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5       換了人間

1954年夏天,毛澤東住在北戴河。一天大風大雨,海上波浪滔天。遂作詞《浪淘沙北戴河》:“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島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這篇詞作,我認爲主題思想是“換了人間”。理解這個主題,要聯繫當時的時代背景。1954年是一個重要年份,因爲1954年在毛澤東看來,國家基本走上正軌了。爲什麼這麼說?

1951年2月,毛澤東提出了“三年準備、十年計劃經濟建設”的思想。也就是想,從1951年開始,經過三年準備,從1954年開始有計劃的經濟建設。這個想法到1954年的情況怎樣呢?符不符合實際,有沒有實現的可能?應當說,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

    1951年春,中央即着手編制五年計劃。終於1953年5月,李富春代表中國政府與蘇聯簽訂了蘇聯援助中國發展國民經濟的協定,當時是141個項目,包括鋼鐵、有色金屬、煤礦、石油,重型機器、汽車、拖拉機等,標誌着一五計劃藍圖基本形成(蘇聯1950年確定援建50個項目,1953年91個,1955年16個,多次調整確定爲154項。因156項公佈在先,比較著名的是“156工程”的版本。實際施工150項)。

1953年7月27日,中美之間《朝鮮停戰協定》終於在板門店簽字。長達三年零一個月的朝鮮戰爭結束了。抗美援朝是新中國在極端困難的情況下,以大無畏的英雄氣概,排除萬難爭取來的勝利,不但使東北邊疆得到鞏固,更爲新中國的經濟建設和社會改革爭取了一個穩定的和平環境。

    經過幾年的艱苦探索,1953年8月,毛澤東同志批示:從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到社會主義改造基本完成,這是一個過渡時期。黨在這個過渡時期的總路線和總任務,是要在一個相當長的時期,基本上實現國家工業化和對農業、手工業、資本主義工商業的社會主義改造。這標誌着社會主義中國在過渡時期總路線的形成。

    1953年發生的這三件事,標誌着“三年準備”基本完成,可以順利進入“十年計劃經濟建設”時期了。加上1954年6月,中央討論了憲法草案(9月召開了全國第一屆全國人大,通過了1954年憲法),基本上1954年7-8月份,毛澤東同志心情是十分舒暢的!國家走在大道上了,展望未來可謂豪情滿懷,信心百倍!這首詞如果缺少這樣背景瞭解,就很難分析“換了人間”的主題。

上片寫景、抒懷。大雨落幽燕,用幽燕不但顯得莊重,同時把視野從北戴河一地擴展到河北省北部以及遼寧省東部廣大區域,意境蒼茫遼闊。當然這是個人目力所不可及的,這是聯想,是氣魄使然。白浪,視野彷彿又從遼遠的地方拉回眼前,但滔天一詞,形容浪很大很高,彷彿跟天連在一起,視野又推到天邊。在視野轉換的過程,作者肯定在思考着什麼。答案是:秦皇島外打魚船。作者住在北戴河期間,肯定看到過很多打魚船在海面的情景。此時不由得不聯想,這些打魚船怎麼樣?只要稍有悲憫之心的人,這個時候往往都會想起雨裏來浪裏去的漁民。以領袖對勞動人民的感情推論,此時想到漁民也非常自然!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是對眼前景物的描寫,更表達了一種擔心和關切。這些勞動人民都是勤勞的,勇敢的,刻苦的,他們通過自己誠實的勞動應該過上幸福的生活!可在舊社會卻不然!此時在作者心中是否湧起一種責任感,要帶領人民建設偉大國家,奔向幸福生活?詞中沒有說,但知向誰邊?這一問,實在回味悠長。我覺得這是在爲下片“換了人間”蓄勢!

    下片懷古、抒情。往事越千年,作者思接千載,一下子回溯到1700多年前。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11個字,有英雄、駿馬、高山、大海的畫面感,有揮鞭的動作感,還有《觀滄海》的詩篇,把曹操文治武功、奮發有爲的形象寫活了。揮鞭就像寫彭大將軍的“橫刀立馬”一樣,作爲瞬間動作,把人物的雄渾的力量、昂揚的鬥志表現出來了;作爲抽象動作,概括了人物馳騁沙場、南征北戰的戎馬生涯。懷古中對曹操的尊崇之情溢於言表!

但懷古是爲了喻今。巧妙的是,作者將《觀滄海》裏的句子直接化用,翻出新意。一是東臨碣石,和遺篇相連,概括了曹操的《觀滄海》;二是蕭瑟秋風,原句是秋風蕭瑟,這裏倒張過來,加上“今又是”,稍一點綴,將懷古之幽情拉回到現實中,借秋風一年一度萬古不變的特點,創造一個不變化的內容,爲下一句蓄勢。真是神來之筆!古今對比,氣候不變,但有一樣東西變了。什麼變了?人間變了!這個“變”讓人印象深刻,既覺得突然,又覺得合情合理!

  “換了人間”是描寫,是議論,更是感慨!結合前面背景分析我們可以說,作者要告訴人們,我們的社會已經和正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要抒發這樣的豪情!也彷彿是對上片知向誰邊深沉思考的曲折迴應。

換了人間,只是詩意的表達!翻開歷史,我們可以看到政治的表達:1954年9月15日,毛澤東同志在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作了《爲建設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而奮鬥》的報告!兩相對照,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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