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二)

和幾年前相比,奇似乎沒長高多少,還是低矮單薄,瘦臉削下巴,皮膚黝黑,只不過神氣裏多了成年人的穩重,說話比以前從容自信多了。他旁邊站着一個比他高出了大半頭的姑娘,應該是他的新媳婦了。披肩黃髮,細眉大眼,臉圓膚潤,鼻直嘴闊,五官雖說不上精緻,但搭配在一起大方耐看。身着一件粉色的半大呢外套,站在那兒,像三月裏一株婷婷桃樹,嬌而不弱,豔而不媚。和奇站在一起,確實如鮮花逢幹木。

奇給老公遞了一支菸,然後轉過頭看那姑娘,眉眼間是含着蜜糖的笑意,“這是咱二嫂。”他介紹我。然後又笑着對我說:“這是青,俺老婆。”說着拍了拍那姑娘的背。他的媳婦——青,便笑盈盈的叫起來:“嫂子好!”濃重的外地口音,脆生生的響亮。

老公和奇站着聊,說些在外打工的話題。青一邊彎腰逗着我家小兒,一邊聽着,不時地擡頭看着奇,眼睛裏也是滿溢着蜜糖的笑,這笑在她眼裏不斷地堆積,堆得盛不下時,她便發出爽朗的笑聲,感染得旁邊的人心裏也快活起來。

春節過後,我們就離開了夫家,聽說奇和青也出去打工了。

隨後二年,都再沒見過青,只是聽婆婆說青出去打工不久就回來了,因爲懷了孩子。在家裏的日子,一點也不嬌氣,即便扛着肚子,行動不便,也閒不住,每天洗洗涮涮,伺候奶奶,連街坊鄰居都誇她孝順。再後來,聽說青生了個大胖小子,這邊沒人伺候月子,她幾百裏外的母親又拋家棄口的趕來照顧,滿月離開時,除了車票錢,身上帶的錢全部留給了女兒。還聽說,青的孃家家境殷實,正值壯年的父母對長女——青格外疼愛,在經濟上沒少幫襯她和奇。婆婆時常感嘆,奇遇上青,這沒孃的孩子算是有福氣了。我心裏則替青的母親感到惋惜,那麼好的閨女,那麼好的家境,她怎麼會同意把她遠嫁給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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