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撒克敵

忽然出現的少女大概十七八歲的模樣,她容貌秀麗神情淡雅,微微一笑,露出淺淺的酒窩,只見她對着門房微嗔道:“吳老伯,怎麼弄出這麼大動靜?”

被稱作吳老伯的門房低頭致歉道:“只因來了兩個不知好歹的小子,我的脾氣一時沒有控制住,可曾打擾了姑娘?”

綠衣少女道:“我倒沒什麼,公子正在裏面看書,因聽到外面有些吵鬧,所以讓我出來看看。”

這並非全然是事實,早在門房使用星體化的時候,她就已經在了,只是在暗處觀察着動向,直到剛纔,在事情有了出乎意料的變化之後,她纔出來阻止。

“喂,你們兩個……”她朝着丁修和齊蓋喊道。

“在!”齊蓋舉着手迴應着,像是在課堂上被點名的學童。

綠衣少女被他的舉動逗笑了,問道:“你們到這裏來,還和吳老伯打了一架,到底是想幹什麼?”

齊蓋道:“從我的衣着你應該就能猜的到,我既然是乞丐,自然就是來乞討了,當然我可不是要錢什麼的,只要能有頓飯喫就足夠了。”

“那麼你呢?”綠衣女子又看向丁修,“你可不是個乞丐。”

“我……”丁修的臉紅通通的,在綠衣少女目光的注視下,他羞的說不出話來。

齊蓋拍着丁修的肩膀朗聲道:“他當然是和我一起來的,我這個小兄弟很老實的,他叫丁修,目前十八歲,九月十六日生人,現在還是個單身漢,所以如果能在這裏找個老婆什麼的也是不錯的,不過現在,他也是請求一頓飯而已。”

“啊,齊大哥,我並不……”丁修看着綠衣女子結結巴巴的解釋着。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綠衣女子擺手示意着。從剛纔的話語中,她已經知道齊蓋是個滿口胡言愛開玩笑的人,自然不會把他的話當真。

不過倒是這傢伙,她看着丁修想着,也實在是太靦腆害羞了吧,而且看模樣……不會是女幫男裝吧?

“不,不,我很確定他是男的,絕對沒有女扮男裝。”似乎是看出綠衣少女的疑惑,齊蓋如此保證着。

綠衣女子有些尷尬的笑着,難道自己的懷疑在臉上表現的如此明顯嗎?她轉移話題道:“我可以替你們通報一下,看看公子願不願意招待你們,不過你們不會是壞人吧?”

齊蓋笑嘻嘻的回答說:“怎麼會呢?你看我們長的這麼老實。”

綠衣少女噗嗤的一下笑了,在外表上來說,這兩個人倒確實沒什麼,一個一臉天真,一個一臉害羞,但是……“人不可貌相。”她這麼說着,俏皮的神情流露出幾分可愛。

“這是不是有些不妥……”門房在一旁提醒着。

“沒什麼,我進去問問。”

“那就多謝小姐了。”齊蓋拱手朝着綠衣少女致意,丁修不曾想到,平時大朗隨性的乞丐也會有如此知禮的時候。

綠衣少女正要轉身離去,聽到齊蓋的話後,停住腳步回眸笑道:“現在我可不是什麼小姐,只是個小婢女罷了。”

若是以綠衣少女的風度氣質而論,是不輸大家閨秀的,而她的容貌雖非天人之姿,卻也清雅脫塵,見之使人忘俗。想來也唯有真正的大戶人家,才能夠連婢女也是如此,若非剛纔的對話,丁修又如何能想到眼前的綠衣少女會是個婢女。

齊蓋道:“那請問這位現在只是婢女的姑娘該如何稱呼呢?”

綠衣女子淺笑道:“旁人把我叫瑛姑。”說完後,她便步履輕盈的進了院內。

瑛姑進去之後,在這宅院之外便剩下三個男人,尤其是丁修剛纔和門房打了一架,局面顯得有些尬尷。

“前輩的本領很是讓在下佩服……”丁修沒話找話的說着,爲的是打破着令人不快的氣氛,不過這也是他的真心話,想到剛纔的情況,自己沒有受傷簡直是萬幸,這也少不了門房沒有對他下殺手的事實。

門房沉默不語,片刻後語氣才低沉的回道:“你這小子也不錯,如果能謹慎交友的話,將來並不輸於我。”

“齊大哥也並不過不是壞人,他只是比較隨性……”丁修爲齊蓋說着好話。

“哼——”

正在說着,瑛姑已經回來了,她對着齊蓋他們道:“你們運氣不錯,雖然沒有準備,但廚房裏還有些飯菜,我家公子也是個笨蛋,他願意招待你們,請進吧!”

門房並不願意讓兩個陌生男子進入院內,但既然瑛姑說公子已經同意了,他也就不能再多說些什麼。進到院中之後,門房就留在了一旁的房舍,瑛姑則帶領着齊蓋他們前去客房,這座小宅院雖然在外面看着和齊蓋他們住的相似,但裏面卻全然不同,除了他們那裏有的這裏全都有外,這裏居然還有假山和花園,而在們經過的走廊兩邊,也種植着各色奇珍異草,這且不說,丁修還在路過的亭子上看到了孔雀和白鶴。

在去客廳的路上,齊蓋詢問道:“那個腦袋沒毛的傢伙,做門房有些大材小用了吧?”

瑛姑笑着說:“怕只有你會這麼形容他,讓他做門房確實有些大材小用,不過也是爲了公子的安全,不過話說回來,你對他有意見嗎?”

齊蓋否認道:“我對他的人沒有意見,只是他剛纔不給我們通報,所以就有些不喜歡他。”

瑛姑道:“這畢竟是他的職責所在,他的名字叫吳光潛,你們聽說過嗎?”

齊蓋輕聲答道:“略有耳聞。”

這已經不是略有耳聞了,這簡直是如雷貫耳好嘛,聽到這個名字之後,丁修心中一驚,吳光潛,京都第一神捕,光是名字就令黑道人物聞風喪膽的存在,曾憑一己之力剿滅爲害幾十年的山賊,此後更是被稱爲鐵膽,在丁修崇拜的人當中,他就是其中之一,誰能想到,這樣的人居然會成爲門房。而我剛纔是和他交手,不自覺的,丁修回頭望着剛纔的房舍,想着自己剛纔的行爲,覺得實在是失禮太多。

“你倒不怎麼驚訝!”顯然,丁修的反應在瑛姑的意料之中,而齊蓋卻平淡的接受着。

“能讓我驚訝的事情不多。”齊蓋笑着回答。

說話之間,他們三人已經來到了客廳,瑛姑在招待他們坐下之後,便去爲他們準備飯食,丁修坐在座椅上,看着屋內的器件擺設,雖然簡單,卻井羅有秩,既有名貴之物,也有不值錢的小玩意,能看得出這裏的人並非是爲了以爲擺闊,而是這裏的東西都是他喜歡的。

丁修少有交際,在這裏顯得有些拘束,而齊蓋倒是很從容,算是做到了賓至如歸。此時客廳只有他們兩人,丁修靠近齊蓋小聲詢問道:“齊大哥,誰住在這啊?”

齊蓋道:“這我怎麼知道。”

丁修愕然道:“既然你也不知道,爲什麼……”

齊蓋道:“我們不是正好走到這嘛,我問你,你也說是餓了,所以不就在這了嗎?”

丁修道:“話雖然是這樣說沒錯,可是這也太沒有計劃了吧,不是一開始就是齊大哥你說要見什麼人的嗎?”


“噓……”齊蓋止住丁修的話,接着便見瑛姑領着四個丫鬟走了進來。

四人都提着一樣的什錦盒,打開之後,裏面裝的就是各色的飯菜,很快,客廳裏的那張不小的方桌已經擺得滿當當的,而後四個丫鬟便各自退了出去,只留瑛姑在這裏。丁修看着桌上的菜式目瞪口呆,這便是瑛姑口中的沒有準備嗎?

“粗茶淡飯,不成敬意。”瑛姑如此說着。

這便是粗茶淡飯嗎?那我願意每天都如此,有錢人的生活真是難以想象,雖然這麼想着,但丁修還是結結巴巴的表示着感謝。

瑛姑被丁修的表情給逗笑了,她道:“還請你們稍坐,公子馬上就到。”

齊蓋道:“無妨,我們既然是客,自然是要隨從主便,不過既然接受招待,不知主人是誰也有所失禮,請問你家公子如何稱呼?”

瑛姑回道:“公子姓撒,叫撒克敵,是舊都的望族。”

人族曾有兩個都城,是源自百年多以前的南北分立,當時人族內亂,分裂成兩個帝國,南北帝國劃江而治,和平了一段時間,又戰亂了一段時間,之後南國君臣歸附北國,由此達成統一,這件事被稱爲南北合流。如今的朝堂之上,南北之間微弱的保持平衡,外表看來雖然一團和氣,但內裏卻是暗潮洶湧,瑛姑口中的舊都,便是南國之前的都城。

齊蓋點頭道:“原來如此,撒家也確實是南方望族,不過你們說話,怎麼沒有南國的口音?”

所謂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音,北方人粗獷豪爽,說話便粗聲大氣有豪邁之感,而南方人細膩溫柔,說話便顯得輕軟多情,彼此之間很容易區分。來自南方的撒家婢女,口音卻與此地沒有二致,也難怪會產生懷疑。

瑛姑解釋道:“雖然是祖籍在舊都,但我們卻是自幼在北國生長,早已經沒有鄉音了。”

齊蓋接着又問:“那麼你家公子可有什麼喜好?”

“喜好嗎?”瑛姑坐在一旁蹙眉思索着,然後道,“這可就把我問到了,這種事情怎麼能說得清楚呢,而且有的我也不該說,對了,他喜歡喫糖,就是城內的甜品鋪子裏賣的那種果糖,他便很喜歡,還有的話……”

“抱歉在下來晚了。”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從外面傳來,接着,便見一人走了進來。來人便是瑛姑口中的撒克敵。

只見他面目俊郎,臉色白皙,琥珀色的眼睛晶瑩靈動奕奕有光,珠玉般的鼻子下,兩撇修整的鬍鬚,沒有讓他看起來成熟,反倒映襯的他更年輕漂亮,他頭戴紗帽,身穿一襲藍色緞綢的暗花長衫,一派風流瀟灑,看着模樣,顯然是大戶人家涉世未深的公子。

進門之後,他便自我介紹道:“在下撒克敵,現如今暫居於此,兩位前來,未曾遠迎,還望見怪。”

丁修連忙起身回禮,直言是他們不請自來多有叨擾,並且向其陳述剛纔的誤會,不過丁修不善交流,他又顯得有些羞怯,於是言語之間,往往詞不達意,不過好在撒克敵大概能從他結巴的話語中,知道他想說些什麼。

撒克敵問道:“你也是來參加選婿的嗎?”

丁修點了點頭。

撒克敵嘆道:“我可是搞不懂,見都沒見過的人,怎麼就有這麼一大羣人老遠的跑過來,想當人家丈夫。”

丁修問道:“那你不也……”

瑛姑在旁插嘴道:“我們當然也是來選婿的,不過和你們不同,我們是見過沙礫的。”

“那她……”丁修本想要問些關於沙礫相貌性格一類的問題,但隨即覺得沒有必要,就住嘴不再問下去。

不過他雖然沒問,但瑛姑還是回道:“那丫頭的模樣嘛,馬馬虎虎吧,不算難看,但也好看不到哪去,真不知道是怎麼登上紅榜第三的,這麼大的人沒人要,還要舉行比武招婿,你自己想想吧。”

撒克敵聽到她的話後瞪着瑛姑,輕笑着罵道胡言亂語。瑛姑對此習以爲常,吐着舌頭和做了個鬼臉,隨即兩人同時都笑了。

“事實上我……”丁修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他覺得自己無論說什麼都會詞不達意,還不如保持沉默。

撒克敵道:“是我唐突了,你們自然也有自己的理由,我並不能橫加指責,更不能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請別介意,我說的話,並不是爲了勸退你們,只是我的一些個人想法,很多人在成親之前,也都沒有見過彼此,婚後也過得很好。不過對於我,卻不希望這樣,我想沙礫對此的看法也是一樣的。”

丁修沉默不語,他並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麼,自己來的目的是什麼,對沙礫的憧憬,並沒有多強烈,畢竟那不過是個不認識的人,對於沙老翁的財富,他雖然嚮往,但也不會以此爲階梯,他或許只是因爲想來,便來了,撒克敵的話,說者雖然無心,聽者卻是有意,丁修忽然發現,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得過且過,他從來沒有在任何方面有過長遠打算。

撒克敵笑道:“說了許多廢話,你們也許早就餓了,還請先用飯吧。這位兄臺……”他注意到了齊蓋,而齊蓋正看着他。

從撒克敵出現之後,齊蓋便一直目不轉睛的看着撒克敵,無論是撒克敵在哪,他的目光就會停留在哪,像是入了魔一般。便是撒克敵,也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白一陣紅一陣,想說些什麼,又不好說,尷尬的站在那一言不發。

丁修走到齊蓋面前,輕輕扯着他的衣服小聲道:“齊大哥……”

齊蓋似乎這才突然反應過來,他收回自己有些無禮有些肆意的目光,站起身來對着撒克敵笑道:“那麼,撒公子,很高興與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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