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长远,余味说平生

对于美食,人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不管在外面的世界尝过多少美味佳肴,心底中总有一些或糙或精的菜肴百吃不厌,成为味蕾深处的烙记,那就是妈妈的味道。

可惜,我母亲是个厨艺特别不好的女人,因此,我从小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当然,我母亲并不是不会做饭,饭,母亲还是天天做,顿顿做的,反正饭和菜都有,只要愿意吃,就饿不死便是了。

我姐是1968年出生的,我和弟妹们都是七零后,那时候的生活条件异常艰苦,所有粮食、副食、棉布等等都是凭粮票、肉票、布票之类的票证限量购买的。我家是农民,家境贫寒,吃了上顿愁下顿,长年锅里没有几滴油水,吃得最多的是番薯了。

在那个能吃饱就很幸福的年代,我家确实也是没有什么能捣鼓的食材了,我母亲也确实是不需要考虑如何给我们弄好吃的,我们的生活中没有厨艺这回事,有的只是对温饱的渴求。

父母亲每天总是早出晚归,我在童年时也是需要到田间参加农业劳动的,早上煲一锅番薯带着下田,中午是油盐饭,菜都是自家田地里收获的时疏,多以南瓜、青菜、冬瓜为主了,再拌一点下饭的腐乳,偶尔会有半个鸡蛋算是开荤了。晚饭跟午饭差不多,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善的。

如果能从塘里捞到一尾非洲鲫,煎一下便是人间美味了,或是从浅涧、田滩里兜获半碗小毛虾,用开水稍焯一会,我们的碗里便有了鲜亮的色彩了,而且,这就有机会让我母亲发挥她的厨艺了。

每逢过年或重大的节日,我们家会宰一只鸡或鸭,隆重而热闹,那是一个令人垂涎欲滴的时刻。我们会把小小的家禽发挥至最大的食用价值。

母亲杀鸡时,会用碗装少许盐水接住鸡血,鸡血很快便凝成血块,鸡血及其内脏用以炒豆角、丝瓜或菜心,那是相当美味的。鸡脚和鸡头等多骨的部分用以炖粉葛汤或是木瓜汤,鸡肉一半用鼓油和少许糖卤熟,另一半用金针加葱段清蒸,一只鸡,至少也能做成四个菜肴了。

彼时,我母亲在厨房里算是大显身手了,即使母亲将节日的“豪宴”处理得如此简单,但满屋弥漫着鸡肉的香味,太诱人了!我看着母亲在灶间忙碌,我虔诚地等待着开餐,满满的幸福感使我觉得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我母亲这辈子其实就只会做煎鱼、焯河虾、炒鸡杂(鸭杂、鹅杂也一样处理)、卤肉和金针蒸鸡这几款家传私房菜而已。

我母亲也会搓汤丸,并且搓得也挺不错的,但她不会做馅,纯粹是糥粉调面粉搓成圆粒儿。这汤丸加上蔬菜调以油盐便可做成咸的,加红糖便可做成甜的,比如糖不甩,就是我父亲的至爱了。但我不喜欢吃糯粉类的食物,倒不如煮一碗番薯红糖水更合我意。

后来,生活条件好了,我母亲并没有去修炼一下她的厨艺,她无论做什么肉类,通常是卤的,要么是蒸的;鱼要么是煎的,要么就是姜葱蒸的。当我们姐妹回娘家,我母亲依然是弄不出别的菜式出来,她最省事的方式就是搓一锅汤丸,汤底倒是用料十足的,元贝、干蚝、虾米、鸡、鱼丸、瘦肉、牙白菜等等,因为汤料做得足,汤丸也就变得特别入味,而我,便也开始喜欢吃汤丸了。

今天的生活条件很不错了,我对吃也没有特别的要求,或许是因为从那个艰苦的年代走来的吧。

我从不在意我母亲的厨艺有多拙,出嫁二十多年,再吃妈妈的钣菜已然寥寥可数,回娘家我更似客人,母亲也老了,不再为我煮什么了,甚至极少搓她的拿手汤丸来招待我这泼出去的水了。

我也做不出体面的菜式来笼络自己孩子的肠胃,也不知是不是遗传了母亲的笨拙了,幸好我的孩子们对吃也很随意,或许也遗传了我嘴拙的基因吧。

其实,只要心足,一家人,一白饭,一卤肉,一清蔬,一寡汤,便是人间美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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