在這裏啊。”小地主臉上堆着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朝助產師行了個拱手禮,來個先聲奪人。

“宋老爺,瞧您這話說的。全村誰不到都行,就我不來,翠花這孩子能順利生出來嗎?”江婆婆略一躬身,算是還禮。帶着一臉笑容,語氣不急不緩,話聽起來卻不卑不亢。

“再說,咱華家村的事,哪一件能瞞得過我江老婆子的啊?你說是不,宋老爺?”

江婆婆說話的時候眼睛直視着對方。

話音剛落,宋家仁的臉“唰”的紅了一片。他連忙從絲綢馬褂的內衣口袋裏掏出兩枚銀元,恭恭敬敬地遞到江婆婆面前,尷尬地笑了笑,

“那就有勞江婆婆了。”說完,再一次拱了拱手。

都是一個村的人,沒必要過多客套。

這時翠花再次疼的扭動着腰肢,頭後仰着左右大幅度搖擺,口中也喊出了聲。臉上由原來那些細細的小汗珠,變爲一粒粒黃豆大的汗滴,順着下巴“啪嗒啪嗒”地落到地上。

江婆婆手搭涼蓬擡頭看向天空,此時的太陽已基本接近正午。她趕忙吩咐向海撈用牀單將門窗統統遮住,再拿木盆把燒好的熱水端進屋裏,剩下的用水桶提進來備用。

等一切安排就緒,江婆婆指着幾個男人說道:“你們都往院門口那邊走走,小心別讓煞氣衝着孩子,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靠近這裏。”

這邊剛準備妥當,就見翠花的褲腳流下了褐紅色液體。

“吉時已到!翠花娘,快點扶孩子到炕沿邊上,咱們開始吧。”

四個男人在院子裏等候。向海撈和宋家仁像煽蛋的叫驢焦躁的轉着圈子;賈管家則跪在靠近小院大門的位置,面向太陽雙手合十,口吐蓮花振振有辭,嘀嘀咕咕地祈禱着。

屋裏不時傳出來叮噹叮噹作響的金屬撞擊聲,尤其是翠花時而高亢時而低沉的陣陣慘叫,特別讓人揪心。

“用力,再用力!”江婆婆自帶極具穿透力的DJ節拍,大聲的喊着號子。

“哇……”

時間大約過了小半個時辰,就在衆人一片期盼當中,自房頂一直震盪至半空,穿出一聲淒厲的狸貓嚎叫般嬰兒啼哭。


未完待續

(圖片來源於網絡,感謝原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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