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8.愛的種子

9月4日,約莫晚上八點,林安然約沈可心說,“我們有個作業,可以幫忙一起完成嗎?”

沈可心假裝沒有看到白天的郵件裏的信一樣同意了。

教學樓東側,路燈昏黃的光鋪灑在水泥地面上,好似一個隱祕的舞臺。扇形樹葉的影子正跳着開場舞,那顆正掛着白果的銀杏樹,筆直高大的身形好似衛士般守衛着這方舞臺。葉子又隨着微風簌簌作響,好似遠方傳來的輕微掌聲。

紅色蠟燭的影子隨着微風在舞臺上變換着造型。一棵生長的樹苗。一個愛心形的棉花糖。燃着愛心樣的火苗印着它的影子,好似兩顆手拉手的心擺着一個“V”字,歡呼雀躍着什麼似的。沈可心正仔細觀察着不斷變幻着的光影、並一一告訴林安然。

他拿着黑色碳筆、手勢迅速在速寫紙張上移動着。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面對面,兩人的手臂構成兩個“V”字,兩雙手捧着花盆,花盆裏長出茂盛向上的嫩芽,綠芽一直向上,頂上是一顆大大的愛心,愛心裏面有幾個小小的英文單詞,The future together.

沈可心正想着還有什麼創意構想,林安然落下了愛心周圍的最後一筆點綴。

“可心,6月份我們認識了彼此。暑假,我們的心越來越近,直到不知不覺播下了愛的種子,我們用整個夏天的時光爲它澆水,現在我已經看到它發芽,未來還會開花,還會結果。我們在一起繼續養護它,好嗎?”

沈可心看着眼前的畫,剛纔林安然讓她找出10種繪畫構想,此刻,恍然都明白了。

蠟燭的光影仍然在地上閃爍着…她感到欣喜,又不知所措,雙手揉搓着膝蓋說,“我…我不知道,我想想吧”。

9月10日,週六的早晨,沈可心走出宿舍樓時,陽光已經熱烈照着大地。因爲光線的差異過大,沈可心眼睛被刺的有些睜不開,更有點兒看不清楚。

林安然習慣性的提前等她,早已經在樓下等候着這個可愛的姑娘,這個屬於自己的姑娘。他見沈可心眯着眼睛端端的站在門口,三步並做兩步的跑過去,從她的腰部將她抱着舉了起來。

沈可心透過薄薄的粉色棉T恤,感覺到他的手有點汗涔涔的,微涼彷彿滲透進了她的肌膚。她的頭竟然比林安然的頭還要高出兩個,恍惚間她感到自己好像被寵溺的小公主,這種奇妙的感覺還是她第一次體驗到,她想這就是戀愛的悸動吧。

她突然覺得曾經沒有戀愛過也是一件多麼可貴的事,20歲的悸動不是剛剛好嘛。

想起約莫五歲時,父親有力的雙手夾着她的胳肢窩,將她高高舉着,在空中轉着圈,那時多麼歡喜。而從她上小學以後,再也沒有體驗過這樣的力量,這樣的溫暖。

“還記得在河邊時,我說保護你,你還嫌我瘦,現在感覺到我的力量沒?” 林安然邊走邊喜悅的說着。

“那你轉一圈試試”。

是的,她多麼希望自己還是那個五歲的孩童,可以肆無忌憚被高高舉起的孩童,永遠有人呵護着的孩童,永遠不必面對拋棄和孤獨的孩童啊。

林安然牢牢的摟着她的腰背,原地轉到第八圈時,後翹着的小腿早已不自覺得夾住了林安然的腰,她緊忙拍着他的肩膀,又着急又羞澀的喊到,“停,停,快快放我下來”。

旋轉時,好像自己就是宇宙中心,停下來才感覺到旋轉的是大地,一陣明顯的暈眩襲來,倆人緊緊的擁抱在一起,恍然間,好像置身在大地之外。

暈眩感消失,就那樣在陽光裏站着,緊緊的擁抱着,靜默着,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直到一陣風輕掀起沈可心的髮梢。

沈可心輕聲說,“我們該跑步了”。是的,他們是相約晨跑的。溫暖的懷抱讓他們忘記了時間。然而,誰也沒有鬆開。

他們的身體靠的這樣緊,好像完全走進了自己之外的生命,嵌入了另外的生命,好似身體的每個細胞都牢牢的彼此吸附着,好似身體要牢牢的記住對方的細微味道,牢牢的記住這永恆的、獨一無二的一刻。

肆意享受着,那樣旁若無人的緊緊貼靠着另一個身體帶來的踏實感。

昨天,林安然讀完沈可心寫的情書,他說不出來有多少感受,他欣喜極了,他想見她,但是她拒絕了。

她給出那封信的時候,內心既喜悅又緊張,她告訴自己不能見面,她需要冷靜。晚上十點,直到凌晨一點,他們誰也睡不着,相約早晨一起跑步。

並排跑入操場的塑膠跑道,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正跑的起勁兒。林安然提議,“我們每天早晨都來跑步吧”。心想着,這樣每天一早就可以見到她了。

沈可心笑着說,“安然同學,先別急着立Flag,試試我們今天能跑幾圈”。說着,她加快了速度。

林安然沉默了幾秒說,“那你給我立個Flag ,今天我跑幾圈,你就答應我每天早晨都來跑步呀。”

沈可心在風中甩了三個字:“我不要”。

林安然超過了沈可心,窮追不捨的說,“那我自己來,我一口氣跑完十圈,你就答應我,怎麼樣?”

沈可心大聲帶着笑聲說,“不行”。

林安然停下來攔住沈可心,舉着自己的大臂露出自己的“肌肉”說,你看我瘦的,我需要鍛鍊,你和我一起,我就更有動力了。手指輕摩她的鼻尖,還有你呀,你每天坐着很長時間看書,也需要運動纔好啊。我們跑完步,再打打羽毛球多好。周內我再安排三天去體育館內,做一些器械訓練,我定會成爲一個有男友力的選手。

他想,他要保護沈可心,身體還要更健碩些,這樣他可以讓沈可心更有安全感,還可以用各種姿勢擁抱她,寵着她,都不會累。

沈可心聽見林安然這麼一說,便說“你有權利,你自己決定今天跑幾圈吧” 。

“你同意了?太好了。” 林安然拉起沈可心的手,一起快跑起來,幾乎是瘋跑,咯咯的笑聲在陽光裏迴盪。

直到汗水浸溼後背,倆人先後滾在了地上,四肢大大的張開,身體好似嵌入大地的深處,眼睛微閉着,任由陽光將身體照個透。

林安然起身讓林安然的頭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輕柔幽靜的音樂穿入耳膜。“…… 從前的日色變得慢,車馬郵件都慢,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大家誠誠懇懇,說一句,是一句…”。

閉着眼睛,聽了一遍又 一遍《從前慢》,連空氣也變得慢,變得靜謐,誰也沒有打破。

“我想一生只愛你一個”林安然輕輕地在她的額頭印了一個吻。沈可心笑靨如花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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