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流年(57)

我低着頭悶悶喝粥,心裏卻是翻江倒海。和許尚住在同一家醫院,卻彷彿隔着萬水千山,連見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三年的時間,我們之間竟然變成了滄海桑田。

是誰說過?愛爲你戴上冠冕的同時,也會把你釘在十字架上。 愛雖然能讓你生長,卻也能將你修剪。 愛雖然能攀扶而上,輕撫你搖曳在陽光中的枝葉;卻也能俯拾而下,撼動你泥土深處的根鬚。

如今,愛已將許尚從我的生命裏生生剝離,連根拔起。一想到這裏,我的心就像被人摘去一樣,疼得不能呼吸,對秦莫的恨不由又加了幾分。如果沒有他,我和許尚何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那可是用生命愛過我的人啊!如今我們卻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連名字都變成了陌生的符號,想到那時候他可以爲我連命都不要,如今卻連看我一眼都不肯,我再也喫不下了,眼淚一滴一滴地流了下來。

七七趕緊放下飯盒,走過來扶着我說:“涼風,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嗎?”

“涼風!”聽到這名字,我不禁苦笑起來。我和許尚之間,真的涼薄到連名字都沒有了。見七七一臉緊張的表情,我只好說:“我沒事,可能太困了,我去牀上繼續躺一會兒。”

七七柔聲說道:“好,你現在懷了孩子,是應該多休息,一會兒我和江少去看任經理,回頭再來看你。”

我心裏一顫,“任經理!”多麼諷刺的稱呼!許尚,你真的就這樣把我們的一切從你生命中撥除了嗎?

江少站起來說:“夏小姐,你安心在醫院多住幾天,這裏的醫生醫術很好,你一定會平安無恙的。”

我連忙說:“謝謝江少。”

江少微微一笑說:“夏小姐別客氣!”說完之後,他轉頭看向七七說:“七七,我們走吧,讓夏小姐多多休息。”

七七微笑着點點頭,走過來輕輕撫了撫我的額頭,柔聲說道:“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我用微笑掩蓋着心裏的驚濤駭浪,輕輕點了點頭。

江少和七七走後,我靜靜躺在牀上,撫着肚子,輕聲說:“寶寶,我現在只剩你了!你一定要乖哦!”說完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不去想這塵世的紛紛擾擾。

病房裏很安靜,我並無睡意,十多年來的點點滴滴歷歷在目,那個許尚爲我擋酒的夜晚,更是讓我刻骨銘心。

那晚許尚說:“姑姑,你放心,我把小綿照顧得很好,”我一扭頭,就看見一股殷紅的鮮血從他嘴角流了出來。

我嚇了一跳,忍不住驚叫起來:“許尚!”

任醫生一見,慌得將手上抽了一半藥水的針管一扔,抱起許尚就朝外跑。

我嚇慌了,忙跟在他後面朝外奔去,因爲天黑,也因爲太過着急,我完全忘了任醫生的門口是有臺階的,他抱着許尚三步並做兩步跑下去之後,我直接一頭栽了下去。

額頭和膝蓋立即火辣辣的痛,我也不管不顧,爬起來跌跌撞撞又跑,七七和許阿姨拿着手電筒追了過來,我們一前一後地追着任醫生朝醫院跑去。

好在醫院不遠,任醫生又和醫院裏的醫生熟識,他抱着許尚一衝進醫院大門就緊張地對值班醫生說:“陳醫生,麻煩你快幫我搶救我的孩子,他喝了很多酒,嘴裏已經開始流血了。”

陳醫生嚇得差點撞到牆上,趕緊伸手接過許尚,對任醫生說:“我先抱他去急救室急救,你快去後院找吳院長,他經驗豐富,越快越好!”

任醫生立即旋風一樣朝後院跑去,我和七七、許阿姨則緊張地等在急救室門口,許阿姨雙手合十,臉色蒼白,渾身顫抖得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去。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因爲緊張和害怕,我聽到了自己清晰的牙齒咯咯聲。我一邊擔憂地盯着急救室的大門,一邊在心裏默默祈禱:“許尚,求求你一定不要有事!求求你啊!”

許阿姨一會兒盯着急救室,一會兒又盯着我,她焦灼的不停走來走去,好幾次她走到我身邊欲言又止。

很快,吳院長邊扣扣子邊急匆匆趕來,顯然是剛從熱被窩裏被任醫生叫起來的。他步履匆匆地朝急救室走去,一臉凝重,我的心頓時懸了起來,好似一張口就會蹦出來一樣。

急救室的門打開又關上,我們只能眼巴巴地盯着急救室的大門,時間彷彿凝固了一樣,只有走廊裏的風聲和着許阿姨來來回回的腳步聲,讓這個寂靜的冬夜顯得格外漫長。

不知道過了多久,急救室的門終於打開了,吳院長和陳醫生筋疲力盡地走出來,吳院長皺着眉頭說:“好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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