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II風雨歲月(112): 一場風波

在所有單幹的人當中,石匠張生銀仗着總結有鍛造石磙的手藝,跟誰都不想搭夥,就連幾個鄰居找上門來,他都一一拒絕了。

土改後,張石匠分到了一頭黑騾子,膘肥體壯,毛色光滑,他喜歡的不得了,整天圍着那頭騾子轉。石匠的爲人處世雖然有些古板,但他對自己的事卻從來不含糊。當別人還沉浸在分到地主財產的喜悅之時,他就忙着鍛了一個小石磙,還把自己家的院子平整成了一塊打麥場。

那一年,張石匠是李家窯第一個碾場的人,黑騾子拉着小石磙在場上一圈一圈地轉,媳婦跟在後面用木杈翻挑着碾壓過的麥草。村上人都跑來看熱鬧,男女老少把一個本來就不大的場圍得嚴嚴實實。

突然,兩個小孩追逐着跑到麥場中間,黑騾子一下子受驚了,從張石匠手裏掙脫繮繩,拉着石磙往外跑,圍觀的人們頓時讓開了一個豁口。張石匠在後面追,騾子拉着石磙順着一條下坡的小路繼續跑,不料石磙掉到了路邊的土坎下,把騾子也帶下去了。

張石匠跳下土坎,看到騾子在地上掙扎,任憑他怎麼拉,騾子就是爬不起來。土坎上站滿了人,七嘴八舌地給石匠出主意,幾個人跳下去幫他把騾子扶起來,但就是扶不起來。石匠氣得火冒三丈,一個勁地怒罵那兩個惹事的孩子。

就在他無計可施之時,媳婦領着村上的獸醫李生虎來了,李生虎仔細地端詳着臥在地上的騾子,說道:“估計是腿骨折了,要不怎麼起不來,先讓騾子在地上躺一會再看。”

看熱鬧的人們陸續離開了,只剩下了石匠兩口子和獸醫。石匠向獸醫問道:“老李,騾子該不會有大麻煩吧?”

“這個不好說,從土坎上掉下來,不知道傷沒傷到內器。從外觀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最多是骨折。”聽到獸醫的話後,石匠兩口子懸着的心才稍微有些放鬆。

就在三個人守在騾子旁等待的時候,李寶才走了過來,問道:“怎麼回事?騾子臥在地上。”張石匠將剛纔發生的事情向李寶才進行了詳細的說明。

李寶才說:“你石匠幹活太積極了,大夥都來向你學習,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

“學習個啥呀!都是看熱鬧的。主任,你說這怎麼辦?我要找那兩個孩子的家長賠償。”

“先別說那多了,讓獸醫想辦法。”

獸醫剛準備說話,騾子又開始掙扎着往起來站,結果還真的站起來了。石匠拉着騾子走了幾步,發現騾子的右後腿踩不到地上,一顛一顛的。

看着騾子能走路,李生虎說:“你們先把騾子拉回家,觀察觀察再說吧!”

李寶才說:“現在正是用牲口的時候,得趕緊想辦法治療啊!哪有時間再等呢?”

“我這就回家給配點藥。”

“我記得我媽還有接骨藥,不知道能不能用?”

“當然可以啊!早就聽說過你家的接骨藥效果挺好的。”

李寶纔對石匠說:“你彆着急,我現在就去找接骨藥。”說完,幾個人就分開走了。

石匠兩口子把騾子拉回家,陪在騾子旁邊,看着騾子喫草。過了一會,李寶才和獸醫都來了,給騾子灌上接骨藥,石匠的心裏就好受些了。

獸醫說:“這幾天就按時給騾子把藥灌上,不要讓它幹出力氣的活了。”

石匠說:“還能讓它幹啥活?場也碾不成了,就先放着。”

聽到石匠傷心的回答,李寶才覺得他的心情很沉重。說:“你是咱村上第一個碾場的人,其他人也才着手幹呢!如果騾子的傷一時半會好不了,那你可以找那兩個孩子的家長幫你碾場。”

“唉!都是一個村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怎麼去找?還是盼着我的騾子快快好起來吧!”

“這也沒什麼,如果你不好意思說,我去找他們。”

“那也好,過兩天再看吧!”看着石匠的心情有些好轉,李寶才和獸醫告辭了。

石匠家發生意外後,李寶才緊急通知村上人管好自己的小孩,特別是家家戶戶都進入碾場的時,更加要操心。李家窯的村民們搭夥的搭夥,單幹的單幹,一時間,大大小小的場上都是忙碌的身影。

讓石匠頗爲欣慰的是,兩天後,騾子的後腿就能踩到地上了,他還專門拉着讓獸醫去看。獸醫說:“李主任給的接骨藥真是神藥,沒想到好的這麼快。”

石匠想了想,自己的騾子不能碾場,就把石磙和場讓出來讓鄰居們先碾,兩口子也幫着別人幹活。漸漸地,石匠嚐到了搭夥幹活的好處,不但效率高,而且大家一起幹活還熱鬧,不像自己單門獨戶地,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等鄰居們都碾完場後,騾子的腿傷也好了。但是,鄰居們還是不忍心讓石匠的騾子碾場,大夥你爭我搶地將自己家的牲口貢獻出來,不到三天時間,就趕着把石匠家的莊稼全部碾完了。

李寶才和老田頭搭夥後,讓老田頭先碾,自家再碾。老田頭看着別人搭夥,都是連人帶牲口的,而他卻偏偏只用李寶才的牛,不但窩工,還累人。他主動找到李寶才,說:“主任,既然搭夥了,咱們兩家還是互相幫着幹吧。”

李寶才說:“我原先想的就是這樣,你怕喫虧,就按照你說的來。不過,跟我搭夥,你放一百個心好了,絕對不會讓你喫虧的。”老田頭聽了李寶才的話後,兩家人合作也甚是愉快,還不到十天時間,兩家的糧食都裝進了糧倉。

李寶才發現,分到土地的老百姓積極性空前的高漲,起早貪黑地在場上幹活,連一點怨言都聽不到。然而,就這次從碾場來看,搭夥的人早早都已經幹完了,落在後面的都是些單幹戶。

深秋的風拍打在臉上有一些冰涼的難耐。李寶才走在山樑上,心裏默默地盤算着:土改讓咱老百姓翻身了,但由於各家各戶農具、牲畜都不齊全,單打獨鬥的確還面臨很多困難。碾場這一關鍵的農事活動中,讓他看清了團結互助的力量,一粒“互助”的種子已經深深地埋在他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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