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堪回首

人到中年,何堪回首歲月。

適逢秋葉即將飄零,鴻雁逐漸南去,鬢髮已然存蓄秋霜,身不由己,己不由神,一雙老眼,頻頻回首,偷窺歲月的衣袖。

這人生啊,真是悲欣交集,哭笑迷離(此處可和着某種調調)。

想往昔少年,我也曾是黃土崗鎮堰頭垸門口塘的游泳健將,舉水河中馬口魚的凌厲殺手,大別山中攆電影跳地岸的速跑好手。

也曾是黃土崗中學的優質大齡青年(14歲入學),瓷鉢中蒸紅薯的一流技師。更是麻城市第二中學中長髮覆面,以手代梳,與時間賽跑的頗有夢想的優良學子。

也曾是武漢市武昌區三角塘菜行手腳麻利的搬運工,寫得一手好粉筆廣告牌的僞文青,也曾躺在辣椒堆裏自發地參與歌星模仿秀,整天與鄭智化林憶蓮葉倩文姜育恆張鎬哲周華健李宗盛嘶吼。

也曾是東莞大嶺山鎮挖土方的標杆,更是東莞長安公園躺在石凳上的行爲藝術家。也曾是長安上角華越電子廠令人矚目的文學愛好者,也是流水線上一邊吸着松香,一邊甩着焊錫的高級修理工。

也曾站在黃埔江邊成爲別人的風景,也曾在金茂大廈下扛着梯子踽踽獨行。也曾在1000元每平方釐米的豪宅裏指揮別人維修空調,也曾在鬼不下蛋的工地摔傷膝蓋。

也曾在寂靜的樹林寫着激情的文字,也曾在熱鬧的工棚裝模作樣作着老師。也曾有一個一個失望石頭般壓得人窒息,也曾有一個一個欣喜鮮花般在面前盛開。

也曾有仰慕的目光潮湧般撲來,也曾有鄙夷的話語詛咒着離去。

從少年到青年到中年,長髮逐漸遮不住額前的皺紋,厚衣覆不住僵硬的身體,渾濁的目光已看不清遠山的紅葉,乾涸的思想無法領略流水的依戀。

光陰一瀉千里,即使偶爾一個旋渦,也等不及岸邊吟唱的人。

如今的我,是公衆號“別山舉水”的創始人兼CEO(此處可有擠出皺紋疙瘩的笑臉),是格力空調維修售後的唯一湖北省作協會員(此處可有一手拿扳手,一手捏筆,工衣隨風飄蕩的滄桑卡通),是站在麻城的土地上又惦記着黃土崗的天空,是曬着黃土崗的陽光,又惦記着堰頭垸的風的板寸頭中年。

如今的我,有一副難以入睡,睡中無夢的軀體,如今的我,有一個聚不攏,散無形的靈魂。

如今的我,不想細數那一段一段遺落的光陰,如今的我,逐漸遺落在那一段一段無法細數的光陰中。

秋葉再不忍飄零,尚有大地。鴻雁再不願遷徙,因有夏冬。鬢髮已白,歲月有憑。

縱使再多的守口如瓶,能否在歲月的枯萎中堅守?

縱使再多的豪氣干雲,能否撇開歲月,從少年的夢,青年的勇,中年的醇中重逢?

直到老年,窗前猶有一縷西風微動?

微信,bieshanjushui。公衆號,別山舉水。美篇簽約作者。湖北省作協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出版散文集《人生處處,總有相思凋碧樹》,《總是紙短情長,無非他鄉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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