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五)

李南耷拉着腦袋,神經質般的喃喃着,″是我殺的,是我,你們怎麼不相信呢"?

″是的,差點就信了,李南,你還有個小姨,你媽的親妹妹,是吧"?

李南猛的擡起頭來,欲言又止,連眼睛裏的光都暗淡了起來,這麼快就都知道了?她嘆了口氣,輕輕的"嗯″了聲。

″和你小姨的感情很好吧?甚至比你媽還親吧"?

李南覺着從未細想過她與小姨的關係,只覺着她從小就喜歡,依賴小姨,或者說依靠更爲合適。媽媽身體一向不好,加上改嫁後的環境,一度使她不願回家,有事沒事的就往小姨家跑,什麼心事也都會與小姨說。

小姨可是真疼她,什麼好喫好玩的都會留給她。記得有次她看到鄰居家有個會說話的電動娃娃,羨慕不已,小姨知道後,當天下午就去給她買來了,好幾百啊!媽媽都罵她瞎花錢,小姨只是笑笑說,″只要南南喜歡就好"。因着這一句喜歡,真的,連天上的月亮她說喜歡,小姨都會給她去夠。她一度以爲,是小姨離婚了又沒自己的小孩,所以不自覺的,將所有的好都給她了。而她,也從始至終將小姨當成自己唯一的親人。現在看來,有些好,過頭了!

記得她過生日的那天晚上,小姨給她打電話說要給她慶生,並高興的告訴她生日禮物都買好了。她說與同學約好了,在家慶生。小姨問,"哪個家″?她說,"李濤家"。當時小姨是愣了下的,小姨知道她所有的事,所以她說不論多忙,都會過來給她過生日。

李濤是晚上十點後回來的,那個時候她們喝的差不多了,王一是徹底不省人事了,劉香稍好些,她自己,可是千杯不醉的,眼底有些許朦朧,忽見一個人闖了進來。

″哈哈,李濤,是你″,他大約以爲她醉得不輕,伸手就去摸她,她一下子就打掉了他的手,如吃了蒼蠅般的,只覺厭惡,噁心。一旁的劉香,王一,李濤並沒在意,可她知道劉香是有些許意識的,王一睡沉了,她側眼看到了桌子上切水果的刀,李濤的又一次靠近,讓她起了殺心,可她還是害怕的。

小姨是在她握起刀的那一刻進門的,她嚇壞了,三步並作二步的去制止她,可當時的她如瘋了般,完全失去了冷靜,或許藉着酒勁,壯了膽,敢做平時想做卻不敢做的事,小姨拼了命的將刀奪了過去,她說,″如果這是你想做的,小姨成全你",在她拖住李濤的時候,小姨將刀刺向了李濤的心臟。

看着血流一地,她反倒冷靜了起來。她讓小姨快走,她自有辦法應付,看了看身旁的兩人,她的朋友,瞬間有了主意。可看着沉睡着的王一,想着她的真與好,她有着些許的不忍,她腦海裏第一閃現的是劉香,就讓她背鍋吧,別無它法,誰願意死呢?

小姨靜靜的倚着窗口,抽完支菸後,扔掉菸頭,就是不走。這時劉香似清醒了過來,或許她早已目睹了發生的一切,從她不驚不訝的提議就可明瞭,她說,"王一是最好的選擇,人事不省,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的"。小姨鬆動了,這才略顯放心的說道,″那就先這樣,我先走,如有什麼事,給我電話"。她忙應了下來,其實她是存了認罪的心的,這事本和小姨沒關係,是她將小姨牽扯進來的啊!

如今,瞞不住了!

"給你小姨打了電話,是你說還是她來說″?刑警A看她扶着頭,似發呆又似想着什麼,約大半小時過去了,該夠了吧!

"我,我,我......"李南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

就在這時,小姨急衝衝的闖了進來,"別瞎說我,南南,小姨做的小姨認,人是我殺的,是我怕擔責任,還是怕死,連累了你",說完她無畏的笑了笑,"那放了她們仨吧″。

"現在不怕死了″?刑警A問道。

"怕,只是不能讓南南爲難不是″?

"小姨,事情本與你無關,你爲什麼呀,不值得的,小姨,人是因我而死的,我纔是兇手″。

″你瞎說什麼?南南,你的人生還很長,你好好的,小姨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值得?小姨,沒什麼是值得的,你不能對我比對自己都好,這不對,小姨"。

"沒什麼不對,南南,小姨心甘情願"。

一句心甘情願,讓李南瞬間淚目,她感受到了世間最暖的親情,可她也硬生生的破壞了她們仨的友情,因着她無法放下的過往。

所以,現在的她一邊似火,一邊又似水,交措着,矛盾着。

案件在小姨的自首中結束了,其實所說的監控,不過是刑警A打的一場心理戰,不過怎樣都好,一切總該有個結果,只是她似乎受到了良心的譴責,″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小姨她是慚對的,還有王一和劉香,特別是王一,何其無辜啊!

她去找過王一很多次,都被拒之門外。她理解,就如同那打碎的碗,怎樣修補都有裂痕的。

她也思考着,友誼是什麼?她以後還能找到這樣的友誼嗎?

她不知道......

小姨從獄中帶回一封信,似乎一切都可解釋了。她是小姨的親生的女兒。

小姨說,當年我媽和小姨同時生產,小姨生的是雙胞胎,我媽的孩子早產夭折了,小姨怕我媽因身體原因,無法承受住這沉重的打擊,瞞着她將我抱給了她,這事沒人知道,小姨在產房求着醫生抱過去的,她以爲這樣兩全其美,孩子們還是在她跟前,又可讓姐姐不用承受痛苦。可誰想,另一個孩子三個月後,因感冒引起的肺炎,夭折了。姨父也因此和她離了婚,至此她一個人過,將我視若珍寶。

是啊!這世上哪有那麼多的應該,每次小姨都這樣說,″我是小姨,所以是應該的″,其實每一個應該後面都有人在爲你默默的付出!

所以啊!不管是友情還是親情,請珍惜那些"應該"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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