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馬雲學習,演講時千萬不要忘記了概括提煉(每日觀察0433)

文/樊榮強

前幾天,馬雲在外灘金融峯會上的演講引起了巨大的轟動。其主要原因是馬雲雖然宣稱自己已經退休,但是,他的觀點非常犀利,直陳世界金融體系監管的毛病,當然也批評了中國金融監管的問題。

我不想評論他的觀點,我想說的是他的演講技巧。

可以說,馬雲的這次演講非常成功。他嚴格地遵循了鑽石法則,開頭交待背景與說了些客套話之後,明確說明,今天給大家分享三個觀點。他的三個觀點如下:

第一,一直以來我們有一些思維上的慣性,比如總覺得要爲了跟國際接軌,必須要做歐美髮達國家有,而我們沒有的所謂空白,要填補國內的空白。把填補空白當作追求的目標。

第二,創新一定要付出代價,我們這代人必須有所擔當。

第三,金融的本質是信用,我們必須改掉金融的當鋪思想,依靠信用體系。

可以說,馬雲的三個觀點,是在回答“如何完善世界及中國的金融體系”這樣一個怎麼辦的立題。

馬雲演講的成功在於,他沒有一口氣講到底,則是提出了三條建議——這是多點式尤其是三點式概括的結果。

我拿馬雲的這個演講來分享給大家,就是要特別強調,演講時千萬不要忘記了概括提煉。

爲什麼?

第一,可以讓自己的演講更容易駕馭。如果一段到底,很難梳理清楚自己講話的要點與重點。如果有了概括提煉,就容易使自己想表達的內容變得條理而清晰,形成了一個簡單的框架。

第二,如果演講者自己不做好概括提煉,聽衆也難於把握演講者的重點是什麼。對於一個較長時間的演講,如果沒有明確的概括提煉,演講者的話語就沒有明晰的分段,聽衆容易陷入迷宮一般的感覺。

第三,概括提煉雖然看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許多演講者往往會忘記這樣做。前兩天我的演講口才訓練課堂上,一衆學生上臺作即興演講,不論是講故事的時候,還是要闡述觀點的時候,都籠統地說了一堆話。

最後我想再次強調我多次講過的一個觀點:沒有概括提煉就不要開口講話。

附:馬雲在第二屆外灘金融峯會上的演講全文

尊敬的李強書記,尊敬的陳元主席、小川行長,各位領導,各位金融界的朋友們,大家上午好。

感謝大會的邀請,很高興有這個機會和大家一起學習、探討、交流。

2013年,也是在上海,我跑到外灘金融峯會發表了一通互聯網金融的異想天開的觀點。七年過去了,今天我這個金融的外行,又來了。

今天要不要來講,坦白說我也很糾結。但是我想我們這批人,有一個東西是責無旁貸的,就是爲未來思考的責任,因爲這個世界雖然留給我們的發展機會很多,但是關鍵性的機會只有一兩次,現在就是到了最關鍵的時刻。所以我想我還是要講一講我自己的一些想法,這些想法,是我們自己十六年實踐經驗總結出來,加上擔任聯合國數字合作高級別小組聯合主席和聯合國可持續發展目標倡導者期間,跟全世界的學者、專家還有實踐者認真探討交流得出的。我想我反正已經退休,就暢所欲言一下,分享三個觀點,供大家參考,可能不成熟,講得不對,貽笑大方,大家估且一聽:

第一,一直以來我們有一些思維上的慣性,比如總覺得要爲了跟國際接軌,必須要做歐美髮達國家有,而我們沒有的所謂空白,要填補國內的空白。把填補空白當作追求的目標。

我一直覺得填補空白這句話是有問題的,不是因爲歐美的就是先進的,就是我們要去填補的。其實今天我們不應該要和哪個東西接軌,適應哪國的標準,填補哪個空白,今天我們要思考的是怎麼和未來接軌,怎麼適應未來的標準,怎麼彌補未來的空白,我們要想明白未來是如何的,以及自己到底要做成一個什麼樣的體系,然後再去看看別人怎麼做,如果永遠重複別人的語言,討論別人設定的主題,我們不但會迷失現在,而且會錯失未來。

二戰以後,世界需要恢復經濟繁榮,佈雷登森林體系建立起來,對全球經濟的推動是巨大的;後來亞洲金融風暴發生,巴塞爾協議講的風險控制越來越受重視,到後來變成了一個風險控制的操作標準,現在的趨勢越來越象是全世界變成了只講風險控制,不講發展,很少去想年輕人的機會、發展中的國家機會在哪裏,這其實是導致今天世界的很多問題的根源。我們今天也看到巴塞爾協議本身也讓歐洲的整體創新受到了很大的限制,特別是金融數字化方面。

巴塞爾比較象一個老年人俱樂部,要解決的是運轉了幾十年的金融體系老化的問題,系統複雜的問題。但是中國的問題正好相反,不是金融系統性風險,而是缺乏金融生態系統的風險。中國的金融和其他剛成長起來的發展中國家一樣,在金融業是青春少年,還沒有成熟的生態體系,沒有完完全全的流動起來,大銀行更像是大江大河和血液的主動脈,但是我們需要湖泊、需要水塘,需要小溪小河,需要各種各樣的沼澤地,缺少了這些生態系統,我們纔會澇的時候澇死,旱的時候旱死,所以今天我們國家是缺乏金融系統的風險,不是金融系統性風險。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病,就象老年癡呆症和小兒麻痹症,症狀看起來很象,其實差別很大,如果小孩子吃了老年癡呆的藥,不光會得老人的病,還有很多見都沒見過的病會冒出來。這個巴塞爾協議就是考慮治系統老化、過度複雜的老年人的病的,我們要思考的是跟着老年人我們要學什麼?要知道老年人關心的是離醫院近不近,年輕人關心的是有沒有學區,是完全的不同體系的思考。

第二,創新一定要付出代價,我們這代人必須有所擔當。

習主席講過“功成不必在我”,我理解這句話講的是一種責任,講的是爲未來、爲明天、爲下一代擔當。今天世界的很多問題包括中國,都只能用創新去解決;但是真正的創新,一定是沒有人帶路的,一定需要有人擔當,因爲創新一定會犯錯誤,問題不是怎麼樣不犯錯誤,而是犯了錯誤之後能不能完善修正堅持創新。做沒有風險的創新,就是扼殺創新,很多時候,把風險控制爲零纔是最大的風險。

當年的赤壁之戰,曹操把船連起來的思考就是最早的航母的思考,但是一把火讓中國一千年再也沒有人敢去想航母這個事,這是一個錯誤消滅一個創新。

七八年前我提出過互聯網金融,但我們一直強調互聯網金融必須有三個核心要素:一是豐富的數據;二是基於大數據的風控技術;三是基於大數據信用體系。用這個標準衡量,就會看到P2P根本不是互聯網金融,但是今天不能因爲 P2P把整個互聯網技術對金融的創新否定了,其實我們要想一想如果全國幾千家P2P犯金融公司的錯誤,是不是我們其它地方出了問題?中國如何可能在幾年內出現幾千家互聯網金融公司?這完全是不敬畏技術,P2P是一批打着互聯網金融幌子,拿着合法牌照的騙子。

今天我們的監管確實很難。創新來自市場,來自基層,來自年輕人,對監管的挑戰越來越大。其實監和管是兩件事,監是看着你發展,管是有問題的時候纔去管,但是我們現在管的能力很強,監的能力不夠,好的創新不怕監管,但是怕昨天的監管,我們不能用管理火車站的辦法來管機場,不能用昨天的辦法來管未來。

監和管不一樣,政策和文件也不一樣,今天是這個不許那個不許的文件太多,政策太少。今天需要“政策專家”,而不是處長式的“文件專家”,制訂政策是一門技術活,其實解決系統複雜性的問題,我可以提供淘寶的經歷作爲參考。當時淘寶的政策非常複雜,商家都看不懂,後來我們提出來,加一減三,你要加一條政策,就要減前面三條。我們現在的政策越來越多,導致的結果是誰都幹不了什麼事,誰幹都可能出事情。

理論和系統是不一樣的,專家和學者是不一樣的,專家是幹出來的,乾得很厲害,但不一定會總結,很多學者是不具體幹,但是能形成理論。只有專家和學者結合起來,只有理論和實踐結合起來,才能真正去創新解決今天和明天的問題。我們需要來自實踐的理論,不是來自辦公室理論的實踐,P2P是來自辦公室理論的實踐,它給我們的啓發,不是否定互聯網,而是不要再重複辦公室理論的實踐。

我覺得有一個現象,就是我們的一些處長,監管到後來,變成了自己沒有風險,自己部門沒有風險,但是整個經濟有風險,整個經濟不發展的風險。未來的比賽是創新的比賽,不僅僅是監管技能的比賽。我的理解,習主席說的執政能力的提升,是指發展了並且監管有序的發展,而不是監管了沒發展。

第三,金融的本質是信用,我們必須改掉金融的當鋪思想,依靠信用體系。

今天的銀行延續的還是當鋪思想,抵押和擔保就是最當的當鋪。這在當年也是很厲害的思想,沒有抵押,擔保這些創新,就沒有今天的金融機構,中國經濟40年來不可能發展到今天。

但是靠資產和抵押的體制會走兩個極端,我這幾年跟很多企業家交流,中國的金融當鋪思想最爲嚴重,要麼是資產全押了出去,壓力巨大;要麼肆無忌憚貸款,不斷加槓桿,負債搞的很大。有個段子可能大家都知道:你向銀行借10萬塊,你有點慌;借1000萬,你和銀行都有點慌;借10個億,你一點不用慌,銀行會很慌。

抵押的當鋪思想,是不可能支持未來30年世界發展對金融的需求的。我們必須用藉助今天的技術能力,用大數據爲基礎的信用體系來取代當鋪思想,這個信用體系不是建立在IT基礎上,不是建立在熟人社會的基礎上,必須是建立在大數據的基礎上,才能真正讓信用等於財富。要飯也必須有信用,沒有信用,連飯都要不到。

如果二戰後,當時的人們能夠有這樣的遠見和擔當爲未來、爲年輕人建立一個全新的金融體系,今天的我們同樣有責任思考未來的金融體系。未來的金融體系,要從幫助20%的人,到幫助80%的小企業和年輕人;要從過去的人找錢、企業找錢,做到錢找人、錢找企業,錢找好企業。評價這個體系的唯一標準是普惠,綠色,可持續,背後是大數據、雲計算、區塊鏈等前沿技術起決定性作用。

今天我們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去做。今天我們的技術發展讓我們已經完全可以做到這些,遺憾的是很多人不願意去做。今天全球的金融體系必須改革,不然不僅僅是失去機會的問題,而是讓世界會陷入混亂的問題,因爲創新走在監管前面是正常的,但是當創新遠遠走在監管前面的時候,當創新的豐富度遠遠超過監管想象的時候,就不正常了,世界會陷入混亂。

拿數字貨幣來說,如果用未來的眼光打造30年後世界所需的金融體系,數字貨幣可能是非常重要的核心。今天的金融確實不需要數字貨幣,但是明天需要,未來需要,成千上萬的人需要,我們應該問自己,數字貨幣到底要解決未來的什麼實際問題?十年以後的數字貨幣和今天的數字貨幣可能不是一回事,這個數字貨幣不是從歷史上去找,不是從監管角度去找,不是從研究機構去找,而是從市場去找,從需求去找,從未來去找。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們的研究機構不應該是政策機構,政策機構也不能僅僅依賴自己的研究機構。因爲數字貨幣體系是一個技術問題,但又不僅僅是技術問題,更是一個解決未來問題的方案,數字貨幣可能重新定義貨幣, 儘管貨幣的主要功能仍然在,但是會重新定義貨幣,就象蘋果手機重新定義了手機,而不是僅僅是個電話。數字貨幣遠遠沒有到搶標準的時候,是創造價值,是解決世界經濟、貿易可持續、綠色、普惠的問題。

最後我想說,今天人類社會到了最最關鍵的時刻,千萬不要小看這場疫情,這場疫情是倒逼人類社會進步的力量,不亞於二戰。我們對今天世界上很多的組織機構,不是簡單的去反對它,而是一起重新思考他今天的價值,無論是聯合國,WTO,還是WHO,這些組織我們都需要,但這些組織應該怎麼面向未來,如何改革,是要重新思考的。

新金融是未來的方向,不管我們高興不高興,它一定會起來;不管我們做不做,一定會有人去做。未來的標準必須符合普惠、綠色、可持續。過去16年,螞蟻一直在堅持探索,如果普惠、綠色、可持續是個錯誤,那麼我們願意一錯到底!改革是要犧牲的,要付出代價的,我們這一代人做這個改革,結果可能是下一代才能看到,我們可能就是負重前行的一人,但是這是歷史給我們的機遇,也是給我們的責任,這就是我想和大家交流探討的內容,不一定正確,但都是我個人認真的思考。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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