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緣第一世(上)

楔子:

“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走,你走了我怎麼活下去?……”一女子二十出頭,身穿麻布衣,頭戴銀簪,斜爬在牀上,淚流滿面,祈求着她的夫君不要離去……

正文:

我本一清貧家女子,年方及笄,每日浣衣燒飯,家臨大海,以捕魚爲生,本該平淡無奇過完此生。

在某一日的黃昏,本該收網回家的我,隱隱約約看到好像有什麼東西漂浮在海上。夕陽斜照着海面波光粼粼,我看不清那是什麼,也許是一塊散落的船板吧。大浪衝擊着沙灘,我要趕緊回家,免得被大海吞噬。轉身之際,那看不清的東西瞬間被衝上了岸,我定睛一看,不是船板,而是一個人,並且還是……還是個少年,一個即使衣衫襤褸,多處擦傷,雙眼緊閉,面有血跡,也遮不住秀氣,讓人心兒盪漾的少年。

我把他揹回了家,告訴阿爹這是在海邊撿的人兒。阿爹正直善良,便把他留了下來。

自從把他帶到我家,由我來每天照顧他。燭火輕曳,我搬個小板凳坐在他牀邊,盯着他秀美的臉,盼着他早日甦醒,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三天之後,少年終於眯眯地睜開眼睛:“這是哪兒?”

我激靈一下緩過神來:“這是我家,我在海邊把你救了回來。”

“謝謝,有水嗎?”

“哦!有的。”我咧嘴說完,便趕忙轉身去端一碗水,他已經自己掙扎坐了起來。他的雙眸仍有些許迷惘,似乎在回憶。

他喝過水,直起腰,看了看他穿的衣服,我急忙說:“你的衣服壞了,這是我阿爹的衣服,尺寸確實有點大了,你先將就着穿,改天換一身合適的。”

“你稍等一下,我去熬點粥。”不等迴應,我已經轉身出屋,不讓他瞧出我的竊喜之色,也許是因爲他穿着寬鬆衣服的模樣吧。

“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擦傷未愈,不要着急走動。我們這裏臨海,習慣喫魚,你慢慢喫。”我端着粥進屋,見到他起身晃晃蕩蕩地走了幾步,迅速上前,放下碗勺,扶他坐下。

他已經悄悄自己緊握湯勺,於是我到院子曬魚。透過窗縫,我瞄到他狼吞虎嚥地喫着,嘴角偷笑了一下。

幾日之後,他身體恢復了一些,我拿新衣給他,他不好意思地說:“謝謝姑娘救命之恩,又讓我在你家蹭喫蹭喝,現在還送我新衣裳,小生感激不盡……”說着說着就泛紅了臉頰。

“看你穿着我阿爹的衣服挺不合身,而且我阿爹也要添衣服了,所以,我就順手做了一身……”我嬌羞地紅了雙頰,放下衣服,跑了出去……

他換好了新衣服,走了出來。他剛好跨出門檻,我剛好回頭——英俊瀟灑,一表人才。他對我微笑了一下,徑直走到我阿爹身邊,對我阿爹說:“承蒙恩叔厚愛,救我一命,還供我喫住。恩叔這裏做什麼工作?以後把我當成兒子使喚可好?”

“不不不,少年郎,不必如此客氣。如遇難到此,家中還有老母,不如快快回家去。”我阿爹說。

“家中遇事害,我暫且在此躲一陣子,還望恩叔收容。”

“好,那你便跟我同去捕魚可好?”

“好。”隨後,他跟我阿爹捕魚去了。

之前見他傷勢不穩定,我們都是盛一碗飯,給他送過去。但是今晚,是我們第一次同桌喫飯。

“你叫什麼,少年郎?”阿爹問。

“哦,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汪乾,今年十八歲。”

“家中可還有其他人?”

“我……我的父親是生意人,非要我繼承家業……可我想進京趕考……”他說着,欲言又止。

我阿爹見此狀,便不再詢問,並對他說:“你在我這裏幫忙,我會付你工錢,待你攢夠進京趕考的錢,你隨時可以離開。”

“謝謝恩叔。”他單膝下跪,雙手抱拳舉過頭頂,眼含熱淚,憤氣吭聲地說。

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們負責捕魚,我負責賣魚。每次,每次,除了給阿爹錢,我都會攢下一些錢給他。

我清楚地記得,那一天忙完,他遲遲沒有回來,我心想他是不是不告而別。

正在我鬱鬱寡歡的時候,他興沖沖地跑到我身邊,眼裏泛着光芒,嘴角笑到了眼角,激動地對我說:“靜靜,感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這是我找遍整個集市,終於找到的一枚銀簪,送給你,你可喜歡?”

“喜歡。可你浪費了金錢。”

“很便宜的,不浪費。我給你戴上試試看。”

“真漂亮。”

“阿乾,阿乾,快來幫我……”聽到我阿爹在喊他,他走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銀簪收藏了起來。

我們朝朝暮暮相處一年之後,終於,他要去進京趕考了。

我自知身份卑賤,與他門不當戶不對。我只是偷偷哭泣,從不敢把愛言說。

那一夜,月光透過窗隙照射在我佈滿淚水的臉上。咯吱,“誰?”我驚訝地說。他見狀緊忙說:“靜靜,是我。”

我擦乾淚水,問:“何事?”

他像是剛哭過的樣子,眼中還含着淚水,說:“我、我,自從遇見你,便偷偷地喜歡你,只是我無能,什麼都給不了你,從不敢對你訴說。”

“可我配不上你。”

“只要相愛,這世間哪有配與不配?”

我倆抱頭痛哭,趁着月色,各自訴說着對對方的情意。

“靜靜,我家中無妻,你可願跟我?”

“嗯。”我羞澀地點點頭。

第二天一早,他揹着行囊,一步三回頭地對我說:“靜靜,等我回來娶你。”

“無論金榜題名,還是名落孫山,只要我還活着,我就一定會回來娶你,等我。”

說完便朝着唐都長安的路奔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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